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支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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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终于推开了箱庭圣所的大门,他身上破旧的衣服与这金碧辉煌的建筑格格不入,染指血污的脚掌踩上玉石与玛瑙制成的台阶。

没有陷阱,也不是幻觉。

无限蜿蜒向上的螺旋,逐渐扭曲的根源将他引入无法思考的浩瀚之地,陈克感受到了自己在宇宙尺度上的渺小,在以质量决定胜败的这个世界里,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灰尘,人类、历史、星球,全部都微不足道。

可是在无垠的空间当中,却有几个庞大灼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神圣身影,在陈克惊骇的目光中耸立在宇宙之间,星系不过是祂们脚下的尘土,混沌也只是那口鼻中循环的空气,时间带不走祂们皮肤的微粒,祂们永恒存在!

“初次见面,‘陈克’。”

“我是圣神。”

陈克的脑海轰的一声爆炸了,祂们本是一体,同一个真灵,哪怕处在不同的次元与时空,记忆也能从根源中觉醒。

面对面,就意味着——

思维解放。

身体的每一扇门都打开。

信息量子态纠缠。

陈克的身影在信息的烈火中化作焦黑的人形,他眼眶中的水分被蒸发,眼球爆裂成一滩血浆,嘴巴在无声的嘶吼,皮肉、骨骼,乃至存在的证明都在被抹除!

跨越了生与死那冥冥不可知的边界,陈克才再次登上了箱庭之巅。

他回首望去,俯瞰地面层峦起伏的山脉,山脚下,那星星点点的灯火摇曳不灭。

这里已经是人类千百万年来未曾踏足的不可知之地,走在其中就能感受到那远离一切生命的孤独。

陈克抬头,看见那虚空的前方,有一处平台,离得近了,隐约能听见一些声音传来。

明明这里是真空,应该是不可能会有声音的。

“乒乓、锵!咚!哐!”

陈克看见一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少年,用手柄流畅潇洒的操纵着屏幕里的角色,猛地抓住敌人的衣襟,一招有力的过肩摔加四下普攻连击,直接K·O!

“哟,你来了?”

“看见圣神了吗?那么想必大多数的事情都已经不再有疑问了吧。”

农场主放下游戏手柄,微笑着站起来,手骨捏的嘎吱作响,最古之王、魔王、洪荒将他围在中央,活像是刚入群的大佬们在欺负萌新。

“那么···开始吧。”

“邪神。”

‘陈克’周身萦绕着黑雾,嘶吼的声音和密密麻麻的眼瞳若隐若现。

他颤抖着,毛骨悚然。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升维。”农场主陈克冰冷的回答。

“至始至终,所有的陈克都只为了这一个目标而努力。”农场主陈克侧身,让他看到身后那无垠的宇宙,蓝光的恒星在光年外的区域内闪烁,静谧的燃烧。

“我们的世界,这无限的宇宙,实际上都只不过是高维世界的投影。”

“投······影?”

“某个存在以他对高维世界的认知创造模导了我们的世界,就像故事的人一样,未曾经历过就永远不明白,缸中之脑的恐怖。”农场主低声道,“所以我们才需要不断增加同伴,用不同的视角限制住他的观测,才能在无法被观测的层面上行动,当然,现在他也在看着我们。”

农场主和邪神陈克抬起脑袋,望向虚空,仿佛能看见那隐没在维度之外的眼睛投射下来的视线,与他们的眼睛撞在一起。

“如今,终于有成功的希望了。以犹格·索托斯为基础,将祂在高维世界的投影拉至这里。”

“什么意思?”

“只有高维可以影响高维,我们的力量再强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而犹格·索托斯在高维世界的个体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能以因果的形式,将这连接切断!”

农场主毅然决然道,看向身侧。

最古老的王率先站出,他身披紫金甲,眼是黄金瞳。

遥远古老的星空彼岸,圣神在另一个宇宙中,随手打死一只庞大的新神。

祂的周身,站在星球上方的新神们畏惧着不敢上前,半透明的泡泡从身后而来吞没着宇宙中的一切物质、空间与时间。

“到时间了。”

事到如今,圣神反而紧张到浑身颤栗,他从未有过如此疯狂的体验,即便如此,也已经无法回头!

“永昼无夜,薪火永燃。”圣神念出的这句话,贯彻了他的一生,他将一生的记忆、情感、力量、精神、意志、信念全部化为空洞虚无的概念,化虚反实,形成了一条「道路」。

最初的陈克,他的道路是「万物归一者」,这种理想的姿态同样影响着之后的每一位陈克,「支配」的理念深深的扎根进了根源,成了他们的野望。

在这「道路」的牵引之下,圣神凝结而成的小球向着根源飞射而去,在这一瞬间——它消失了,超越了光与时间。

另一边。

最古之王的头颅猛的扭曲,宛如狮子般的巨口直接吞下了邪神陈克,他满嘴鲜血的咀嚼着,狰狞又带着力量的强大。

洪荒陈克玄黄二气萦绕周身,神情肃穆的抱着拂尘,低喝道:“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混沌中,先天一炁开始演化,生灵开始蔓延,对自然的敬畏和强者的尊崇,开始诞生了神话的雏形,神魔降世,天地分阴阳,烛龙开日月,盘古化山河,地藏福祉,阴阳有序,因果天道,轮转不息亿万载!

是为天庭!

这等异象,宏大恐怖到令人头皮发麻。

而更加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洪荒陈克那仙人般冰肌玉骨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向内挤压,强行缩成一个小球,骨骼断裂、血液迸溅,恐怖且诡异。

最古之王吞下口中骨肉,狂笑道:“上承天禄,尔食以膏。”

人族的画卷徐徐展开······从与自然为林起,到刀耕火种,建立起了部落、城邦、国家,在最古之王的那个世界里,他作为人族最初的王,将统治一直持续到了纪元之末,带领着野兽般原始的人类站在了世界之巅,征服、杀戮、饲养、奴役,最终······和平。

这是人道永昌,诞生出的文明,是他傲慢且孤独的王道。

临死之前,最古之王吞下了洪荒陈克坍缩而成的小球,二者血肉混杂在一起,显现出深沉的黑红色。

魔王陈克冷漠的说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没什么好说的,他就是一个怪物,无论谁都恐惧的无敌怪物,因为无聊而昏昏沉沉睡了千万年,醒来、毁灭,就像是最恶劣的魔鬼,连死都做不到,生命力强大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所以魔王一边压缩成纯粹的「概念」,一边疯狂的大笑着,从断裂的肢体处长出蓬松的息肉,息肉里又冒出柔软的肉芽:“死了,我终于能死了!死亡,你该畏惧我!”

祂的再生力······实在是太过强大,所以即使化作概念也在不断的颤抖膨胀,试图自我复生,农场主捏着那枚混杂着三人所舍弃一切所换来的,小小的火种。

“我······”

农场主很想念一段帅气的台词作为收尾,可惜没什么文化,平时也只会卧槽而已。

农场主上前两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我他妈的,看你不爽!”

言毕,众陈克化为一道真灵,在大佬半透明触手的夹道欢送下,穿过终极真理之门,连接根源,遁入那遥遥不可知之地去了······

支配……所谓的支配究竟是什么?是强权吗?是统治吗?是强大吗?

最古之王建立了帝国,支配亿万的子民的生死与命运,这是什么等级的支配?

支配有等级吗?

……如果有,那么洪荒陈克居于三十六天之上,执掌因果天道,居于幕后操纵天庭,又算什么等级的支配?

支配有时间限制吗?

如果有,那么魔王以无垢之躯在大地肆虐,毁灭无数文明种族,让神魔为之恐惧颤栗,数十亿年来的沧海桑田,又算什么?

这是在支配吗?支配是??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吗?

如果是,那么农场主玩弄空间,饲养宠物,让那些被困在水晶球内的物种对真实的一切懵懂无知,生生世世都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万物,这是究极的支配吗?

每一位陈克都在成长中追寻着自己的道路,同一个目标,结果却大相庭径,正确的答案无法统一,也就意味着真理是无限、暧昧,或者说,主观意义上的。

如今,在舍弃了一切之后,他们终于从已经停滞的故事迈出了新的一步。

他们终于做出了选择……不再支配弱者,不再支配文明,不再支配命运。

比起这些,陈克选择了支配自己!

就如同当初邪神陈克毅然决然的自爆一样,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踏入新的一步,前往未知!

这就是??不可名状的恐惧,根源阻隔着高维的视线,只留下漆黑且缓缓流动的液体,似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窥探。

从今往后,命运属于你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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