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灯街,灯火通明,整条街都亮如白昼,街上男女老少、游人学子……好一个繁华锦蔟热闹的上元佳节。
随着汹涌人潮向前挪动,一身劲装英气逼人的卓越忍不住感叹出声。
“京城的上元节一年比一年繁华热闹了,这都是因为陛下英明,才有如今的盛世繁华。”
“那还用说,老百姓都感谢我们陛下英明神武呢,民间歌颂陛下英明神武的戏本层出不穷,就连咱大元国最出名的话本公子闲笔都专程为京中玉堂春戏班写了一出天女下凡造福人间的戏本,听说过段时间就会上戏了。”玉翠眉飞色舞地描绘着她从小花子那听来的传闻。
一旁的小高子眼神锐利地留意着四周的环境,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主子,但尽管如此,听着玉翠的话,他神态眉眼间也尽是与有荣焉,他为自己能侍候这样的主子而骄傲。
玉翠的话让大家兴致越发的高昂起来。
走在人群边上气宇轩昂身穿锦衣玉服手里却提出一盏与他形容不相符的玉兔彩灯的叶雪按捺不住的身体左右摇晃,得意洋洋的出声:“闲笔公子写的戏本算什么,这次本公子回京途中,可是听闻慧安禅师与梅清居士都赞扬陛下是天命所归。”
“慧安禅师和梅清居士果真这样说?”卓越激动地看向被暗暗护在中间看起来不但没有不悦反而心情还不错的主子,也忍不住接过话茬,就连有着智者和大学者都说陛下是天命所归,天下谁还敢诟病主子女子之身?
“这是当然,嘻嘻,主子,连慧安禅师和梅清居士都说您是天命所归呢!”叶雪邀功地望向面色淡定的元无忧。
“嗯,听见了。”元无忧淡定的表示。
见她丝毫不激动的样子,叶雪的兴奋如同被泼了冷水,脸色侉了下来,轻轻地嘟囔着:“主子,你能不能施舍一点反应?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这些人听到消息时,都高兴死了,唯独主子无动于衷。
一直专心在主子安危身上的小高子听闻叶雪口无遮拦大逆不道的话,很是不高兴的猛回头狠瞪着他,仗着主子宠他,尾马都翘上了是吧?说话不经大脑,竟敢对主子出言不逊?
接触到小高子杀人的目光,叶雪心虚的缩起了头,他相信,要不是现在是在宫外,小高子一定和他没完。
见叶将军和高公公掐起来了,卓越偷偷的瞄向似是毫无所察的主子,正暗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心又提了起来。
前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引得人群都争相挤撞了起来,一时间惊惶声四起,使得原本有序的队伍顿时杂乱了起来。
“保护主子。”卓越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将元无忧保护在身后,原本还提着玉兔灯晃悠的叶雪身影一闪就立在了元无忧身边,围在他们四周作普通百姓装扮的瞬间戒备的围拢,将四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保护圈,就连玉翠和小高子都面色严肃了起来。
听着前面嘈杂的争吵声,元无忧眉头拧了起来:“去看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
很快,前去打探的侍卫就回来,面色有些怪的将所探消息禀报。
听闻侍危禀报制造紊乱的人是谁后?元无忧皱眉,其他人顿时脊背一凉,暗暗同情起顺天府来,难怪顺天府衙不敢拦那人的轿子。
不过,嘿嘿,谁知道今天陛下会兴致来了会微服出巡呢?
人潮汹涌最忌讳发生挤撞,稍有不慎就很会发生大面积的踩踏事件。
考虑到每年上元节这一天京城灯街上的人流超出寻常,早在两年前,陛下就着令顺天府,规定上元节这一天从日落开始到第二天日出的时间里,除了灯贩贩卖的小型灯车,所有前来观灯的游人,必须徒步赏灯,任何人的马车和轿子不得进入灯街范围内。
可现在有人不仅坐轿进来,还与人为争一辆灯车而起争执,且仗着身份欺人,看来,有些人过上了太平日子心却不安份了。
元无忧皱眉间,人群的挤撞开始缓慢下来,但因为全都围挤在一个地方不前造成交通严重堵塞。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主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卓越小心翼翼的请示出声:“主子,末将去处理?”
“等等。”元无忧见情形不算太严重,倒也不急了。
“是。”卓越退后一步,再度为顺天府默哀,主子说等等,等什么?自然是等看顺天府的办事效率了。
要是顺天府这次聪明一点办事,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等了约莫片刻,就听闻一阵铜锣声响,只见一队身着顺天府衙衣的捕快拎着铜锣开道正急匆匆的往事发地赶来。
“让开,让开,府衙办事。”
等一众捕快走过,元无忧才吩咐出声:“小高子,你去看看。”
“是,主子。”小高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恭敬的领命,很快就挤进了人群。
“去望江阁。”元无忧本来今天没打算去望江阁的,只是临事来了兴致才出宫来走走,现在倒是有必要去坐坐了。
玉翠亲自开启了窗,这间现在专属于元无忧的厢房,并不对着熙嚷热闹的大街,而是对着一望平静相对安静的江景。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节日里,不仅仅是十里灯街繁华似锦,江上夜景上的画舫也有着不一样的景致。
在软榻上坐下,元无忧轻轻的沏拂着茶,神情若有所思。
见她出神,静立一旁的人心里都很是讶异,可除了叶雪,其余人的面色都平静无波。
沉不住气的叶雪想了想,立马出声道:“陛下是不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元无忧停下拂茶的动作,未有任何的动作,玉翠立马上前恭敬的接过茶盏然后垂敛着眼站立一旁,她知道自己比玉珠还是差那么一点聪明,但这么多年近身侍候着主子,接触到的人和事也训练出了她的面不改色。
掀眸扫了一眼叶雪,元无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孩子某些方面的直觉的确是敏锐。
见她没出声又无言的样子,叶雪嘿嘿笑的挠了挠头:“陛下,末将是不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又再见叶雪这副憨模样,见识过其凶残另一样的卓越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这时,小高子躬着身子进来,在元无忧耳边低语着。
元无忧挑起了眉头,面色看不出喜怒,小高子恭敬的退立在后。
随着元无忧阖上眼,厢房内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肃穆起来,在场的人都垂低下了眼,就连叶雪都安静下来。
短暂的闭目养神之后,元无忧嘴角轻勾:“宣吧。”
“是。”小高子神色一凛的退了出去。
很快,就领着两人走了进来。
看见倚坐在榻上的尊贵女子,进来的两人面色都微变,前者眼神复杂不明,后者惊讶不安。
元珍珍怔怔的看着坐在锦榻上的绝色女子,心里有些迷茫,自从随母妃迁入皇弟的王府后,她就再也不曾这样面对面的见过二皇姐,三年多了,如今再这样近距离的与这个曾经疼爱过她的人相见,她心里突然有些惶恐,眼前令人不敢直视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当初照顾她疼爱她的二皇姐吗?这个答案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见母女二人都愣在那儿半天没反应,小高子紧皱眉头轻咳了一声提醒。
被惊醒的二人惊惶跪地:“妾(臣妹)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无忧缓缓的睁眼,视线扫过一前一后的母女两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后面的的元珍珍身上,心里有些欣慰,几年不见,昔日天真纯善的小女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就不知,还是不是保留了那一份与世无争?
“良妃执意在今天弄出点动静,就是想要见孤?”
目的被一针见血地拆穿,良妃面色有些白,直立的身子又重新匍跪于地:“陛下英明。”
一旁的元珍珍听见母妃竟然一口承认了下来,想到今天母妃的反常举止竟然是为了要见陛下,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连声道:“求陛下开恩,今日之事一切都是臣妹的错。”母妃的身体自去年中就开始虚弱起来,就连前不久大年的日子都是在床榻上度过的,近几天才略有好转。
今日母妃突然让她陪她来看灯会,她不是不知道朝堂下了禁令,马车软轿不得在今日晚上进灯街,可母妃身子虚弱,她实在是不忍心才会没有阻拦母妃坐轿进街。
“不关她的事。”生怕自己这个笨女儿再说些什么话出来,良妃连忙打断她的话,又回头锐利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母妃……”元珍珍有些不知所措的僵跪在那儿。
元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母女二人没有作声。
“妾自知有罪,甘愿领罚,只是……妾的日子不多了,又实在是放心不下一双儿女,才冒死惊扰陛下,只盼陛下仁慈,肯成全妾身所愿。”
元无忧微微皱眉,刚才她一眼扫过良妃时,见她面色惨白憔悴,确实虚弱,但听良妃所言,再仔细打量,心里略有些吃惊,良妃态度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这让她突然想到年前的时候,小花子禀报说义王府频繁请太医过府,她让小花子走一趟太医院了解一下情况,后来得知是良妃有恙后,她以为良妃也和那些愚不可及的元氏宗族们抱有同样的野心想吸引她注意。
如今看来,有可能是她多心了。
只是,现在良妃执意见她,又是所求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