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第一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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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 不该存于此世之花。

这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话花, 作为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 指引亡魂走向幽冥之狱。

桃花妖不知道彼岸花为什么会长在那里,又为什么能存活,但以翊常对彼岸花的重视, 樱花妖对翊常的这份感情, 是无望的。

既然无望,便会悲伤, 失望,心碎, 渐渐到绝望。

桃花妖不想要樱花妖有这种痛苦的经历。

如果,棂对翊常的感情能减弱淡化就好了, 最后做到完全不在意, 那样就不会绝望了。

所以,所以……

让他来做这个恶人吧。

或许樱花妖知道后会难过, 但那只是一阵子,只要过去了, 就没事了, 比不知期限的绝望要好!

桃花妖跟翊常告白了, 提出了交往的要求,翊常答应了。

为什么会感到开心, 他不应该感到开心的。

这都是为了棂,他怎么能感到开心?

自责,痛苦, 然后不停说服自己,为翊常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感到开心,然后又因为这份开心而陷入自责。

无尽的恶性循环。

樱花妖知道后,表现得很平静,他本就是性情温和的妖怪,不可能表现得歇里斯底。

“你不用这种表情,析。”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

“喜欢上什么人,并去追求,是每个人的权利,妖怪也一样。”

“我,并没有责备你。”

他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有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的落下。

“不是的,我在因为……”话语说不出口。

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他是为了不让棂以后伤心,所以才做出这些事之类的理由,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棂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这种好心。

这让他,显得就像是个,抢了别人东西还炫耀的,卑劣的强盗。

“我有喜欢他的这份心情,并且他能够知道,我就已经满足了,我说过的。”樱花妖道。

说不出口。

还能说什么。

‘我已经跟他在一起了,所以你别再喜欢他了’,这样吗?

太过分了吧?

心好痛,好像要疯掉了。

“抱歉,析,我现在情绪有些不好,所以先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樱花妖道,努力露出微笑,“我之后,会,去找翊常,去,恭喜你们……”

棂实在是太好了。

就算他这么做,棂也顾及着他,不希望自己影响他。

桃花妖陷入了漩涡一般的迷茫中,看不到眼前的道路。

所谓的‘帮助棂’,真的不是他用来自我安慰的理由吗?说到底,他这样做真的对吗?

不管怎么样,他对自己的厌恶感在不断加深,觉得自己简直差劲到了极点。

在翊常面前的时候,他想尽量将这些不好的东西隐藏起来,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析,你怎么了,有哪里难受吗?”

翊常发现了,并且对他的异样发出了询问。

“不,我,没有事。”

桃花妖答道。

花妖擅长治愈之术,但他没有办法将自己治好。

有一天晚上,翊常睡着了,桃花妖守在屋子里,看着他那盏从不离身的灯,化成了人。

“离他远一点,花妖。”男人开口便是这句话。

灯,是翊常在溪边捡到的。

本来只是一盏,京城贵族不小心遗失的宫灯,不知为何,便落在了这座森林的溪流边,然后被翊常捡到。

他在皇宫里待了已有数百年,每当夜里,总有侍女围着他讲故事。

皇室的秘密,流传的怪谈,讲各种各样的东西。

久而久之,他有了“灵”。

之后被翊常捡到,天麒麟周身的灵气滋养了他,他也愿意庇护翊常,但他没有料到的是,要将天麒麟的气息屏蔽消耗的力量太大了。

他本来可以就那么停手不管,失去了他的灯光,翊常的身份迟早会被发现,然后被妖怪袭击。

但是他没有。

因为翊常,面对只是一盏灯的他,也会跟他说话,跟他讲故事。

他莫名的,就变得,不像让那双澄澈的眼睛被血色玷污,失去光泽。

桃花妖从惊诧中反应过来,然后怒极反笑。

“离谁远一点?翊常?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

他的情绪本来就已经变得不稳定,现在还要被灯妖这般警告,顾及着翊常睡着了没有大打出手,已经是他足够冷静。

“原本以为只是一盏普通的灯……这我倒是没想到。”桃花妖面无表情。“对我说这种话,但其实你对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吧。”

他能看出来,眼前的灯妖十分虚弱,这大概就是之前他没能在那盏灯上察觉到妖气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但是我要在哪里,跟你没有关系。”

灯妖看向他的眸子中带着不善。

“我是,为了翊常大人才变成这样的,你既然知道翊常大人的身份,就应该远离他,越不引人注目,他便越安全。”

他将自己对于翊常的庇护说了出口。

桃花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么保护他,真是幸苦你了。”

他冷淡道:“既然你能保护他,我为什么不能?”

桃花妖知道翊常的身份,天麒麟,这真像是只存在于传说的存在,在刚听见的时候他也是震惊得不行,一度以为翊常在开玩笑。

但他知道不是,翊常是不会对他说谎的,之所以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花妖的攻击能力普遍低下,而且,我不认为你能够完全保守住秘密。”灯妖嗤笑了一声,“你,将翊常的身份,告诉了你的同伴吧。”

“樱花妖是不可能做出对翊常有害的事情的。”

“你能保证吗?”

“他不会的!”桃花妖猛地将声线提高,顿了顿,然后又将声调压低。“我也不会。”

毕竟,他那么喜欢翊常。

“本能呢?即使是花妖,闻见天麒麟的血味,也会抑制不住本能的吧。”灯妖加重了语气。

“我不会。”桃花妖与灯妖对视的眸子不含感情。“我,爱着他。”

啊,好像,听见了心在滴血的声音。

果然,他终究只是个卑劣的小偷吧。

灯妖的身体开始化作光点消散,他道:“的确,我现在无法阻止你,但是,我的力量总有一天会恢复,到那个时候……”

“就做好连灵魂也都溃散殆尽的觉悟吧。”

桃花妖面色不改,看着那些光点汇入了灯芯里,指尖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他伸手捂着脸,从指缝中露出的眼睛睁大,声音几近哽咽。

“我……我……”

翊常突然翻身的动静让他一惊,随后又将手缓缓放了下来,走向翊常,然后跪在了床边。

手腕一翻,便是一朵盛开的桃花,他将那朵桃花放在了床头,希望有了花香,翊常能够睡得更好。

看着翊常的时候,内心瞬间就能平静下来。

然后一个人的时候,那些负面情绪又像潮水一般像他涌来。

喜欢一个人,先后的顺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卑劣,差劲,没有资格。

……

“你要去,将那朵花带回来?”桃花妖惊道,“不、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

“突然就想带回来了,它一直在那种地方,肯定会寂寞的吧。”

“要带回来……是怎么带?”桃花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与往常一样。

然后他就跟在翊常的身后,看着他是如何,将那朵花带回来的。

毫不犹豫的在自己身上划出伤口,一脸平常的用血浇灌,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花连同扎根的泥土一起放进盒子里,就那样带回了家。

桃花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可即便如此,还是会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他将拳头握紧,语气依旧带着骄纵。

“翊常你就那么将它带回来了,我会不开心的呀。”

如果只是单纯不开心,就好了。

“可是,我不能放着它不管呀。”翊常道,“它需要我,离开我的话,它会死的。”

预料之中的感受,这种痛苦的,他原本想要让棂避开,如今却全部都返还到了自己身上。

这是代价,不想要棂有这种感受得话,就让他来代替,让他来承担。

然而,他还是觉得那盆花碍眼极了,几乎已经到了刺目的程度。

彼岸花,是不该存于此世的花,若是强留,只会招来不幸。

彼岸花散发出的,黄泉的灵气,将阴阳师引来了。

在看见翊常的时候,一开始还以为是走失的人类孩子,还想要将他带回去。

翊常自然是不肯的,争执过程中,手里的灯被阴阳师打飞至了远处,手被划伤,然后,阴阳师的眼神就变了。

“你是……天麒麟?!”

翊常匆忙将灯捡起,后退了几步,但那也已经太迟了。

阴阳师本想要将翊常毫发无伤的活捉回去,失败以后,他干脆改变了方案,打算将翊常重伤,失去行动能力后,再带回去。

他成功了。

翊常的身上开出了一个血洞,也提不动灯了,灯落在了血泊之中,灯光不停的闪烁着。

就当阴阳师高兴得放松了警惕时,一双手从他的背后伸出,一手捂着他的嘴巴,一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桃花妖急促的喘着气,手上的人类正奋力挣扎着,在他看见翊常身下那大片的鲜血时,眼前瞬间就被那刺眼的红色覆盖了。

翊常,翊常受伤了,伤得很重,是被这个阴阳师伤的。

花妖没有显著的攻击技能,若不是偷袭,他不可能打得过对方。

他很弱,没有办法保护好翊常。

所以,要是放跑了这个人类,自己会死,翊常会死。

不能放跑。

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杀掉。

手上猛的用力。

“咔”的一声,人类挣扎的动作停止了。

“哈啊……哈啊……”桃花妖颤抖着,人类的尸体倒下,他也因为无力跌坐在了地上。

他没有杀过人。

虽然,有时候说话可能有些骄纵,但是从来,都没有对别人或者是妖怪抱有恶意。

现在他杀人了。

“翊常,翊常……!!”

双腿失去了力气,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一边咬牙爬向了翊常,手中凝聚起了治愈的光芒,他甚至不敢去碰那沾满鲜血的布料,只是一把将翊常抱紧。

“没事,没事了翊常,我们回家,我们,现在回家。”

但是,血跟本就没有止住,伤口完全就没有愈合。

他治不好翊常,怎么样也治不好,就算将全身的妖力抽光,血液也依旧在流。

桃花妖,去找樱花妖了。

他哭得厉害,几乎连话也没办法说清楚,只是恳求着樱花妖,去将翊常治好。

“求求你……求求你,棂……我、我没有办法……我……”

一定是他太没有用了,所以才治不好,棂要比他厉害得多,如果是棂的话,如果是棂的话……

棂知道翊常受伤了,一定会很伤心。

但是,难道为了不让棂伤心,就让翊常去死吗。

棂是个很温柔的人,看见翊常那个样子,肯定会比他还要难过一百倍,但是……

然而,就连樱花妖,也治不好翊常的伤。

翊常的伤口上,恐怕是被阴阳师留了什么特殊的咒法,所以才一直好不了。

“没事。”翊常对着他们道,甚至还笑了起来。“我一点都不痛,肯定会好的。”

樱花妖抚上他的脸颊,指尖颤抖。

花妖直至现今,也依旧喜欢着他。

“你是个不会撒谎的好孩子。”花妖道。

于是翊常抓紧了樱花妖的手。

“好痛。”他低声道,话尾带上了哭腔。“其实,好痛……”

樱花妖深吸一口气,咬牙。

事情还在进一步恶化,不知为何,阴阳师们开始进攻这座山了,他们知道天麒麟在这座山里了。

翊常重伤不愈,山里的其他妖怪要是知道了他是天麒麟,肯定也是会对他发动袭击的。

保护他的,只有两名花妖,羸弱的花妖,战斗力低下的花妖。

用着姣好的面庞,友好的微笑,轻柔的话语引诱,然后……

“咕啊……!”男子被掐着脖子按在地上,拼命挣扎着。

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那么无害的花妖,会突然变成这样。

花妖下手丝毫没有留情,不一会儿男子便没了呼吸。

樱花妖缓缓收回手,看着自己白皙的指尖。

从来,他们都是善良的,沐浴着阳光,平和的生活着。

他们恨搅乱他们生活的天麒麟吗?不,他们恨的,只有与翊常敌对的阴阳师。

翊常死了。

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所有的血液,都像是有意识一般,分成四股,汇进樱花妖,桃花妖,彼岸花,还有那盏灯里。

其实樱花妖早就看出翊常不对劲了。

他追求着所谓的奉献,对生命没有丝毫的留恋。

被留下的他们彷徨着,憎恶在内心叫嚣着,开始了对阴阳师们的复仇。

“樱花树下,埋藏着尸体。”樱花妖喃喃道。

血不会出来,所以一切都会被吸收,然后樱花便会开得灿烂。

地面的树根挪动着,卷起了尸体,让后将尸体带往了低下。

“还不够。”他道,“这样的话,太慢了。”

他的语气很轻,眸子甚至还是柔和的。

接着,所有狩猎到的尸体,都变成了彼岸花的花泥。

新的花妖,在他们的喂养之下诞生了。

新生的第一句话。便是——“翊常呢?”

彼岸花记住了那个人,那个赋予他生命的,让他得以活下去的,跟他说话的人。

啊,真想见到他,然后,见到他之后,跟他永远在一起。

但是樱花妖跟桃花妖告诉他,翊常已经死了,被阴阳师杀死了。

能明白吗,那种,刚刚看见了希望,却被瞬间摧毁的绝望感。

虽然存在嫌恶,但是天麒麟的血液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连同对阴阳师的憎恶。

“全部,都变成我的花泥吧。”彼岸花的眸子一片赤红,手边围绕着一圈符咒,低声说话的样子,就像是最深情的情人。

唯独灯没有动静,就像是真正的死物一样,待在原处。

等到花妖们已经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类之后,灯光再次亮起了,吞噬了足够的灵魂,他有了足够的力量。

不知道填了多少人进去,但存有侥幸心理的人们,还是会来到这座山,他们认为天麒麟一定就在这座山的深处。

然后,身体被侵蚀,灵魂被吞噬,什么也没有剩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进入完结倒计时啦!!这章,有没有胃痛,有没有!……啊,没有吗。

剩下最后一个式神即将出场!!没有提示!大家瞎jb乱猜吧!(不

新坑文案已经开了!!欢迎前往作者专栏进行预收!啊,顺便收藏一个不(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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