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分钟过去,张叔笑意盈盈地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
张叔十分亲切地对江洋说:“特意给你们小两口多加了点儿肉臊子,先吃着,不够跟我说,再给你加。”
“谢谢张叔。”江洋客气地道谢,对着张叔笑笑,目送他老人家回去收银台那边继续看电视,而后才转头看向一旁的文萱。
他从餐桌上拿过一双竹木筷子,递给文萱,语声温柔地说:“你尝尝这臊子面,应该很地道,张叔一家都是陕西人,这两年才搬来北京的。”
“你还真是对他们家了如指掌。”文萱也不跟他客气,接过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她没有即刻评价好吃还是不好吃,稍稍皱起了眉头,从餐桌另一端的瓶瓶罐罐里找到酸溜溜的米醋,加在面条里,而后再试吃一口,才露出大快朵颐的表情。
她毫不吝啬自己对美食的赞赏:“你还真别说,这臊子面加了醋之后,果然很美味啊!”
江洋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边往自己的面条里加一勺油泼辣子,一边揶揄文萱:“你是醋坛子么?”
“不是,我是醋缸子。”她不以为然地应付他,一点都没有放慢嘴巴里的动作,吃得不亦乐乎。
他笑笑,没再说什么。低头吃了几口之后,江洋复又抬起头,接着刚才的话茬对文萱说:“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醋缸子夫人能不能满足一下?”
“不如说来听听?”她瞧了一眼他碗里的肉,意有所指地说,“看在美味的臊子面的份儿上,说不定我会答应呢。”
江洋很懂得她的暗示,毫不犹豫地夹起她目光所及之处的肉,没有放在她的碗里,而是直接伸过修长的双臂,喂到了她的嘴里。
文萱吃得心里很是甜蜜,嘴上却不饶人,数落他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刚才都说了,不是无事献殷勤,而是有个不情之请。”他并没有等待文萱回答,就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明天晚上,在家包饺子给我吃,好不好?”
“……就这个事儿?!”文萱诧异地反问。
他耸耸肩:“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事儿?”
她还是不太确定,总以为江老板如果有什么“不情之请”,一定是比较复杂难搞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就是包饺子这么简单。
难道说,“包饺子”还有什么特殊含义?
文萱暗自思量了半分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厚着脸皮继续向他求证:“你说的‘包饺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是啊,就是想吃你包的饺子了,这还不够清楚?难不成‘包饺子’三个字里还暗藏了什么双关语?”江洋忍不住扶额叹息,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难道女人都这么爱胡思乱想,都这么难以沟通吗?他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而且这分明不是什么难事啊!
这回文萱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原来还真的没有深意。
“……”她沉默了半晌,满腹犹疑地看向江洋,低声问道,“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
他没想到文萱会问为什么,不由得怔了一下,正往嘴巴里送面条的手也随之顿了顿。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不答反问:“文萱,你觉得我今天为什么忽然带你来这里?”
她当然不会知道,只能傻傻地望着他,摇头再摇头。
江洋没有即刻告诉她答案,而是又沉默着吃掉一些臊子面,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这里虽然没有我的童年记忆,却有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她把玩着这四个字,好像莫名地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所以,晚上回家一起包饺子,也是家的味道。”
“如果我不说,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欲言又止,停下来思量良久,最终却还是决定把心里的话说给她听,“从母亲离开之后,我只吃过一次饺子,就是去年春节的时候,你做给我吃的。”
文萱凝神看着他英俊的眉眼,突然就好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她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只是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饺子有种很特别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在我小的时候,我有家,所以每到过年的时候,都有饺子吃。后来……”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后来,家没了,饺子也就没了。直到我遇见你……”
江洋只觉得眼眶微热,喉咙愈发的紧绷而干涩。他抿紧了唇,终是再不能说下去。
文萱看到了他眼中的期盼,看到了他对她的依赖。
她不由得动容地对这个坚强却让人心疼的男人说:“江洋,我既然不顾一切地遇见你、爱上你,就一定不会离弃你。以后,你的生命里一直有我,一直有我们一起经营与守护的家。”
江洋一言不发,却默默地湿润了眼眶。
他想,他真的是爱极了这个女人。她带给他温暖,她带给他黑暗过后的黎明之光。
“好了好了,别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文萱率先转移了话题,用轻松的语气说,“快点吃饭,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言罢,她就像模像样地埋头猛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着江洋的神情。
江洋瞧着她的样子觉得有趣,勾起唇角笑了笑,也继续享受眼前的美食。
两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不聊天不胡闹才比较有效率。
一刻钟之后,江洋已经结完了账,站在收银台旁边和张叔闲聊起来。
张叔笑呵呵地说:“小伙子,以后常带你媳妇过来。改天你们要是有空,我让老伴儿也教教你媳妇怎么做这臊子面。”
江洋虽然觉得张叔的提议不错,但还是不得不劝告说:“张叔,您这么容易就把手艺往外传,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这么大个北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手艺。”张叔神色中带着难以遮掩的自豪,“但我这温情小馆的感觉,可是别人怎么也模仿不来的,你说是不是?”
江洋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看到文萱已向他走来,便只好作罢。
他微笑着点点头,温言道:“张叔,那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过来。”
言罢,他揽过文萱的肩头,与她一同离开了这温情如许的小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