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抑听着这话, 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过了好半天,他才微微皱起眉, 表情变得有点奇怪:“你难道……把我当成猫吗?”
沈辞无意中暴露了什么, 冲他眨眨眼:“不像吗?”
秦抑眉头又收紧了一些:“哪里像?”
“嗯……高冷, 不爱搭理人, 一开始非常抗拒别人帮你洗澡, 不爱出门,但是接触得久了, 又会想尽办法讨好主人, 犯错以后故意装乖卖萌乞求主人原谅——哪里不像猫?”
秦抑:“……”
原来自己在沈辞心目中的定位是一只猫。
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沉默了好一会儿,思维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去了:“那你喜欢我,该不会只是因为喜欢猫吧?”
沈辞愣了一下,突然没忍住笑出声来:“哥哥,你提出问题之前, 都不思考一下问题的合理性吗?”
秦抑抿唇。
沈辞又说:“测试主人是不是真的爱自己,总是怀疑主人在外面有了别的猫,现在更像了。”
秦抑别开眼, 不想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快点睡觉。”
沈辞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他靠在秦抑身边,闭上眼, 很快就睡着了。
秦抑始终看着他的脸,脑海中再度回想起十五年前,第一次见到沈辞时他的模样, 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当年的孩子早已经长大长开,但还能依稀辨认出年幼时的模样。
他忽然想,如果自己当年不止做一个默默在背后守护的人,而是从一开始就进入他的生活,事情会不会变得和现在不同?
他刚刚在房间里看到了沈辞从继母家拿回的东西,发现里面有八音盒和玩具电子琴,也就说明,沈辞从小就喜欢音乐。
如果他能在得知沈辞母亲去世后就去接触他,他的生活会不会比现在好过?
可是没有如果。
不论他做出怎样的假设,也终究只能是假设,无数个阴差阳错造就了现在的结果,虽然过程曲折离奇,但好在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一起了。
这份历经无数艰难考验终于坚持到现在的感情,似乎更加弥足珍贵。
秦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侧过身来,将身边的人搂进怀里。
沈辞身上的热度一如往日,永远是那么的温暖而让人贪恋,然而他现在才知道,这份温暖有多么来之不易。
他应该倍加珍惜,好好呵护这份得来不易的阳光,成为沈辞期待的样子。
因为知道了自己就是原主,沈辞如释重负,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就这样烟消云散,把委屈和压力都发泄出去,又睡了一觉之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美好过了。
再过几天就是新学期,他没去医院,陆衡观察了他几天,发现他没什么事,便也没再追究,认为他这场离奇的经历是一种自我拯救,在用尽各种医疗手段都治不好人格障碍之后,身体用自己的方式治好了自己。
陆医生觉得沈辞也挺神奇的,和秦抑一样,是值得划入医学研究的范畴。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因为他知道说了肯定会被秦抑骂。
在恢复了正确的自我认知之后,沈辞的性格倒也没和以前有太大改变,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过去一年中他有时候是在强颜欢笑,而现在是每一天都真的很开心。
大二的课程稍有点多,不过他喜欢学习,喜欢学音乐,经过了一年的舞台表演训练,也渐渐克服了舞台紧张感,喜欢上了登台演奏的感觉,喜欢演出结束后台下掌声雷动的感觉。
不过他最大的愿望,依然是当一个鼓掌的观众,而台上的人,应当是秦抑。
开学后没多久就迎来了十一,大学放假,小学也放假,沈辞便邀请了继母和妹妹来家里玩,向女士本来还在犹豫,沈歌却一口答应了。
于是十一长假的第二天,向女士带着女儿,第一次来到了秦家。
沈歌一进门就露出惊叹的表情,忍不住两眼放光,这么大的别墅她还是第一次见,加上外面的花园,几乎就是一座庄园,是沈家根本比不了的。
沈辞接过她手里的鸟笼:“你还把它们带来了?”
“当然,你看我把它们养得多好。”
看着妹妹得意的表情,沈辞把手指探进鸟笼,戳了戳文鸟肚子上的羽毛,只感觉这白白软软的一团,像极了棉花糖。
“哥哥哥哥,”沈歌晃了晃他的胳膊,“你养的小鸟呢?”
沈辞就知道她过来不是为了看他这个哥哥,只是为了看鸟,回过头喊道:“坏坏,过来。”
鹦鹉鸟如其名,正在拆家,对着地毯上痛下杀嘴,非要把线都啄脱了才满意,自从养了它,家里已经换了好几块地毯,所有能啃动的家具全部遭殃,连秦抑放在床头的书都被它啃坏了。
它听到主人叫自己,立刻放下自己未完的大业,迈着小碎步朝他走去。
沈歌惊讶地看着正在接近的鹦鹉:“这是小鸡吗?它怎么还有腮红?”
“是鹦鹉,”沈辞冲它伸手,接住了顺着自己裤脚爬上来的鹦鹉,递给妹妹,“要不要摸摸?”
玄凤相比文鸟来说还是好大一只,沈歌小心地摸了摸它的羽毛:“它不咬我哎,尾巴好长,还有呆毛。”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鹦鹉轻易不会啄人,除非对方惹它生气,它主动用脑袋蹭了蹭沈歌的手,表示自己是只乖乖听话的好鹦鹉。
沈歌揉着鹦鹉头上的一撮毛,觉得好玩极了,又问:“它不会飞吗?”
“会飞。”沈辞顺手向空中一推,把鹦鹉放飞了,客厅的高度足够它盘旋一圈,回来时沈辞却没接它,而是托起妹妹的手,让鹦鹉落在她手上。
沈歌惊呼一声接住了飞来的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满脸期待地问:“我也可以这样玩吗?”
“可以是可以,”沈辞又给她示范了一遍动作,“不过不要重复太多次,否则它会生气的,生气就不回来了——你先玩着。”
他说完,转身去了秦抑的卧室。
秦抑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来客人,居然半天不出来迎接。
他刚走到门口,正要敲门,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沈辞眨了眨眼:“你刚刚在干嘛?”
“没干什么,”秦抑说,“她们到了?”
“到了好一会儿了。”
“我去看看。”
沈辞看着他离开,总觉得他这两天奇奇怪怪的,好像在背着自己偷偷搞什么事,他没忍住进屋张望了一圈,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秦抑这个人总是不声不响地搞出大动作,总不能是在偷偷筹备婚礼吧?
说起来,他二十岁生日也过去好几个月了,这人怎么还不急着跟他结婚?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谈这个的好时候,沈辞只好回到客厅,就见秦抑不知道和向玉梅说了什么,后者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您不用这么急着拒绝我,”秦抑说,“并不是因为同情才这么说的,更不是因为您是我未来的……只是看中您的工作能力,希望您来试试。”
两个人单论年龄其实只差十几岁,用什么称呼都有点尴尬,向玉梅沉思了一会儿:“我再想想。”
“不急,等您想好的时候,再给我答复就可以了。”
沈辞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心说秦抑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看中工作能力?难道想撺掇向阿姨跳槽?
秦抑虽然没接手秦潜留下的家产,但也是有两家公司和工作室的,是觉得向阿姨带着女儿生活得太辛苦,想帮帮她们?
不过向阿姨素来要强,刚和沈兆成离婚那会儿,最难的时候都没接受秦抑的帮助,现在会答应吗?
沈辞正在犹豫是帮秦抑劝劝她,还是静观其变,忽然听到沈歌“啊”了一声,叫道:“哥哥,你的鹦鹉!”
沈辞还以为鹦鹉遇到了什么危险,连忙回头,却见它站在文鸟的鸟笼边上,叼住笼门往上一推,把笼子给打开了!
他不禁震惊,紧接着,鹦鹉从打开的笼门钻进了鸟笼,故意左冲右撞吓唬两只文鸟,文鸟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不速之客,登时乱窜起来,争先恐后地飞出了笼子。
沈歌慌忙想去抓,却扑了个空,只见两道小小的白色身影扑扇着翅膀,瞬间飞离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平常沈歌在自己家也会把文鸟放出来玩,可公寓里空间小,就算它们不听话不回来,也总能抓到,现在在秦家别墅里,想抓回两只受惊乱飞的小鸟,难度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
她一看自己的小鸟跑了,顿时委屈又焦急地抓住了沈辞的胳膊:“哥哥!我的鸟!我的小白和小雪!”
沈辞还处在震惊当中,闻言回神,看到鹦鹉又大摇大摆地从鸟笼里钻了出来,看起来非但不觉得自己过分,还非常得意。
沈辞气坏了,没忍住呵斥它:“坏坏!”
鹦鹉听到他怒气冲冲的声音,整只鸟瞬间顿住,一只抬起来还没落下的爪子就这么定在半空,它看向沈辞,不敢动了。
沈辞继续生气:“看你干的好事!”
鹦鹉把自己缩成一团,一副“我错了我好委屈但我是只可爱的小鸟鸟你不能骂我并且我下次还敢”的可怜模样。
沈辞来不及再训斥它,赶紧把妹妹的小鸟抓回来要紧,一抬头,就看到其中一只落在了挂画的最顶端的画框上。
他忙踩着沙发去够,奈何身高不足,够不着。
明明就在眼前却够不着,沈辞一个心急,叫秦抑帮他来够。
秦抑的表情有点奇怪,却也没说什么,以他的身高确实能抓到,他伸出手,也确实碰到了那团小鸟,然而还没抓牢,文鸟一个惊叫,从他指间挣脱,往更高的地方飞去了。
秦抑:“……”
沈辞:“……”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因为距离太远,文鸟这么小巧的身躯,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秦抑一言难尽地说:“让我抓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秦少是一只猫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