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晏胧在这里工作五年多,也是见惯了这种客人,他略一思索,周承宣来的时候并没打招呼,也没交待不能让别人打扰,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宋莲落先行,他到台前取了电梯卡,随后跟上。取电梯卡的时候顺便叮嘱前台服务员通知周承宣。宋莲落没有回头,但他所有的动作她通过反光的理石墙面都看在眼里。
金经理把他们送上22楼,他手扶电梯门,说:“周总在17号房间,我就不打扰你们谈事情了。”他没出电梯,宋莲落并不在意,她走出电梯,高跟鞋踩在酒店的红色地毯上,听不到声音。她讨厌这种地毯,公共场所总是不能及时清理,让她觉得很脏。
她走到17号房间门前,房门虚掩着,她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情况似乎比她预期的要好一些,她本以为周承宣会以两人的亲密行为向她挑衅。周承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背对着房门,尹蝶舞躺在床上,看样子是在熟睡。她立在门口,语气不善,“周承宣,你这样是犯罪,知道吗?迷奸未成年少女。”周承宣想起身,但在摇椅上躺的比较实,一下没能起来,索性又躺了回去,语气中有一丝倦怠,“最多只能算个合奸,你可以问问你的小姐妹,她有没有快感。”
宋莲落的手在发抖,她现在很想打死他,就像她见他的第一面一样。他站在一群人中间,训儿子一样,教训那几个平时在外嚣张跋扈的少爷。这本是一件让人大快人心的事,但在她看来,他才是那个最欠教训的人。
尹蝶舞早在宋莲落进门之前就清醒过来了,但她不知道怎样面对宋莲落,只好继续闭着眼,那感觉就像被人捉奸在床。但即使闭着眼,她也能感觉周围的空气降了几度,她知道宋莲落此刻正在爆发的边缘,她轻启发干的嘴唇,说:“莲落,是你吗?带我回去。”宋莲落的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还是走到床前,连
着毯子,抱起床上的人。
尹蝶舞环上她的脖子,没有任何挣扎,任她抱着,离开房间,走出门口,她趴在宋莲落的肩膀上喃喃地说:“鞋子。”九子举起刚刚在门口捡起的衣服,还有鞋子给她看,她才重又缩回宋莲落的怀里。
宋莲落坐在车后座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她从懂事后没有一刻如此时这样迷茫。九子在后视镜中看了两人一眼,宋莲落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眼睛直视前方,尹蝶舞闭着眼,显然还不愿接受自己被宋莲落“捉奸在床”的事实。
宋莲落轻轻拍拍尹蝶舞的肩膀,示意她从自己身上起身。尹蝶舞睁开眼,看着宋莲落紧绷的脸,不知为什么心里非常不好受。宋莲落没有看她,去开车门,对九子说:“她想去哪,就送她去哪。”尹蝶舞看着宋莲落下车,没有回头,她突然感到强烈的悲哀,她觉得她永远都不会回头了。尹蝶舞在心里喊了一千遍:“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可是,最终她什么也不能说出口,只是痴痴地望着她走下车去,关上车门。
宋莲落下车后,深吸一口气,一扫刚刚车上的迷惘,她又恢复她平时的精明干练,只有在面对尹蝶舞的时候,她才会有在她看来本不该属于她的情绪。她回到酒店,在前台留下一张名片,说:“请你们的金经理给我打电话”停顿一下,“如果他觉得有必要的话。”
九子好一会儿不见尹蝶舞反应,冷冷问道:“尹小姐,你想去哪?”说起来九子跟着尹蝶舞也有五年多的时间,几乎超过跟在宋莲落身边的时间,但他对这个小妹妹的感情并不深,他不喜欢她的张扬,无疑她是耀眼的明星,却太过闪耀,不懂得内敛,他喜欢宋莲落的不言不语,却内中藏金。
尹蝶舞回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九子,但她只当九子是宋莲落的司机,助手,或其他什么人,
却从没想过他是她的保镖,并且跟了自己五年之久。她永远是笑的,没人看得到她的烦恼,没人看得到她的不开心。“小九哥,我想去永泰逛逛,麻烦你了。”九子没说话,启动车子。
一路上,尹蝶舞一直想跟九子拉近距离,“小九哥,你叫什么啊?我听莲落一直叫你九子,你大名叫什么啊?”九子专心开车,没回答。尹蝶舞并不气馁,“平时也不经常看见你,莲落的司机是张叔叔,那你做什么啊?你是她哥哥的朋友吗?”第一个问题没有意义,第二个问题他不能回答,所以一直沉默。尹蝶舞只是不想让气氛太尴尬,她并不期待他的答案,虽然这是她很想知道的问题。她开始给他讲笑话,讲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但这些并不能引起九子的兴趣。
从市中心转到城东,九子走的二环桥,难得的没有堵车,二十分钟后,尹蝶舞站在城东的永泰门前。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车前,她对九子说:“小九哥,你真的好难讨好啊。”九子抬眼看她,他每天都在看着她,知道她很多习惯,但今天他才发现,他并不了解她。他把车停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站在她刚刚站过的位置,认真去感受她刚刚站在这里,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尹蝶舞走进上次和宋莲落一起去的那家珠宝店,门口的宣传海报已经换了商品,她走进店,直奔上次看戒指的柜台,店员寻问她的需求,她指着那里空出来的位置,问:“请问,这里那枚戒指呢?”店员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找店长。”尹蝶舞点点头,店长过来,说:“这枚戒指有人订下了,已经送回意大利,需要改一下尺码。”尹蝶舞下意识地问:“谁啊?”店长有些为难,说“不好意思,这个不方便透露。”尹蝶舞呐呐地“哦”一声,无精打采。店长继续寻问:“请问还有什么能帮您吗?”尹蝶舞回过神,说:“没有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