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祚明与苏若楠的婚宴在川蜀的冬季操办了起来。
大当家苏石更是喜笑颜开,终于把自家妹子给嫁出去,总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
毕竟妹子终究是年岁大了,别的人家姑娘可是十五六岁就嫁人。
以前山寨里的那些人,想当自己的妹夫,大当家苏石是看不上的,他相信自己妹妹的眼光。
结果那一次把秦祚明给掳上山来,无论是面相还是做事风格,苏石都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如今证明妹夫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人,直接把清风寨做大做强,称霸整个川蜀。
就算是狗鞑子来进攻,也全都砍了喂了水里的王八。
这般人物,若是再不好好把握,那还等着别人把姑娘送到妹夫的床榻之上,才晓得后悔?
秦祚明大婚,川蜀士卒百姓皆是大喜,他们热烈盼着一年之后,少帅能够出生。
如此一来,大家今后的日子才会越发的有盼头。
只有秦祚明在,才能保证分给他们的土地,是一辈子都归他们所有,不会被旁人给夺去。
这么多年,川蜀起了大大小小的匪徒,来了许许多多剿匪的官军。
谁是真正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好的人,就算他们用脚投票,也晓得该拥护谁。
重庆府衙内,川蜀残明各地方军头,甚至是摇黄十三家,大顺军旧部的头头,还有不少蒙古人,齐聚一堂。
外面则是针对百姓的流水席,早就摆上了,吃完一波,走一波。
而大西军的两个头脑,在麾下士卒的陪伴下,也进入了重庆府衙。
门口自然是有人接客,并且高声唱喏是谁谁来了,总会惹得一旁吃饱饭看热闹百姓的惊呼,随即议论纷纷。
李定国看着周遭的势力划分区域,为了避免大家起冲突,秦祚明可谓是没少下功夫。
况且来贺喜的人并不是来找茬,而是来抱大腿,自然也就没人敢来闹事。
“倒是热闹的很。”
孙可望打量着热闹的人群,大冬天办酒席,也不嫌冷。
“嗯,这地砖倒是暖和。”李定国踩了踩脚下:“看样子花费不小。”
“他倒是个会享受的人。”
孙可望心里没好气,秦祚明用来花费享受的金银财宝,可都是大西军千辛万苦从大明各地掳掠来的。
结果到了他手里,听闻现在还流传着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的破,买到成都府的传言。
这可都是义父留给自己的财富,结果硬生生到了别人手中。
李定国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悟,反正也是抢劫来了,如今这个世道,自然是实力为王。
你依靠武力能从别人手中抢夺财富,别人也能依靠比你强的武力,从你手里抢夺财富。
通过义父的死,李定国成长了许多,至少不会只想着依靠自身武力,就能打下整个天下了。
人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总会在失去一些东西,然后才会迅速长大。
作为今日主角的新郎秦祚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得不说这镜子不比后世的差,当真是光彩照人。
他未曾想过,自己也有一场正宗的汉服婚礼,反正就是最正宗的那种,全员汉服!
平民百姓结婚,男子可穿绿色九品官服作为礼服。
但秦祚明怎么说也是总兵级别的,就搞了一套他比较喜欢的锦衣卫红色礼服。
说实在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成亲,除了新奇之外,就是觉得累。
苏若楠则是凤冠霞帔,红色礼服,是马皇后特地允许女子出嫁可穿服侍。
秦祚明牵着红布,新娘苏若楠一手牵着红绳,另一手拿着团扇遮挡脸颊。
秦良玉坐在主位上,看着最小的侄儿成亲,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至于大当家苏石乐的嘴早就咧开了。
在一旁繁琐复杂的礼仪当中,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则是留在外面先是招呼招呼宾客,缓一缓再进去。
不过今天婚礼倒是个由头,还是得联络联络众人,总之,就是跟着自己干,前途是光明的。
给自己打天下和给别人打天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今天的主要合作伙伴,也是大西军,至于其余人早就臣服了。
“孙将军、李将军,许久不见。”秦祚明带着几分醉意,直接坐了下来。
“秦大帅,恭喜恭喜啊。”孙可望端起酒杯笑了笑。
“恭喜。”李定国也是举起酒杯。
“多谢多谢。”
“我刚才看见林御医了。”孙可望放下酒杯长叹一句:“他果然是你的人。”
李定国默默饮了酒杯里的酒,没言语,在林御医这件事上,是他主使的。
要不然林御医怕是会一直跟着义父。
“他先前也不是我的人。”秦祚明放下手中的酒杯:
“当初你们进入成都之前,把火器局派人给炸了,我被震晕过去,司马当做活马医,找了个理发的与我看病。
乱兵之中,我又救了他一命,林郎中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才会跟着我走。
直到他遇到张献忠,对他礼遇有加,才会没有与我一同离城。
后来我与他见面,林郎中说张献忠对他很好,他也不会离开。”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你这?”
李定国夹着菜,他倒是有些心虚,害怕秦祚明把他说出来。
“要是张献忠他不下滥杀成都百姓的命令,岂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孙可望一下子就蚌埠住了:“还不是汪兆麟那个狗东西。”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谈了,不知道二位将来有什么打算?”
秦祚明夹着菜,随口问了一句。
“自是要投靠南明。”李定国抢先回答道。
“哦,也不是不行。”
秦祚明倒是一点都没觉得意外,李定国抗清斗争一生,南明的延续几乎全都是靠着他一个反贼。
孙可望哼了一声:“我意在广东沿海活动,若是有不顺,也可退居海上。”
“倒是好打算。”
作为端水大师,秦祚明也没急着反驳。
孙可望是有着自己的野心,他才不想给南明打工,自己也想当皇帝,后面也不会与李定国闹掰,投降了清廷。
这两王相争局面是从这个时候就埋下了。
“不知秦大帅觉得我们两个谁的方案更好?”孙可望倒是不想放过秦祚明。
“酒好喝,肉好吃,都好,都好。”秦祚明叹了口气。
“秦大帅为何要叹息?”
秦祚明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此番借着我大婚的由头,我本意是想要联合大西军,北上伐清。
不曾想大西军竟然要分崩离析,着实的让我觉得可惜。
纵然张献忠他杀戮甚重,不能弥补滥杀百姓的过错,但我觉得最后时刻还与清军作战,便算是做了一件对事,于民族大义之事。”
“这么说,秦大帅是不赞同我们两个人的任何一个意见?”
“我想问一下。”李定国不等秦祚明回答孙可望的问题:“秦大帅,是否要护明?”
“我护明。”
李定国松了口气,倒是孙可望脸色有些难堪。
“但我不护朱。”
“嗯?”孙可望、李定国同时诧异了一下。
护明不护朱,这是什么意思?
“大明天下非朱家一姓之天下。”秦祚明顿了顿:“朝廷党争严重,无论是鞑子攻克之前,他们都要争一争,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
当初你们起义,不也是官兵民反,不得不反吗?”
秦祚明的这番话,让这两个起义军的头头都认同,陕西大旱,活不下去了。
不造反就得活活饿死,甚至被别人给吃了。
至于李自成本来是有邮差,结果皇帝老儿为了省钱,都给裁撤了。
光裁撤小老百姓有什么用?
朝廷大员,地方官吏,哪个不吃的饱饱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趁着灾荒大量吞并你家的土地,低价买入,再把你变成奴隶,给他做牛做马。
甚至杀了也就杀了,还能咋地?
“大明的根子烂透了,莫不如换个皇帝。”秦祚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比如我!”
李定国、孙可望万万没想到,秦祚明会说这种话。
哪有人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关键是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孙可望瞥了一眼李定国,你会像他这样把心里话说出来吗?
李定国微微摇头,表示他也非常震惊秦祚明的话,并且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他觉得秦祚明说的非常对!
“你莫不是在哄骗我?”孙可望端起酒杯,心中非常不平静。
像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一个当这么多年反贼的,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偷着乐。
谁成想秦祚明可是大明的忠臣,竟然堂而皇之的说出他要当皇帝的话,这谁遭得住?
“我这个人很实诚的,我哄骗你做什么?”秦祚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秦祚明可是清风寨的姑爷,麻匪啊!
我一个麻匪,要去辅佐南明的皇帝,那些人自诩是大明忠臣的文官武将,不会在后面拼命给我拖后腿吗?
我一个麻匪,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去辅佐南明皇帝,他们会不会害怕我谋朝篡位,或者想要当那曹操?”
秦祚明嘿嘿笑了两声:“索性就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忠臣跳反了!
以免背上一个篡位弑主的名声,这不好。”
秦祚明指了指周遭的人:“你就说说,那些跟我打天下的人,如果我将来不能坐稳了皇帝宝座,将来必有清算的时候。
这些跟着我打天下的人,他们会答应吗?
与其当时候演一出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戏码,莫不如从一开始就给自己规划好路线。
因为啊我现在才发现,人啊猛然骤升高位,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决定了,你得为你周边利益集团考虑。”
“秦大帅,你喝多了。”李定国提醒了一声。
“李定国,你不用给我找补,我喝多少,心里有数。”
秦祚明瞥了两人一眼:“不知道二位是想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孙可望一时间拿捏不住,不好判断秦祚明话里的真假程度。
“假话便是你们二人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秦祚明嘿嘿笑了一声:
“真话呢,既然理念不同,莫不如分开,将来还能相互照应。
否则啊,强行搅在一起,将来必定会内斗不已,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孙可望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没言语。
李定国也陷入了深思。
“行了,酒喝的差不多了,你们可以在重庆小住几日,没人会打扰你们的安全,等想明白了,再来与我交谈。”
秦祚明站起身来笑道:“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陪我夫人去了,你们吃好喝好。”
“祝秦大帅旗开得胜,血染枪头。”
“哈哈哈。”秦祚明摆摆手,自顾自的进入了洞房。
洞房之内,早就被布置的古香古色。
仿佛进入了红色的海洋当中,些许带着美好祝福之意的坚果铺在了床榻之上。
秦祚明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只看见苏若楠身着凤冠霞帔,这个时候头上还盖上了红布。
秦祚明从桌子上拿起杆秤,捏在手里,微微挑开红布。
红布落地。
苏若楠眉眼精修过,好像是叫开面之类的。
不得不说,一个女子出嫁之时最为好看,真不是吹嘘的。
苏若楠本就是漂亮之人,尤其是眼角的泪痣,更是平添了一抹风情。
秦祚明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看什么呢?”
苏若楠手指微微捏着床榻,虽说平日里有些大大咧咧,但是像这种时刻,还是莫名的紧张起来了。
“在看我家娘子啊。”秦祚明突然咧嘴笑了笑:“真是无法形容你的美貌。”
秦祚明说完之后,就顺势坐在床榻之上,拉起苏若楠的小手,亲了她脸颊一下。
“娘子,天色渐晚,咱们早日歇息吧。”
“啊。”苏若楠指了指木桌上的酒道:“还未结发饮合卺酒呢。”
“啊,我第一次成亲,流程不太熟悉。”
秦祚明从桌上拿起剪刀,剪了一缕头发,苏若楠也剪了一缕头发,结在一起,放进了盒子当中。
两人又饮了交杯酒,秦祚明酒杯一扔,亲了下苏若楠的嘴。
苏若楠脸色微红,被扑倒之时,随手拉下了红色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