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缓地上升,江洋抱着他的小妻子,没来由地觉得这狭窄的电梯比平常更热了一些。
这似乎只是他的某种错觉,而这种错觉的突然产生,大概只是因为她那温热的呼吸总是轻轻浅浅地干扰着他颈窝的温度。
他的臂弯里,季文萱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脸颊轻轻贴着他的胸口,也不知是不是被衬衫纽扣绕乱了清梦,那颗小脑袋总是极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幅度虽小,效果却不小。
江洋十分无奈地看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再这么下去,他大概会直接热死在电梯里。
当然,那不是炎热,而是燥热。
给自己三秒钟的时间,江洋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结果就是,他终于找到一个传说中的万全之法。
当电梯终于抵达十五楼的时时候,江先生迅速走出电梯。
然后,他立刻以“手臂酸麻”为借口,把他的小妻子放在了地上。
再然后,半睡半醒的季文萱,迷迷糊糊地歪到了一边。
再再然后,她到底还是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最后的最后,她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跟着他回家。
所以,就没有所以了……
回到公寓之后,季文萱站在玄关处,傻傻地看着江洋换拖鞋,自己却没有动。
江洋回头看她一眼:“生气了?”
几乎是同时,她也问了他一个极相似的问题:“还生我气?”
言语重叠,两人皆是怔愣了片刻。
呆了几秒种之后,文萱率先开口:“我没生气,你呢?”
江洋移开视线不去看她,一边往客厅踱着步子,一边回答说:“我没有那么小气。”
文萱这才放下心来,慢吞吞地换上拖鞋,也走去客厅,在沙发上寻个靠近他的位置落座。
本以为这就算是相安无事了,没曾想,这时候江洋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以后别这样就是了。”
说话的同时,江洋随手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此时,体育频道正在上演一场网球公开赛,电视机里传递而出的,是赛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只在一瞬间,这气氛就感染了电视机旁的两个人。
“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有些听不懂。
文萱看向江洋的侧脸,看到他不经意间微蹙的眉头,便知道他并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全无怒意。
若是在往常,她这样反问,江洋大多会说“没什么,看电视吧”。
但是这次他没有敷衍,也没有避过这个话题,而是开诚布公地与她谈论起来。
“我是说,如果真的想让我去机场接你,就直接告诉我。如果紧急的工作已经忙完,我一定会过去接你。”
这算是承诺吗?文萱不知道,她只知道这话让她觉得很受用。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依然觉得江洋话中有话,似乎总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想了想,她轻声反问他:“所以呢?”
“所以下次不要再安排这种无聊的戏码来骗我。”
顿了顿声,他转头看向文萱,言之凿凿地对她说:“我不会接受同一个人骗我两次。”
为着这句话,季文萱望着江洋的深邃黑眸,愣了好半天。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看不透自己的丈夫。
她总是搞不懂这个男人到底在想写什么,这一次似乎也没能例外。
他居然觉得她是为了骗他去机场,故意安排了这出戏!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冷了她一路!
即便现在已经回到家里,再想起当时在边检站那种被人拖住、牵扯不清的情况,文萱依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可是当她打电话求助于他,当他及时赶到机场,那个招人讨厌的江大队长却好巧不巧地出面解决了问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种种无奈与巧合,文萱才被江洋这样误会,被他认为是她刻意安排了一场闹剧。
此时,她努力地告诉自己,一定保持冷静,并且仔细思考如何向江洋解释这件事情。
但有的时候,仔细思考其实还不如完全不思考。比如此刻的文萱,越是用心琢磨,就越是接近那个凄凉的真相。
她多么不想承认,其实江洋根本就不想来机场接她。
如若不然,他绝不至于现在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只因为发现自己“来而无用”,江洋就理所应当地将这当成了与她赌气的理由。
夫妻之间冷情至此,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于是,原本平心静气的谈论,在文萱的心里忽然就多了些火药味儿。
她一点都不介意把它演变成一场争论。
“我敢摸着良心说,我没有半点儿骗你去接我的意思!”
男人闻言,视线淡淡地从她的面颊上一扫而过。
然后他又转过头去,重将目光落在体育频道的网球公开赛上,自始至终不置一词。
江洋的漠视彻底点燃了文萱心中的怒火与委屈。
她起身走了几步,行至他的面前,将电视荧屏完完全全地挡住,逼迫他认真地看向自己。
许是有些心急了,她讲话的声调分明比平时高了八度:“江洋,你听我解释!”
他淡淡地应着:“你说,我在听。”
这个男人总是一副“随便你”的模样,这份漠视文萱一直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但是这种彼此对峙的时候,她依然自觉地压抑着心中怒火,只尽量劝自己耐着性子向他解释。
毕竟,更重视这段婚姻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当时,我给你打完第一个电话之后,本来已经拿了行李准备去公司加班。但是我糊里糊涂就走错了路,一直走到了国际航班的边检站才回过神来。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倒了胃口的蠢货就把我拖了过去,直接跟边检官说我是他妻子!然后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都觉得我是在和‘丈夫’闹别扭,不肯放我走。我真的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叫你带着结婚证来接我。这样够清楚了吗?”
“嗯,够清楚了,这样最好。”江洋低声应着,唇边笑意悠然,然而这笑意却是半分也没有映在眼底。
他这态度,摆明了就是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相信她的解释!
她委委屈屈地放低了声音,放软了声线,问道:“江洋,你难道就这么不信不过我吗?”
可他依然淡定自若,只说:“我从没有说过不信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