“然后,你们就来了这儿吗?”刀暮烟语气淡淡的,有悲伤,也有叹息。她从来都不知道奶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原来自己的出生在那么那么久以前就已是注定好了的。
“对,小容很喜欢这里的风景,更喜欢这里的平和。”谢晚湖眉目间有向往也有谈起唐容时的幸福,虽然他俩有缘无分,不过能享受一段和谐安谧的生活已是他俩最好的回忆了。
“那……”刀暮烟抬起头,一双惑人的眸子闪烁着痛苦,愠怒,不解以及被欺骗的光芒,美则美矣,却让人莫名的心疼。
谢晚湖了解的接话,“你是烟魅的事情吗?”刀暮烟点头,“嗯,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我?”
“应该是无法选择的吧?毕竟,这种拆散人家姻缘的事太缺德了,无奈之举吧!至于小容的孙女将是烟魅的事是我偶尔一次回中原行医时那个病人高烧说胡话时知道的,那个将死的人是刀家的长老,对这件事情有很深的无奈与愧疚,才会在无意识时讲出来,以求心灵的一点点轻松。”谢晚湖随意的说。
“谢爷爷,你……不恨我爷爷他们吗?”
“恨,当然恨过!不过那已经是曾经的事了,再怎样浓烈的恨意也挽回不了小容不是吗?那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呢?!”谢晚湖轻轻的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起来,那是一种难得的豁达与洒脱。“那你呢?恨吗?毕竟他们让你出生就是为了更好的遏制你的力量。”
刀暮烟仰起脸笑得漂亮,那是看透的惬意,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恨,就像您说的一样,恨不能解决什么实质的问题,所以我不恨。”
谢晚湖伸出皱巴巴的手捋捋自己花白胡子,“连怨都没有吗?”
刀暮烟依旧摇了摇头,“没有。其实自我出生以后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甚至我才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还可以待在博陵门中修业,这一点我的哥哥们都很嫉妒呢!”想到什么后,刀暮烟吃吃的笑了出来,如同黎明时升起的朝阳所照射的那一抹金色的芒,耀眼却不强势,不必担心会灼伤眼睛。
“看来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如果小容九泉之下有知的话,也会含笑的吧!”谢晚湖看着窗外已隐隐有白光耸动的天幕若有所思的说道:“天快亮了,你先去看看那个丫头好了,她的伤不难办,可心上的伤太重,不好弄啊!”
刀暮烟的笑容已恢复往日的甜美纯真,“好!”说完便乐滋滋的往内室蹦去,掀开缀着珠玉的门帘时整个人忽然定住,吓得谢晚湖还以为刀暮烟受了什么内伤。刀暮烟用手捂住脸,看起来极其痛苦的回过身,谢晚湖急忙凑上前,“怎么?哪儿受伤了?!”刀暮烟痛苦的低吟,突然绽放的笑脸和她说的话让谢晚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追着刀暮烟满屋子的打。
“呵呵,被骗了吧!?”那张扬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奸计得逞的喜悦,也是最真实的刀暮烟。她并不属于痛苦与黑暗,她是一轮初升的太阳,即使阴霾会遮挡她的光芒,却总有云开雾散的那一天。
“死丫头你敢骗我!”谢晚湖的愠怒中带着欣慰与高兴,那是一种看到自己的儿孙在经历过狂风暴雨的黑暗后依然纯净一如当初的模样。刀暮烟虽然并不是谢晚湖的亲孙女,但在他的心里唐容已是他的妻子,那么她的孙女自然也是他的孙女。
那天是刀暮烟那段日子最高兴的,最值得回忆的。风铃般的笑声洒落一地的回忆,只待追忆。
刀暮烟难得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她刚刚已经看过凛翎姐姐了,虽然仍然神智不醒,不过伤势好歹已无大碍,带凛翎姐姐回去也不是不可行的。可……刀暮烟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闪着瑰红色彩的眼眸,低垂的长睫挡住了眸中潋滟的水光。如果就这样回去,自己红玛瑙似的眼睛就泄露了一切,大家势必与她反目,而爷爷他们也不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长期在外不可行,爹爹和大爷爷他们一定会担心的,可回去的话,博陵门肯定会天下大乱的,就算爷爷他们想帮她也不可能啊!
好麻烦啊!刀暮烟郁闷的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一时间倒是蛮有乞丐的气质。
正巧这时谢晚湖一脸春风的推门而进,一眼瞟见了刀暮烟的新发型笑得促狭,“怎么,你想改行去乞丐,还是怕被博陵门赶出来后生计成问题,所以未雨绸缪?!”
“才不是呢!”刀暮烟不甘示弱的反驳,“我是因为这眼睛在烦恼耶!你竟然还跑来嘲笑我,哼!”
“没大没小!”
“你倚老卖老!不知羞!”
“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伤老人家的心呢!?”谢晚湖凄凄惨惨的靠着床沿坐下,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可他上翘的嘴角完全露了馅!谢晚湖装模作样的抹了把伤心泪,慢悠悠的说道:“人家本来是想告诉你怎么能把眼睛的颜色改变一下,让其他的人都看不出来。看来你一点都不……”谢晚湖的‘想知道’还没从肚子蹦出来,刀暮烟就已经很狗腿的双手奉上一杯雨前龙井,附带一个很谄媚的笑容。
谢晚湖挑了挑眉,伸手接过冒着丝丝热气的雨前龙井,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温文尔雅的放下青花茶杯,无视刀暮烟充满求知欲的神情。“龙井不错,不过我比较喜欢喝铁观音耶!”
死老头!刀暮烟在心里暗骂一声,‘咻’的一声消失在谢晚湖面前,“厉害!”谢晚湖感叹,不禁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去学学武功呢?!片刻功夫,刀暮烟有‘咻’的一声出现在谢晚湖面前,再次双手奉上一杯泡得馨香四溢的铁观音。谢晚湖慢吞吞的浅尝着,瞄瞄刀暮烟的脸,确定再耗下去这没耐心的丫头八成会把自己这医馆给拆了。“那个想改变自己的眸色其实也不是很难,只要知道方法就好办了。过来!”刀暮烟急忙凑上去,“……”
“啊!?这么简单?”刀暮烟不可置信的问,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谢晚湖挑挑花白眉毛。
“那我岂不是白让你使唤了!”刀暮烟表情痛苦的低下头,一副‘我亏大了的样子’。
谢晚湖伸手直接给了刀暮烟一个爱心牌糖炒栗子,“死丫头!”
刀暮烟站在唐容的墓前,神情肃穆。不得不说谢晚湖真的是很爱奶奶,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守护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刀暮烟俯下身,轻轻的绣着这洁白的花朵的淡淡香气,面向中原的方向盛开着大片的绵延不绝的芍药花。大如牡丹的巨大白花,将花叶几乎完全遮盖,整丛花朵像一个大白花篮,只见密密匝匝的花朵;近看,花心紧簇,花瓣蓬松,饱含水分,娇嫩欲滴;比牡丹活泼洒脱,比月季华贵雍容,宛如一位位清丽脱俗的仙女。
刀暮烟抱着双膝蹲坐着,大而繁多的芍药花将她的身影完全遮挡住,犹如一副美丽的山水画,静若处子。
刀暮烟犹如自言自语的低喃,“呐,奶奶你在这里应该很自在吧?没有烦恼,没有硝烟,有的是这连绵的白若胜雪的芍药,有的是对你不离不弃的爱人。”多美好,多平静的生活啊!真是让人嫉妒,亦让人向往。
不知过了多久,高挂的太阳已渐渐滑落下西山,留下一片片炫目耀眼的光,天边的彩霞映照得越发迷人。
刀暮烟扶着土壁站起来,拍拍身上沾到的泥土,几不可见的皱皱眉,腿麻了……
刀暮烟转头对唐容干净的明显常常有人来打扫的墓碑笑得灿烂若天边火红的云霞,“奶奶我要走了,下次暮烟再来看你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