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月忙活了一天, 凌晨时分开车回自己在海城临时租的房子时,因为放心不下林悠悠, 还是调转路线到她那边看了一眼。结果这么一进门,她就看见了刚从楼上下来的霍珩, 立刻皱起了眉。
霍珩看起来少见地有些狼狈, 浑身上下被沾湿了不少地方, 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 衬衫也解开了几个扣子, 看起来完全不见他平常运筹帷幄、一丝不苟的样子。
——而这幅模样的他, 明显看起来是从林悠悠卧室的方向出来的。
向西月瞪着他看了两秒钟, 直白地问, “悠悠呢?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霍珩把被打湿的头发往后顺了一下, 头发一乱, 霍大少顿时就看起来徒增了几分不羁。
向西月没能完美理解霍珩这句“什么也没做”里面的意味,所以也就没办法理解这短短五个字里面藏着多少遗憾之情。她弹舌地轻啧了一声, 有些不爽地向前走去, “我去看看悠悠。”
“有人在照顾她。”霍珩步下最后一级台阶, 微微侧了一下身体,挡住了向西月的去路, “她睡得很沉, 不要去打扰。”
“这话是从刚从她房间里出来的你嘴里说出来,可真令人信服。”向西月嗤笑起来。
在林悠悠强行替向西月解决了她和霍珩之间的合约、债务等等关系之后,向西月在霍珩面前也变得不再需要像以前那么谨小慎微起来。尤其在林悠悠的事情上,他总是会让步和妥协, 向西月不必担心一句话说得不对就惹怒他。
可说实话,向西月真不觉得这两人相配。霍珩是一个大写的控制狂,就算她在那天晚上撞见霍珩偷亲林悠悠,再加上就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霍珩应该也是认真的……但林悠悠是个什么脾气?
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是蹬鼻子上脸、受不了束缚的人,能和这样的霍珩顺顺利利地谈恋爱结婚?
越和林悠悠深交,向西月越开始怀疑她刚到霍家时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林悠悠本人了——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了霍珩十几二十年的样子啊!
向西月私底下想过,要让林悠悠和霍珩修成正果其实也不是做不到,只要霍珩能意识到他的心态和做法都不对,能放手给翅膀硬了的林悠悠以自由和支持,那么这两人还是有希望的。
……但要霍珩改他那臭脾气?向西月嗤之以鼻,这个男人大概出生到现在也没想过自己要为了谁去做出根本性的改变和退让吧。
“有话可以直接和我谈,”霍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很多事情,悠悠都不需要烦心。”
“她需要。”向西月忍不住打断了这个男人,“林悠悠和你一样是独立的个体,你如果想要她成长,就该在一旁扶持着她探寻自己的人生道路,而不是事事都想着在她注意到之前就替她解决。”
霍珩笑了笑,“我已经在试着退让了。”早一两个月的功夫,霍珩都不会相信他能让林悠悠一个人跑到海城独自发展这么长一段时间,并且看现在的趋势,还要再继续下去很久。
但林悠悠似乎一个人小日子过得很愉快,所以霍珩觉得偶尔松一下手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不是需要你种在温室里面每天看护的花朵。”向西月皱着眉说道,“你不能什么都瞒着她,也不能总是瞒着她去做什么事情——我听悠悠说,她不许你来海城找她?”
“她不会知道我来过。”霍珩轻描淡写,“她身体弱,生病了我总得来探望一下。”
从七年前开始就一个人野蛮生长的向西月不太懂这种面面俱到的照顾,她只觉得令人窒息;可事实上,如果林悠悠能听到霍珩这时的这句话,她也许还说不定会表示赞同。
对于霍珩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重大的改变和妥协了。
要知道在原著中,为了让霍珩改掉这个坏毛病,林悠悠不知道安排了多少剧情、波折、一线之隔的生离死别,才成功把他的性子给改过来,之后向西月才慢慢接受了霍珩。
要让一个从来都是“正确”的人去纠正自己的道路,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至少现在的向西月是无法凭借嘴炮就说服霍珩的。短暂地交流几句之后,霍珩边挽衬衫袖子边从林悠悠的别墅离开,出门之前,他还特地叮嘱向西月两件事。
一,不要吵醒林悠悠;二,不要让林悠悠知道他来过。
一时之间甚至都分不清霍珩到底在想什么的向西月表情复杂地目睹他离开,才回头上了楼,轻轻敲开了亮着灯的房间门。
来开门的人是闻可欣,见到向西月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才笑了,“这么晚还来看望林小姐,劳您费心了。”
向西月站在卧室门外没进去,见到闻可欣身上也被打湿了不少地方,联想到刚才霍珩的模样,皱眉询问,“悠悠怎么了?情况好些了吗?”
闻可欣无奈地笑着把门大开,让向西月看到了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林悠悠,“大概是烧糊涂了,自己半夜起来洗澡,却在浴缸里睡着了,还是霍少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我才刚给她换好衣服。”
向西月扶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那么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居然突然有那么点理解了霍珩的做法。
——这样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你长年累月下来除了小心翼翼地全权照料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
……不,霍珩的做法还是错误的,林悠悠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迅速挥散自己跑偏了的想法,向西月对闻可欣点了一下头,“我刚下班,不太放心悠悠,所以过来看一眼。这几天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别的事情,病好之前也就不要出门了。”
“我会转告林小姐的。”闻可欣无奈地摊手,“但林小姐听不听可就是她的决定了。”
两名女性对视一笑,显然大家都很明显林悠悠这脾气倔起来能到什么程度——那可是霍珩都不得不让步的林悠悠啊。
霍珩和向西月的接连来访都发生在深夜,知道的就那几个人,不包括第二天中午才爬起床的林悠悠本人。
别说昨天是不是有人来看过她,就连自己昨天晚上跑去浴缸泡热水澡的事情她本人都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
醒来的林悠悠还没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反手到枕头底下摸了摸自己笔记本的位置,结果摸了个空,顿时睡意和困倦都飞走了,唰地一下从床上鲤鱼打挺起来,掀开枕头看了一眼——下面果然空空如也。
林悠悠一瞬间惊得连眨眼呼吸都忘记了。
之后她花了至少十秒钟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并不是她在海城的卧室,而是客房,顿时吁了一小口气,不敢放松,拖着酸软的身体从床上下来,飞奔向自己的卧室。
客厅里的闻可欣正巧见到林悠悠精神百倍的奔跑身姿,下意识喊住了她,“林小姐,出什么事了?”
林悠悠猛地停住脚步,扶着二楼的栏杆看向闻可欣,仔细地观察着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慢慢地问道,“……我怎么会睡在客房里?”
闻可欣惊讶道,“您不记得了吗?昨天晚上您半夜起来把自己泡在了浴缸里又睡了过去,床单被您的冷汗打湿,所以我将您送到了客房的床上。”
林悠悠唔了一声,“你搬得动我啊。”
“那当然了,我以前可是干体力活的。”闻可欣微笑地说。
虽然觉得闻可欣好像话里有话,但林悠悠没往深处想,她转头就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想要迅速确认一下神奇笔记本的存在。
闻可欣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背后提醒道,“您原先的床具我已经洗过烘干了,晚些时间我替您换上去。”
林悠悠:“……”换……换了?!
她再顾不得闻可欣会不会怀疑自己的举动,拔足重新一路狂奔到卧室里,果然看见床上的四件套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枕芯孤零零地躺在床垫上。
林悠悠抖着手把枕头拖开,没有在床垫上发现自己的笔记本。
觉得林悠悠举动十分怪异的闻可欣也跟上了楼,见到林悠悠跟石化了似的杵在原地,喊了她一声,“林小姐?”
林悠悠慢吞吞地回过头来,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她,“你在换床单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比较特殊的东西……?”
闻可欣立刻啊了一声,她笑了起来,“您说的是您的日记本吧?听邓秘说您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我看到您把它放在枕头下面就猜到了。请您放心,我没有打开看,替您放在书桌上了。”
惊出一身冷汗的林悠悠一回头,才看到房间另一个角落里的书桌上果然躺着本看起来十分眼熟的笔记本。她下意识地往那边走了两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看向闻可欣,“……你真的没看?”
“用我这辈子全部的养老金和退休福利发誓,我绝对没翻开任何一页看里面的任何内容。”闻可欣郑重起誓。
林悠悠:“……”这个发誓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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