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云观一处独立的房间中，摆放了一张办公桌、三把椅子。叶秀峰和一个书记员坐在桌后，戴小点面对而坐；张家驹几个人则站到墙边，笔直的站着。

“戴旅长，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叶秀峰很温和的问道。

“开始吧。”

“您的姓名、籍贯、年龄、军龄、军衔以及担任职务，请汇报一下，以备查询。”

戴小点一一答了。

叶秀峰点点头，双手按在桌面上，问道：“民国6年7月17日，在您升任19团团长，并抵达长辛店团部之后，曾经从副官张清的手中收到一张花旗银行的支票，价值1，000美金，可是有的。”

“有的。”

“能不能说明这笔款项的来源？”

“这是佟军长给我，作为卢沟桥战斗的表彰之用。”

叶秀峰点点头，他早就猜到对方会这么说，追问道：“既然是捷三军长给您，作为嘉奖之用，那么，在你升任19团少校团长之后的天时间里，一直呆在北平南苑军营，和佟将军有多次会面的机会，为什么他没有当面交给您，反而要经由您的副官之手呢？”

“之前佟军长就曾经要给我，但我拒绝了，我认为，身为军人，保家卫国乃是本分，而且和那些战死和受伤的战友比起来，我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所以，这笔钱我不应该收下。可能是军长认为，经由另外一个人的手转交，我会没有那么多抵触情绪吧。”

叶秀峰的腮帮鼓起，心中大骂：好个小王八蛋，卖得一手好乖！“那，你这番话，可有佐证？”

“有啊，”戴小点回答的速度非常快，像条件反射，“您可以去问佟长官，也可以去问我……，哦，对不起，我忘记了，张沛同志已经牺牲了。”

叶秀峰更来气了，这还不是死无对证？虽然佟麟阁还活着，但他用膝盖想也知道，对方的回答会是怎么样的！“戴旅长，我尊敬您是为党国流过血的战斗英雄，在抗日的战场上，更是令鬼子闻风丧胆，但您这种答复，未免太不自重了！您这是拿叶某人当三岁孩子耍弄吗？”

“哦？”戴小点一愣：“您这话，我不明白。”

“集团军参谋刘文明，曾经向战区军法处呈文，指您自打上任之初，就贪污公帑、克扣军饷，这一千美金，就是证据！”

“叶科长，我的团长任命是7月8日下达的，然后因为一些武器、装备、新兵入营训练的事情在南苑耽搁了几天，到达长辛店是17号，在这期间，我和王启乾、金振中等人的交流都是有案可查的，即便有些资料已经佚失，但这些人还是在的，您尽可以找他们去查证。而且，您认为我可以在数日的时间里就完成贪污公帑、克扣军饷，并聚敛1，000美金的赃款、甚至还在花旗银行开出支票来？您未免太高看19团某些人的办事效率了！”

叶秀峰大大的一愣，戴小点的思维之周密是他没有想到的，同样的，这样的一个漏洞也是他忽略了的。这让他的脸有些火辣辣的难受，心中更是升起一团怒意！就不相信搞不定你！“那么，在8月1日的时候，1师师长赵登禹将军，曾经因为一些原因，拿出1，000大洋，作为团河、黄村狙击战之后，19团阵亡、受伤将士的抚恤金，可是有的？”

“有的。”

“那么，这笔款项的去向，请你说明。”

“这笔钱没有动过。当时我将这笔钱交给了陈光然，由他保管，独流战斗之后，我因伤未能归建，一直到8月9日，才去到保定，这笔钱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想起来，至于这笔钱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叶秀峰暗暗咬牙，好，真好！要么就是否认，要么就是一推六二五，真是拿军法处的人当傻子啊！“那，戴旅长，我们今天的问询先进行到这里？接下来，我想见一见陈光然团长，可以吗？”

“当然可以。”戴小点笑着起身，忽然又站住了：“这样吧，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串供，我想请叶科长安排人和我一起去，由你的人把陈光然带来，怎么样？”

叶秀峰一愣，其实，即便戴小点不提，他也要提出这样的要求的，他这样说话，是真的心底无私天地宽，还是怎么？转念一想，不对！他们两个人在来之前，一定早就串过供了！这会儿故作姿态，又有什么意义？他笑着摇摇头：“兄弟绝没有信不过戴旅长的意思，您的提议固然是好，却也没有必要。”

戴小点当然听得出对方话中讥讽之意，笑着点点头，管自出门而去。

出了外面的通道，张克侠和赵登禹刚刚说完话，正好出来，一行人意外碰面，赵登禹给戴小点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他一切安好：“枝云，我听说你受伤了？要紧吗，赶紧找军医来？”

“啊，是的。”戴小点用手摸摸胸口，说道：“已经止血了，等一会儿我就去找军医。”

“那就好，这种事不能耽搁。至于其他的人和事，全都往后站！”

叶秀峰尴尬的揉揉鼻子，他当然听得出张克侠话中的不满，想想也是的，戴小点为国杀敌，甚至身体负伤，现在征尘未洗，就给自己拘来问话，换了任何人处在张克侠的位置，也会对自己不满的吧？“那个，戴旅长，公事不由人，叶某有唐突、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原谅。”

戴小点不置可否的一笑，“那，现在没事了吧？”

“没了、没了，您可以随意行动。哦，不过，可能还有一些问题要向戴旅长请教，所以，在未来的几天时间里，还请您尽量配合。”

戴小点不再多说，举步向外，张克侠和赵登禹追上几步，和他走了个并肩，“枝云，刚才九思和我说了，放弃北蔡庄，是你的决定？”

“对，北蔡庄的情况不宜展开大规模的作战，与其和小鬼子做这种逐寸土地的争夺，不如放他们下来，在青县进行最后的决战！”戴小点掷地有声的说道：“对了，总座，左翼集团军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前天离开保定之前，还没有大的动静。”

戴小点顿时止步，偏头想了想，猜到了一些缘由，忍不住吃吃轻笑起来：“怎么了？”

“小鬼子喊得挺凶，玩儿起真格的来，却比谁都小心谨慎。”

“这话怎么说？”

戴小点提纲挈领的说道：“右翼这边没有占据相当的优势，正面部队轻易不会展开的。”

响鼓不用重锤，经他一句提点，张克侠立刻反应过来了：“我懂了，钳形攻势形不成，就不敢用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