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居。
荣定彦走上二楼,守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的小满子如同看见救星一样恭敬的跑上前,焦急地道:“荣少爷,您快去看看公主吧,公主喝了好多酒,奴才怎么劝都没用,只好请您过来了。”
荣定彦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往楚玖儿所在的厢房走了进去,小满子亦步亦紧的跟随着。
一推开门,浓重的酒味就扑鼻而来,荣定彦紧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公主……”小满子看着喝的醉熏熏的公主,紧张的跑过去,却还没有靠近,就被楚玖儿怒吼制止他上前:“滚开,你给本公主滚出去。”
楚玖儿抱着酒壶直接往嘴里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后,趴在桌上喃喃自语:“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抱着酒壶灌了几口后,她又道:“就算他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他是和尚嘛,他永远不会喜欢上别人,是不是?”
静默了片刻后,她哭道:“可是他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他为什么不好好的做他的和尚,这让我情以何堪?”
荣定彦听闻她的鬼哭狼吼,轻嗤了一声,双手环胸,如同看耍猴戏之人一样。
“公主……荣少爷,您劝劝公主吧?”小满子看着双手环胸站立在那儿看戏似的荣少爷,一张脸都哭丧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猴戏似乎看够了,荣定彦淡声道:“小满子,先出去。”
小满子迟疑了一下后,恭敬道:“是,荣少爷。”
荣定彦看着伏趴在桌上烂醉如泥的楚玖儿,嘴角冷冷一勾,挽起袖子,从洗衣漱架上将那盆楚玖儿净过手早已经不复温度的水端到了桌子上。
然后,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起楚玖儿的脖子毫不留情的将她的头摁进了冰冷刺骨的冷水里。
“啊……噗……”楚玖儿倒抽一口冷气,却眼耳口鼻都猛不防的吸入了大量的冷水,四肢乱动,本能的挣扎起来,但无耐荣定彦摁着她的力道实在是太大,她想挣脱都挣脱不开,直到最后盆里的水直咕噜咕噜的冒泡,楚玖儿也无力挣扎了,荣定彦才松开了摁住楚玖儿脑袋瓜子的手将她的头提了起来。
“咳咳……咳……”楚玖儿死里逃生,吐出冰冷的水,直呛咳的肺都差点咳出来。
荣定彦见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猛咳着,这才慢长斯理的整理着衣袖,淡声道:“醒了?”
楚玖儿狼狈的抹去脸上的水渍,牙齿咯咯作响,是冷的,也是气的,咆哮道:“荣、定、彦,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荣定彦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冷睨了她一眼:“瞧你这出息,楚玖儿,走出这门,你别说你和我们一起长大的。”
“你……你懂什么?啊,你懂什么?”楚玖儿一边以袖抹泪,一边撕心裂肺的喊道,鼻涕眼泪一起横飞。
荣定彦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指着桌上那盆水:“照照你现在的样子,真恶心。”
楚玖儿端起那盆水就泼向了对她冷嘲热讽的人:“你去死”
荣定彦身子快如闪电,避开了楚玖儿泼来的水,站在一旁,不耐的出声:“不就是一个男人,就让你要死要活的,真没出息。”
楚玖儿气的肝都抖了,手指头指着他,嘶吼叫出声:“你懂什么?他不是一个男人,他是我的爱情。”
“呸,爱情个屁,说白了,你就不是想睡他。”
楚玖儿七窍生烟,直气的翻白眼。
见差不多了,荣定彦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执起杯子抚弄着上面精致的图纹,垂眸淡声道:“明天晚上,我一定让你如愿以偿。”
楚玖儿呆住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荣定彦抬头看她呆滞的面容,邪魅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信阳茶楼,二楼雅间。
宁青将手里的水杯递给蓝云,看了他一眼,笑言:“云弟此行一路风景,可还满意?”
蓝云捧着他递来的杯子,感受到杯身的热气,如实回答:“不太满意。”她喜欢的旅程是漫无目地随意走着,碰见有新鲜空气的小城小镇甚至是偏僻的小村庄时,停下脚步住些三五个月,等到新鲜感不再时,再继续下一个旅程,如这次浩荡的大队伍行走,着实无趣的很。
宁青了然一笑,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伸手请道:“今日可有兴趣陪为兄对奕?”
蓝云看着桌几上的棋,无奈的抬眸:“老实说,小弟对与人对奕其实兴趣真的不大,不过,小弟与宁兄惺惺相惜,一再推迟实在是说不过去,请。”她喜欢用心用脑与人对奕,而不是局限于一局棋上。
“那还是算了,等什么时候云弟真正有兴趣且又有心情的时候,再陪与我对奕吧。”宁青轻笑着推开了桌几上的棋盘。
蓝云挑了挑眉,微微一笑:“这样吧,为示歉意,小弟倒想为宁兄弹奏一曲,不知宁兄是否愿意指点一二?”
宁青抬眸,有些讶意,而后又缓缓一笑,眼中显而易见的是一抹兴味以及期盼:“我自当洗耳恭听。”
蓝云起身走到琴架前,优雅落座,看了他一眼,唇角轻扬,双手轻抬,落于弦,拨动出悠扬琴音。
宁青微笑着闭上眼侧耳聆听,在琴音的引导下。
他仿佛看见了苍穹浮沉,绿茵绵延,马儿怒蹄飞驰入一片浩渺渺的大草原,在茫无边际的翠色波浪中,他正意识地不停催促着马儿继续驰向看不见终点的尽头,却抬头,又瞧见西沉的红日,落霞正在缓慢的涂满天际,绚烂无比,明明美伦美奂,心头却又浮出一缕难以言喻的落寞。
还未等他细品那缕落寞之意,琴音已然转变。
犹如清泉,超脱凡俗红尘之空灵,让人的思绪渐渐地与它融为一体,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之感,却,艳阳下,一湖莲正绽放,清碧的湖水在他的眼底慢慢的变化着颜色,先是腥红,而后是魅黑,他只眼睁睁的看着那变了颜色的湖水吞噬掉了一切,最后……
宁青猛然睁开眼睛,衣袖一挥,一波气流朝蓝云而去,铮地一声,蓝云手下的琴弦根根断尽,琴弦强劲的飞弹力道划破了蓝云的手,鲜红的血珠滴落在了琴弦上,晕染成一朵妖艳的血花。
宁青眼底闪过一丝懊恼,飞快的上前,执过他的手,从怀里抽出素帕,仔细的替他包好伤口,素绢帕上,同样浸染出了一朵血红。
“对不起,云弟,是为兄失态了。”他实在是太震惊了,他竟然试图用琴音引导控制他。
蓝云抿了抿唇,摇头,很真诚的道歉:“不,是小弟不知天高地厚了。”
宁青看着他,默然了片刻,缓缓一笑:“云弟师从何人?”这等功力,恐怕他娘都弹不出来。
“自学成才,宁兄信吗?”
宁青张了张嘴:“……”
蓝云见他哑然无声,很认真的竖起三指:“我对天发誓,我说的话是真的。”
宁青哑然失笑,抹了一把脸,哭笑不得的道:“如果这事让我娘知道了,她该会失魂落魄了。”
蓝云起身,朝他恭敬的弯腰,极有诚意的请教道:“小弟今日斗胆在宁兄面前献丑,就是希望宁兄指点迷津,为小弟解惑。”
宁青轻笑着扶起他,示意他回座,自己也走到座位上坐下,问道:“云弟应该不常弹奏此曲。”
蓝云惊讶的看着他,直点头:“确实不常弹。”她感觉这首百心曲实在是有些邪门,除了当初为了离开湮冷宫时在顾太妃面前有弹过后,她从未弹过。
“也亏得你不常弹,不过,我还是很震惊。”宁青深深的看着他,惊叹出声。
蓝云皱眉:“小弟不明白。”
“既然云弟你有此领悟,对创曲之人有所了解,自然也曾听说过两百年前,大元国初建,楚周联军进犯,大元国国师天乐散人独自上城台弹奏此曲一事传闻了?”
“这是当然,传说当年天乐散人以一首玲珑百心曲,竟然让楚周两国军心紊乱,难道此传说不是传说,是真有其事?”蓝云这话一出,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该死,这样低级的错误她竟然也会犯?
果然,宁青听闻他此言,挑眉地看他,似笑非笑道:“云弟以为呢?”刚才他不正在试图以音控他?
当然,他的本质目的不是想要以音控他,而是一则试探他,二则是想让他为其解开迷津,他倒也还算诚实,一开始就说了让他指点一二。
蓝云脸有些红,演戏演久了,演戏都成本能了,她起身,再次朝宁青抱拳,惭愧道:“宁兄勿怪,是小弟失言。”
不是失言,根本就是矫情了。
看着他面赩的懊恼不已,宁青低低柔柔的笑出声,眼底有些戏谑,有些兴味,还有些愉悦。
蓝云此时是真的窘迫了,本来这事她完全可以处理的更好一些,却一时失察,竟然就失去了上方,时势扭转,本来就快要听到重点了,现在倒好,前功尽弃了!
见他光秃秃的头顶都快要冒烟了,面色也不好看起来,宁青压下嗓子眼里的笑意,决定不再逗弄他了,虽然聪明绝顶,且心思深沉,但他倒不至于反感,反而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就想挖个洞让他跳。
其实话又说回来,要是他真的只一味的将他算计,而无一丝一毫的真诚相待,恐怕他也不会如他所愿。
“好了,言归正传吧。”
蓝云轻咳一声,面色平静下来。
见他一派平静淡然回来,宁青轻笑:“云弟有些质疑,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蓝云嘴角暗抽,刚才之所以犯低级错误,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毕竟她来自各类古武神奇之技都已经失传了的时代,有所质疑确实是情有可原之事的,不过,这人恐怕不会这样想,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耍些鳖脚不入流的心计。
见他面色不再窘迫,宁青轻叹,真可惜,这么快就恢复冷静了。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此事确有其事。”
蓝云心里虽然早有隐隐的预料,但当真的亲耳听闻时,她还是惊叹了。
“不过,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宁青皱眉,神色也凝重起来。
蓝云听此言,联想到一引起事,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莫不是……
“天乐散人以三十万大军退败周楚两国百万大军后,就离开了尘世,回到了缥缈山,不足一年,就离世了。”
蓝云惊讶的看着他。
“玲珑百心曲,其实是缥缈虚无门最厉害也是最为玄妙的绝技,并非是天乐散人所创,创立此曲的是天乐散人的师父,传闻天乐散人的师父其实是一位在缥缈峰上修仙的道人,却在历经天劫的时候,一位上山采药的男子误打误撞的为其挡了劫难。”
“后来,修仙道人下山,正好遇那采药人妻子大腹临盆,且命数已尽,修仙道人只好将那个孩子带上了缥缈山,收其为徒,为其取名为天乐。”
“修仙道人将毕生所学悉数教导天乐散人,本是让其和他一样,修仙得法,跳出凡尘,可天乐散人并无心修仙,反而雄心壮志,想入红尘,修仙道人见其心意已定,也不再多说,只是在天乐散人下山之前,传授了玲珑百心曲于他,让他将可此曲传授于人,却不得泄露半句心法。”
“心法?”蓝云恍然大悟,看来自己想的没有错,她一直觉得这玲珑百心曲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可蛊惑人心,甚至可以控制人心。
原来这首曲子真的还有类似于武功心法之类的存在啊。
见他恍然大悟,宁青笑了笑,继续说道:“天乐散人临终前,将此曲心法传授给了当年在缥缈山上照顾他长大后又随他下山入世建功名的忠仆。”
“一代传一代,两百年过去了,历任传人,弹奏出的玲珑百心曲几乎都只是指谱,心法慢慢的被搁置了,我从我娘那儿也只是悟出了些皮毛。”
宁青看着蓝云,眼神微闪,唇畔却带着笑:“你从指谱中竟然能顿悟出两句心法,且能自如运气,着实天赋禀然。”
蓝云眼底莫名,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此术,倘若她练了,是不是也有一技傍身?
似乎对他所想有所察觉,宁青淡声道:“云弟非缥缈门派传人,按本门门规,你没机会习得此心法。”当今世上知道心法的人只有他娘和他。
蓝云讶意:“因为小弟并非缥缈虚无门派之传人?”
宁青点了点头:“此心法只传传人,这是门规。”
蓝云挑眉一笑:“小弟倘若拜宁兄为师呢?宁兄是否肯传授小弟心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