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前线的汇报,佟麟阁和张樾亭同时愣住了:这会儿就要进城吗?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有多少敌人?还有,进城之后,部队如何安排,凡此种种,都没有经过商议,怎么能贸然用兵呢?“那个,你们戴团长现在在哪里?”
“我们团长受伤了,”通信兵眼泪汪汪的说道:“弟兄们都让他退下来,他就是不肯。我们也拗不过他……”
“不行,给我接通他!芑荪,你亲自给他下命令,就是抬,也得把他抬下来。逞什么英雄?”
何基沣急忙派人去找,谁料戴小点来了狗熊脾气,一连打跑了三个传令兵,怎么也不肯退出战斗;气得何基沣在电台里大骂,戴小点则以信号不清为由,采取不理不睬的对策。
就这样一来二去,眼见1:15分总攻击时刻快到了,通信兵再度跑了过来,“团长、团长?”
戴小点以为又是何基沣呢,摆手说不听,不料对方说是井森林,接过一听,他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狙击日军的正面阵地上,华军伤亡最惨重,井森林和特务团的徐汉奇都挂彩了,前者丢了一支耳朵,后者的脸颊被子弹穿透,从左侧面部打进去,从右侧下巴处穿透出来,脸上多出一个透明窟窿不说,右面的一口牙都被巨大的冲击力炸飞了!
戴小点犹豫了半秒钟,说道:“你传达我的命令,炮击之后,同时发起进攻!不把鬼子赶下河去喂王八就绝不允许停下脚步!哦,另外,你告诉他们,我不管伤亡,左右回头可以找军长去要人,我只要阵地,我只要战果!”
“明白!”井森林大声回答着,中断了通信。
通信刚刚结束,总攻击就开始了,首先是隐蔽在后方的迫击炮连发威,看着如同某主旋律电影里的爆炸场面一样纷乱而密集的炸点,耳畔全是隆隆作响的回音,近在咫尺的战友说话只看见对方的嘴巴在动,说的内容却一点也听不见。
华军方面的迫击炮轰炸密集程度远超以往,9军全军的迫击炮是同时开火了,400多架8式迫击炮掀起惊天动地的怒吼!真是如同下雨一般的把炮弹倾泻到了日军的阵地上!戴小点看得血脉贲张,心中大叫痛快!
日军也不含糊,河岸对面的90、94式迫击炮、明治41式野炮瞬间还以颜色,彼此的炮弹落在对方阵地上,炸起漫天的硝烟和尘雾,炮击一共持续了0分钟,才逐渐停止下来。
戴小点把拉提6式托在手中,回头向金振中呲牙一笑;“老金,打完这一场,咱们哥俩河对岸见。陈光然、王启乾,跟紧我!”
陈光然二话不说,提着机枪跟在他身后,王启乾却是五十年不变的翻着白眼儿,在他们几个人身后,是19团营的弟兄们和特务团的池栋,数百弟兄分作左右两面,沿着纵横交错的战壕做好了战斗准备。戴小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把拉上枪栓,“传令下去,见到活的,先崩后问!”
战士们一阵哄笑,都觉得跟随这个长官打仗可真tm的有意思!临战前的最紧张的心情仿佛也得到了些许缓解。“走,出发。”
戴小点走在队伍最前面,手指紧紧地扣住轻机枪扳机的护圈,他有把握,只要看见前面的敌人,他能在0.1秒的时间内扣动扳机,把对方射杀在当场!“皇国……哒哒哒哒!”一个日军士兵高声呼喊的口号被硬生生堵回了喉咙,拉提6式打了个清脆利落的点射,把他冲击过来的身体打得凌空飞起,后背撞在壕沟的边沿上,尸体带着一蓬灰尘颓然落地!
“¥%……&!”鬼子抱着步枪,以一种刻意杀身成仁的态度猛的出现在戴小点面前,从他们你推我搡的动作来看,人数不下0。戴小点眼皮也不撩一下,手中的轻机枪突突突突突突突的开始发射,一直听到机枪机械结构发出一声‘咔哒’,他快速向下一猫腰,嘴里大喝道:“我没有子弹了!”
“我们来!”两个战士大步一跃,挡在团长身前,手中的步枪砰砰作响,击毙了跑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子,与此同时,更多的友军站到他们身边,在这宽不足1.5米的壕沟中组成一道死亡的网,手中的长短武器猛烈的向敌人发射着枪弹。
“别黏糊、别黏糊,前进、前进!”戴小点满头是热汗,听着前后左右阵地上爆豆般响起的机步枪枪弹呼啸,大声吩咐,“快,前进!”
戴小点所在的位置战斗打响的同时,井森林从战壕中一跃而出,手中的驳壳枪砰砰砰的连射几枪,“弟兄们,冲啊!”
两个营剩余的近500名战士跟随在主官的身后,跳出战壕,奋勇向日军的阵地冲击过去;日本人的重武器都在刚才的炮击中被炸上了天,即便如此,他们久经训练的精准枪法,同样不容小觑,三八大盖一轮发射过后,冲在最前面的60余名战士噗然倒地,鲜血从身体的不同部位涌了出来,华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井森林尽可能快的掏出手榴弹,迎头抛射一枚,紧接着是第二枚,连续炸响过后,他带领队伍冲在最前面,眼见鬼子的战壕已经不远,大吼了一声:“弟兄们,上刺刀!”
“上刺刀!”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响成一片,雪亮的刺刀被挂在枪尖,日军也不示弱,飞快的把子弹褪净,挂上刺刀从战壕中跳出来,和冲击过来的华军展开了白刃格斗。张雷山一枪挑翻一个鬼子,却发现自己的左腿给人抱住了,低头看看,竟是那个已经受了重伤的鬼子,正在用听不懂的日语在向同伴呼喊。
他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他听不懂日语,但这种情况下,不用听懂,他也能明白对方在喊什么,他只是想不到鬼子竟然有这样疯狂的勇气?连续踢两脚弄不开对方,前面又有一个鬼子端着步枪向自己逼近来,气得他用刺刀猛捅受伤的鬼子,把这个家伙的后腰都要扎烂了,却仍然摆脱不开!
眼见对面的鬼子越来越近,半边身体受困的张雷山只得不理脚下这个死硬派,勉强挥动步枪,和对面的敌人纠缠起来。他拼刺刀的功夫本就不及人家,再加上身体不灵活,给日军杀得左支右绌,浑身都给汗水湿透了。他知道,今天自己怕就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好在人不该死、五行有救,在身下的鬼子终于松开了手,张雷山一个失神,反而给对方绊了个趔趄,步枪也脱手了,他飞快的爬起,面前的鬼子已经冲到眼前,明晃晃的刺刀当胸而来,他尽可能向旁边一闪,也不管手边是个什么玩意,抄起来向对方扎了过去!这一记来的极其突然,鬼子万万没有想到,一柄刺刀从他张大的嘴巴里扎进去,从后脑钻了出来!
敌对的两个人都惊呆了,张雷山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手里抓着的是自己失落的刺刀刀身,因为用力过猛,四个手指枝节都被刀刃深深地割开了花!松开手看看,已经看见了白森森的骨头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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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启乾跟着戴小点,冲在第二波次,眼看鬼子的枪法精准,抽出一支手榴弹,拉开引信抛了出去,“手榴弹!”
战士们得到提醒,卧倒下去,以手榴弹开路,借助炸弹炸起的硝烟和烟尘作为掩护,一股脑的冲击到了日军的阵地前,双方短兵相接,开始了白刃格斗!这是最残酷而血淋淋的战斗,双方的战士都已经是疲兵,华军胜在人多、鬼子则技术更高杆,倒是杀得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金振中的营和特务团的营也在左右两方面的战场同时开始了进攻,四处阵地前,到处是双方的枪弹发射声、到处是手榴弹的炸响、到处是白刃格斗时的怒吼!
戴小点、王启乾、陈光然、金振中、池栋以及0团等华军部队遭受到的阻力越来越强大,鬼子像犯了神经病似的,一波一波的向上攻击,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来消灭这一支敌军,反而有点用自己的血肉,给对方的功劳簿上添砖加瓦似的,戴小点满头大汗的停止脚步,命令两个连的战士继续前进,自己则把金振中、陈光然叫了过来,“我感觉不对劲,日本人这样攻击,纯粹是自己找死啊?”
“你管他那么多干嘛,他们舍得死,咱们还舍不得子弹吗?”
“不对,不对。”戴小点摇摇头,讷讷的嘀咕着,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知道了,这里的鬼子一定有大官!这些王八蛋是意图拖延咱们前进,掩护当官的撤退!”
“是吗?”
“没错!”戴小点掷地有声的抛下一句,说道:“老金,你和池营长带领弟兄们继续顺着战壕前进,我带领一部分人从上面进攻,万万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逃过河去!老陈、老王,你们和我一起。”
“一起干嘛?”
“你说呢?叫上弟兄们,跟着我从上面冲击。”说完这句话,他的手在战壕边上一撑,身体跃到外面,警觉的向远处看看,真是好运气!前方三五百米处,正有100多鬼子在仓皇撤退,人数太多,看不大清楚具体都有谁,但他知道,自己的估计没有错。
“老陈、老王,快!”
“来了。”营挑选出00余名战士跃出战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前一亮,“小点,真让你猜中了,鬼子要跑了?”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逃了,走,追上去!”戴小点怒吼一声,迈开长腿,风一般的冲了上去。
00多人纵横跳跃着,跟在三位主官身后,灵猴跃涧般跳过一道道壕沟,追击前面的日军小分队,鬼子很快发现了他们,哇啦哇啦的喊了几声,部队分作两部分,其中0几个人加快脚步向河边冲去,剩下的人则快速匍匐,担任狙击任务。还不及他们瞄准好,手榴弹就扔到头顶上了,隆隆巨响中,戴小点绕着弧线跑开,引吭大喝道:“陈光然,带领一部分人战斗,剩下的人接着追!”
陈光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地卧倒下去,带领两个连的战士和鬼子展开缠斗,王启乾则带领剩余的人加快脚步,跟上戴小点。
眼见减河已经到了眼前,前面的0几个鬼子手忙脚乱的冲下河堤,王启乾可真急了,鬼子过了河,自己就再也别想抓住他们了!谁知道忙中出错,一个重心不稳,原地摔了个狗吃屎,连轻机枪也脱手了。
王启乾心中大骂自己废物,也懒得再去捡枪,顺势一个前滚翻,身体也不再站起来,竟是就这样一路骨碌着下了河堤,半边身体都撞进水中,沾了满身满脸的烂泥,却终于撵上了前行的鬼子!
鬼子也吓一跳,这家伙怎么连滚带爬的?是自己人吗?一个疑惑的功夫,王启乾纵身跳起,手中的驳壳枪先一步打响了,突突突突突突!二十发子弹瞬间打空,前行的鬼子喉咙中发出暴雷般的怒吼,“保护长官!”身体不退反进,连着有5、6个家伙,硬生生的用胸膛挡住了射向己方长官的子弹!
几具尸体打着滚儿翻进河水中,却终于消耗掉了他仅有的子弹,这还不算,后面的鬼子同时举起枪,向他射来,王启乾中了三枪,一发子弹射中右面的肩窝、一发打在小腿上,还有一发最严重,从他的小腹射了进去。
王启乾虽然身体强壮,终于不能和钢铁子弹相抗衡,被巨大的冲击力带起,一头扎进旁边的河水中去了。
有几个鬼子还想上去补枪,军官却不给他们这样的时间了,喝止着说道:“没有时间了,快,快过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