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季文萱觉得“天不遂人愿”这种话就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楼上的会议室敞开了大门,仿佛是在等待她的到来。
可是当她打算趁乱溜进去时,站在会议讲台上的某位领导咳嗽了两声,于是全场瞬间寂静下来。
心知自己没办法偷摸摸地混进去,季文萱稍显尴尬地低着头,抬手敲了敲门,小声地说:“抱歉,我迟到了。”
某领导说:“先进来吧。”
咦?这声音怎么有点儿耳熟?
文萱迟疑着看向讲台的方向,顿时惊得呆在原地,只差没跌了眼镜才好!
这……这不是之前在机场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吗?!
她灰溜溜地找了个空位置先坐下来,然后闷着头不敢往前看,一手扶额,同时在心里无声地咆哮——谁来告诉她,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偏偏要安排这个奇葩来治理她?!
这时,她的新任上司站在台上,继续他的自我介绍。
“刚才有同事缺席,所以我再重复一次。我叫齐斌,以后……”
后面的话,季文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奇葩的斌斌,请允许我装作从来没有见过你。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文萱果然还是和这个名叫齐斌的男人八字不合。
他说:“散会。”
她还以为自己侥幸得救了。
可是他又说:“刚才迟到的这位同事,等下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于是她的幻想又轰然破灭了。
十分钟之后,经理齐斌的办公室里。
齐斌一脸严肃地坐在宽敞的黑色办公椅里,也不说话,似乎是在等着季文萱先开口。
而另一端的季文萱仿佛也打定了主意与他僵持到底,于是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办公桌的另一边,死活就是不肯先认输。
她有她自己的一套歪理:
第一,经理找我谈话,自然应该是经理先说,因为我并不知道经理想说什么。
第二,作为下属应该少说话多做事,所以我没道理比经理讲话还多。
第三,祸从口出,这是职场菜鸟都知道的道理,我一个工作了两三年的人,绝对不能明知故犯。
……诸如此类。
许久之后,日理万机的齐经理到底还是拗不过无所事事的员工。
他率先开口,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季文萱。”她一边说,还一边像模像样地把印着自己名字的工牌拿出来给他看。
齐斌点点头,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架势,沉声说道:“以后在我手下做事,凡事谦虚些,谨慎些,别明知故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好的,我一定多注意。”
文萱表面恭谨,但实际上,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好的,我一定多注意你二大爷!
不过不论文萱心里究竟作何感想,至少表面上来看,她的恭敬和礼貌令这位新任上司很是满意。
齐斌在办公桌的那边得意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转头看向他的台式办公电脑,似乎不打算再理她。
文萱就这么被他一言不发地冷着,觉得自己这时候讲话也不是,悄悄走掉也不是,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她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强颜欢笑,与此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将一句至理名言重复了千百次。
这句名言并不陌生,早在文萱第一次见到齐斌的时候就出现过——林子大了,什么鸟屎都有。
就在文萱尴尬得打算直接扭头走掉的时候,齐斌忽然抬头,故作惊诧状:“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先退下吧。”
季文萱依照上级指示,咬牙切齿地“退下”了。
她忍气吞声,直到出了办公室,并且顺手替那个奇葩上司把门关好,才终于狠狠地瞪了那扇门一眼,仿佛这样就能扬眉吐气似的。
回到自己的座位,文萱依旧紧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从她身边路过的人也不敢打扰,但凡正常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发起飙来很有杀伤力的女士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还是少惹为妙。
文萱纤白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敲打出一串串不失礼貌的字符,妄图把自己切换到普通的工作模式,客气,却不带个人感情。
但是两封邮件发出去之后,她不得不承认,切换到工作模式也没有效果。
她还是很气,并且很为自己未来的职业发展而担忧。
事实上,齐斌和季文萱虽然谁都没有提及在机场发生的窘事,但是彼此心知肚明,互相看着不顺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不晓得在齐斌眼里,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员工。但是文萱很清楚地知道,在她的眼里,齐斌就算升职成CEO也不能掩盖他是个奇葩的事实。
想到这里,文萱突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齐斌应该是昨天晚上才出境去奥克兰度假的啊!他怎么今天就出现在公司了?
难道说……这货到底还是误了飞机?!
鉴于一时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季文萱笑逐颜开地接受了自己凭空推断的结论。
不错不错,方才愁云惨淡的她忽然觉得天朗气清。
这人既然敢用“退下”这种贬低她身份的词语,就应该做好误机的心理准备嘛!一想到这个,季文萱忍不住抿着嘴唇偷偷地笑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完全搞错了事情的因果关系。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文萱忽然觉得,其实自己现在精神就很爽。
上午的工作很快就告一段落,当然,这个“很快”只是针对文萱而言,因为她实在是迟到了太多。
吃午饭的时候,几个熟悉的同事一如往常地来找文萱去公司外面的料理店吃饭,可是就在她心情愉悦地拿着钱包准备跟他们一同出门时,齐斌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他站在自己的地盘上,看似慈眉善目,实则趾高气扬地命令道:“中午我请大家吃饭,季文萱,你看看附近什么饭店比较好,提前预定座位。”
这一瞬间,文萱的神情从最初的欢欣变成了惊诧,又从惊诧变成了愤怒,最后的最后,愤怒被隐藏起来,她只能愁眉苦脸地跌回自己的座位上,一声长叹。
她这生活可真的是……太坎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