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江洋忽而就沉默了。他感受到,文萱的眼泪一点点濡湿了他的胸膛。
他轻轻托起她的下颌,爱怜地吻着她眼角的泪痕,低低地说:“傻瓜,哭什么。”
文萱却不回答,亦没有沉沦于他的亲吻,反而稍稍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任由滚烫的眼泪不停地夺眶而出。
她啜泣着,小声问他:“你那时候,一定很孤单吧。”
“再孤单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勉强笑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原本那么怨恨这个刻薄的世界,不过到了后来,我却原谅了生活,唯独不原谅自己,就这么逼着自己,把父亲的事业整顿得风生水起,然后再孤零零地生活至死。”
她越是听到这样冷静得甚至残忍的话,心里就越是疼。
文萱不管不顾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吻住他的嘴唇,然后探出自己的小舌头,满心怜惜地一点点探索着,品尝他口腔里特有的清甜味道。
而后,她的唇依然恋恋不舍地贴着他的唇角,轻声呢喃着:“江洋,我很心疼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爱你。”他爱怜地打量着她的眉眼,心里暖暖的都是爱意,嘴上却故意说得凶巴巴的,“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没事,你也不许再哭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扁着嘴巴把眼泪憋回去,颇不服气似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得就好像你之前对我很客气一样……”
他轻轻咬一口她的小脸蛋,问道:“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嗯?”
“没、没说什么坏话……”她脸红着撒谎,非常识趣地转移话题道,“总之,以后你的生活里一直有我赖着你。”
江洋闻言,非但没有感动,反而一脸严肃地问:“如果有一天我觉得这日子过得腻歪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不答反问:“你会吗?”
被文萱反将一军的他,沉默几秒钟之后,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我不会。”
文萱得意地笑起来,喜滋滋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你喝醉的时候可是明明确确地说过——我已经在你心里!”
“那是醉话,不当真的。”他羞赧着别过脸去不看她。
“那你现在清醒着,再说一次,就当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小手挠他的痒痒。
江洋被她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低低地又说了一次:“我已经在你心里。”
“……”她傻掉了,这个男人是不是偷换主语了?为什么她听到的意思和那天晚上的截然相反?!
文萱调动充足的脑细胞,仔细琢磨一下,又换了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我其实是想让你说……你已经在我心里。”
他弯着嘴角笑得满脸得意:“好。”
“好什么好?!”她惊诧。
“你刚刚换着花样说了好几次,不就是想让我知道‘我已经在你心里’吗?”他笑得清俊又温雅,“好,我知道了。”
“……哪有你这样的混蛋啊?!”季文萱满脸黑线地怒瞪他,只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就没办法和这个混蛋男人交流了!
“好,我是混蛋。”他无所谓地给自己扣上“混蛋”的帽子,又笑看着她道,“懒虫,你还准备赖床到什么时候?”
文萱成功地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喃喃地问道:“唔,现在几点了?”
“你猜。”
她才懒得理他:“猜什么猜!快说。”
“五点半。”江洋顿了半秒钟,又补充道,“我猜的。”
“江洋,你无聊不无聊?!”她白了他一眼,眼神瞟向他的身后,“手表就在你那边的床头柜上,你就看一眼时间会怎样……”
“你先起来,我就告诉你时间。”他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免得你觉得太早,又赖着不肯起床。”
文萱那他没办法,只好起身抓过一旁的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哎,你今天可真有点儿奇怪。”
江洋转头看她一眼,问道:“哪里奇怪了?”
“突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嘀咕着,掀开被子往客厅走去。
江洋从没听过有谁这样评价他,盯着文萱的袅娜身影怔了几秒钟,才轻轻浅浅地笑起来。
小孩子?大概是说他任性的意思吧。任性,那曾经是生活吝于给予他的权利;任性,在江洋的印象里一直是很奢侈的概念,因为只有被疼爱的人,才有资格任性。
而如今她在他身边,纵容他的任性,包容他的小孩子脾气。这就是她给予他的,最真实的幸福。
江洋抿着唇角笑得明媚生风,心情极佳地走到客厅里,四下望去,却没有瞧见文萱的身影。
他疑惑地皱眉,先往洗漱间看了看,没人,于是转身又往厨房走去。
果不其然,季文萱小朋友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啊!刚从床上爬下来,就直奔厨房觅食来了。这难道不是宠物猪的体质吗?
江洋走近她,看了一眼她手里剩下的半盒午餐肉,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说道:“你就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稍微控制一下你的食欲吗?”
“唔……”她吃得正香,根本没空理会他的说教,只是象征性地晃一晃手里的铁罐头,问了句,“你吃么?”
他还真不跟她客气,轻描淡写还给她两个字:“我吃。”
说着,他走过去从她的身后将她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拿捏的刚刚好,极亲昵,且又不至于压疼了她。
他眼巴巴地等着文萱喂他吃午餐肉,却不曾想,怀里这货吃起肉来六亲不认,自顾自地把整合午餐肉都吃光了,也没顾上喂他一口,甚至连客气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一盒罐头都没了,她才赧然地回头瞄了他一眼,声音细细小小的,像是主动承认错误一般:“呃,这个,我好像都给吃完了。”
偏巧这时,江洋也有些饿,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咬牙切齿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是啊,你都给吃完了,我有眼睛看到。可是我好饿,怎么办,嗯?”
“我、我再给你找点儿别的东西吃?”她自知理亏,好言好语地征求江洋的意见,“不知道江老板想吃点儿什么?”
他沉声说:“想吃你。”
暧昧的言语,连同他温热的吐息一起,暖洋洋地萦绕在她的耳畔,也一并撩拨着她的心。
一时之间,这狭小得恰到好处的小厨房里,盈满了一种名为“温馨”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