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照是真没想到第五颢这个窝囊废敢对自己出手,嘴角刺痛以及摇摇欲坠的一颗牙都在告诉他,他被揍了!
第五颢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再看看第五照肿高的脸,数度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第五照吐出一口血水,顺带着吐着一颗断牙,整个人都气炸了,狠扑了上去,一拳又一拳的对着第五颢痛揍着,边揍连咆哮道:“第五颢,你这个杂种,竟然敢打我?我要打死你……”
第五颢除了一开始主动揍了他一拳后,后面一直没有还手,任由第五照揍着。
仆人都怔住了,小良子也顾不得了,忙飞奔出去搬救兵。
肃穆庄重的大厅里面,第五颢、第五照都跪在了堂下,两边分别坐着十名第五家各支的领头人。
“这像什么话?阿颢,你实在是让我们这些叔伯们失望。”
“可不是,你竟然为了一个奴才对自己的堂弟出手?”
“他哪是为了奴才,他是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喜欢阿照,他就怀恨在心,想置阿照于死地呢。”
“这还得了?现在他还没有当上家主之位就敢这样放肆,要真让他当上家主之位,我们这些人还有活路吗?”
数落声,讨伐声,谴责声……都有,唯独没有公道声。
明明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谁伤的严重一些,谁伤的轻一些。
第五颢低着头跪着,一言不发,而一旁的第五照则轻蔑的斜视着他,微肿的嘴角挂着得意而阴冷的笑。
正当众人讨伐的起劲的时候,沉重的龙头拐仗声伴着重咳声而来。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然后都站起身。
在管家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向主位上坐下的人,正是第五家的老太爷第五逍宗,也是现任家主。
“见过家主。”
老太爷重咳着,看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了跪在堂下的两个人身上,没有出声。
祖训有传,立嫡立长,他不是嫡,也非长,为了当上家主之位,他灭嫡除长而代之,他如愿当了家主之位,号令全族。
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失去,他疯狂的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允许任何人觊觎自己的家主之位。
他半生都在与本族那几房斗,直到最后本族里能威胁他的人全都除掉了,他才似乎睡得着觉。
可好景不长,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在他一味的与人争斗时,他的后院也在争斗着。
因为他的疯狂一,本族子嗣早已经除光了,等到他重视这些问题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子嗣里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嫡出女儿和一个庶子。
在他全心全意的呵护下,他那唯一的庶子也最终没有活过十八岁就死了。
他斗了一生,却成了绝户,也害得本族一支都成了绝户。
那时候他伤心,可是心里始终还是有些希望,希望自己还能生出继承人。
可是这十几年来,别说连儿子,他连个女儿都没能再生一个。
他以前不信这世上会有因果报应,可是现在他相信了,在他除掉他人的同时,别人又何尝不想除掉自己?
如果十五年前他真正的觉悟放下了,也许又会是另外一番场景了,可惜啊,十五年前自己还很不甘心自己一生奋斗来的东西就这样拱手送给他人!
直到现在,他才悔不该当初。
十五年前,他不该在一个偏远的支族里选一个孤子来过继,他该从坐在这里的十大支族里选一个有强大后盾支持的孩子过继。
这样,第五氏一族也许就不会落得今天这样四分五裂明争暗斗内讧的下场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如果下任家主这个事情没有处理好,第五家族也许真的会毁,他何以有颜面下黄泉面对第五家的列祖列宗?
当初他之所以选了阿颢过继正是因为阿颢没有本族势力支持,如果现在放弃他,他又该要如何在第五家族生存下去?
可是要是扶他坐上这个位子,他是否有能力守住这个位子?
“家主,您要为此事做出公正的判决,阿颢实在是太过份,不重惩,他何以服众?”
“对,阿颢着实要好生调教才行,这样下去,定会祸乱我们一族人。”
“我等请家主重惩阿颢……”
老太爷听着堂下众人毫不留情的讨伐声,心里涌上一股悲恸,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口,他用帕子抵在苍白的唇边猛咳着。
“爷爷,您没事吧?”第五颢听着老太爷咳声,担忧的抬起了头。
而其余的人虽然都没再继续出声,虽然脸上也或多或少的挂着一些关心之情,可每个人的眼睛里面都流露着期盼和希翼。
这些人,都在希望他病情加重,盼着他死。
老太爷不动声色的收拢染血的帕子入袖口,目光最终停在了这里唯一个担忧关切的望着他的人,他这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过继孙子。
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又落在了第五照身上。
第五照同样有伤,但伤势比起阿颢来,实在是好过太多,可这些人全都一个个视若无睹,只喊着让他还阿照一个公道,可是谁来还阿颢一个公道?
“阿照,你可知罪?”老太爷盯着第五照,冷冷的开口。
第五照本能的抬头,却正好迎视着老太爷冰冷阴沉的目光,一时间,心口紧缩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瞥向他左边身后的座位,那里坐着他的父亲。
“阿颢虽是过继的,但他上了族谱,是名正言顺的本族继承人,先不论他打你是对是错,光凭你还手,就足以将他的错抹平。”
“家主……”有人试图出声帮腔。
第五逍宗冷眼一扫:“我没让你们出声。”
那人一噎,面色沉了下来,却也还是保持了沉默。
第五逍宗的目光压迫的看向第五照:“阿照,你知不知罪?”
第五照先是支支吾吾,后来瞥见一旁给他打眼色的父亲,咬了咬牙:“阿照不该还手,阿照知罪。”
第五逍宗冷哼了一声:“阿颢,过来。”
第五颢看了一眼跪着的第五照,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起身走向了老太爷,一触到老太爷冰冷的手,他震惊的瞪大眼:“爷……”
老太爷冷扫了他一眼:“扶我回房。”
“是,爷爷。”第五颢恭敬的道。
在场人但都还是起身低下了头恭送。
扶着第五颢的手,老太爷环视着全场:“阿颢是我第五逍宗的孙子,是第五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还没有死,谁敢造次?”
在他们身后的一众人慢慢的抬起了头,神色不一,不以为然,也不以为意。
本族后继无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家主已经行将就木之人,他也不过是逞嘴能而以。
“爷爷,您的身子……”第五颢服侍着老太爷在床上躺下,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老太爷虚弱的看着他:“阿颢,你告诉爷爷,委屈吗?”
第五颢摇头:“不,爷爷,阿颢不委屈,因为爷爷很疼阿颢。”
老太爷苦涩的闭着眼,瘦若枯干的手轻拍着他的手,他悔不该当初,他一生争强好胜,到老竟然要过继子嗣继承香火一度心灰意冷对阿颢不管不顾,但凡他用了点心思培养阿颢成为继承人,或许阿颢也不会落的现在这样尴尬艰难的地步。
“阿颢,爷爷对不起你,这些年来,忽略你太多了。”
“爷爷,您别这样说,阿颢知道爷爷只是很难过。”
“告诉爷爷,你想当第五家族的家主吗?”老太爷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他。
第五颢摇头:“阿颢当不来家主,阿颢没这个能力,阿颢只想好好陪着爷爷。”
“要是爷爷希望你当上家主呢?”
第五颢愣愣的看着老太爷:“爷爷……”
“阿颢,记住,你是我第五逍宗的孙子,是第五家族本族唯一的继承人,你继任家主之位天经地义,名正言顺的。”
“可是……爷爷,阿颢……他们……他们都不喜欢阿颢。”
老太爷微微一笑:“他们喜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服与不服。”
第五颢眼神黯然下来:“他们不会服的。”
“那就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让他们服,直到他们服你为止。”老太爷眼睛迸射出厉光缓声道。
第王颢震惊的瞪大眼睛:“爷爷……”
“爷爷很后悔,没有好好栽培你,但是爷爷相信,把第五家族交给你,阿颢可以做到让爷爷含笑九泉的,是不是?”
“我……”
“阿颢,爷爷相信你可以做到。”老太爷看着他,满含期待和希望,第五颢迟疑了一下,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如果爷爷认为阿颢能做到,阿颢一定会去努力做到。”
老太爷笑了,看了一眼老管家,老管家退了下去。
约莫一柱香后,老管家领着林唯棠进来了。
“唯棠见过外祖。”林唯棠恭敬的行礼。
老太爷看着林唯棠,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异光,如果……这是他的孙子该有多好,可偏偏他不是,他姓林,不姓第五。
“唯棠,你是个生意人,外祖这里有一笔买卖要与你做。”
林唯棠挑眉看向跪在床前的第五颢,微微一笑:“如果唯棠没有猜错,外祖是想让唯棠助颢少爷坐稳第五家族家主之位?”
老太爷面色淡然:“你可有兴趣?”
“既然外祖也说了唯棠是生意,那……唯棠能得到什么?”林唯棠微笑着直视着老太爷。
老太爷眼神微闪,缓缓道:“以你的能力,想要让林氏崛起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只要你答应全心全意的辅佐阿颢坐上家主之位且平息第五氏内乱成功后,只要不是危及第五氏根基之事,以后只要你有任何需要,阿颢都可以帮助你,这是我的承诺,也是阿颢的承诺。”
第五颢怔怔的看看老太爷又看看林唯棠。
林唯棠静默片刻后,唇角轻扬,似笑非笑道:“外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唯棠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老太爷微微一笑:“唯棠你是个聪明人,外祖很高兴。”
林唯棠对于老太爷的话笑而不语,目光落在了第五颢身上,慵懒一揖:“颢表弟。”
第五颢看了一眼老太爷,老太爷点了点头,他才起身,恭敬的回礼:“林表兄。”
心照不宣的协议就此达成!
晋州中部,夕阳西斜,离济县还有近五十里的郊外,一场并没有预兆的雷阵雨突然降临,马车在狂风暴雨惊雷闪电中行走。
木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皱了皱眉,对着马车内道:“主子,离济县还有近五十里路程,现在又刮风下雨,只好再落宿百姓家了。”
“嗯,你看着办吧。”元无忧似乎刚刚睡醒,稍有些慵懒松惺的声音传出来。
木羽停下马车,道路两旁,都有村庄,观察了一眼后,他将马车赶到了路径较宽广平坦的的左边。
雨越下越大,位随着雷鸣闪电,天色也慢慢的暗沉了下来。
顾凌从马上取下另一顶斗笠递给叶雪。
叶雪接过:“谢谢顾大哥。”
廖青云看着顾凌身上背着的包袱,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包袱,叶雪的包袱都是他和顾凌身上,这小子马背上就只有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去给木大哥开路。”叶雪扔下这一句放,就两腿一夹,马窜的一声就加速冲上前了。
“还是个孩子。”
看着叶雪飞驰而去的身影,顾凌虽然摇头叹息,可语气里却带着包容。
“叶雪最大的优点就是他纯粹,也难怪……我们都不自觉的当他弟弟一样照顾着。”廖青云笑着道。
“这倒也是。”顾凌想了想后,也笑了,相处的日子久了,叶雪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本身性子又讨人喜欢,所以不自觉的都把他当弟弟看待,就连木羽那根经常面无表情的木头人对上他,偶尔几次也被他弄的无奈摇头了。
天色虽然暗沉下来,乌云罩顶,但脚下的路还是能看的清楚的。
“木头之所以选这条路,一定是看中这条路宽而平。”顾凌淡声道。
叶雪时而与木羽并行,时而窜到马车窗口:“小花子,小花子,你睡着了吗?”
木羽斜视扫了一眼悠闲坐在马背上的叶雪,嘴角抽动了一下。
马车内,听着叶雪那欢快的声音,玉珠看向小花子,小花子苦哈哈的看向他家主子,元无忧神色悠然并没有不悦,他只得探出头来看着叶雪,以实际行动证明他没睡着。
看着小花子探出头,叶雪朝他伸出手:“小花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骑马?”
小花子忙摇头:“现在正下雨呢。”
“正是因为下雨,我才邀你一起骑巴呢。”
“不要。”小花子很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叶雪撇了撇嘴,斜视着小花子的目光是很鄙视:“淋个雨都怕,再这样下去,你连小白脸都不如。”
小花子气岔,却只能干瞪着眼瞪着叶雪,内心喷血,他是太监好不好?
玉珠噗哧一笑,也难怪叶雪时不时的要气气小花子,谁让小花子敢拿那天人家想喝水那事取笑他,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元无忧嘴角边扬,悠然的闭目养神,听着似乎炸在头顶上的惊雷声,脑子却自动排算推演着十天前在泰平县偶遇上那一行人的目的。
这片陆地上,原本只有周国和楚国两大强国对立而生,其余的都是一些小国家,以两大强国马首是瞻,两百年前,大元国崛起,合并了周边十数个小国,构成了绝对威胁性的一国。
周国和楚国都曾大军压境,但因为那传说的神乎奇神的大元国国师迎战,两大强国妄想将新崛起的大元国镇压扼杀于摇篮之中的野心被迫搁置。
两百余年来,与大元国遥遥相立的周国因为地理位置,倒也与大元国相安无事,没有邦交,却也没有战乱。
倒是近十几年来,楚国一直在对大元国蠢蠢欲动,骚扰性的小争战是数不胜数,但大规模的侵略战争还一直没有正式发动。
她让逃遥详细的调查了一份楚国当今朝政上那些显眼的人物。
楚国也叫楚天皇朝,有近五百年的历史,比大元国足多两百年的历史。
当今皇帝楚鸿于三年前登基,文治武功皆不俗,算得上有为君主,而且楚国还有一个重量极人物,战神王爷楚绝。
说起楚绝,此人生平事迹,倒也令人侧目。
楚国之所以和大元国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乱,主要还是因为楚国与周国之间的矛盾。
周国与大元国遥遥而立,却与楚国相邻而居。
八十年前,周国与楚国曾经爆发过一场大规模的战争,那场战争虽然表面上谁也没讨到好处,但楚国还是略胜一筹,侵占了周国近一百里疆土。
因为这一百里疆土的丧失,周国历任皇帝皆以收复这它为己任,两国之间平均隔个十来年就会爆发一次规模不小的大战,至于小战,那自然是数不胜数。
而楚绝之所以令人侧目,是因为近十年来,楚国与周国的大小战争中,楚国无一败绩,而这源于楚国的战神王。
十年无一败,这是个值得令人警惕的数据。
正国为楚绝的存在,恐怕也是元浩天对于楚国的骚扰而始终没有真正扩大战争的主要因素……
“咦,木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元无忧的思绪被叶雪惊诧好奇的声音打断,待完全压下心里的思潮后,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眼瞳清柔而清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