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指针依然指向刚才的方向,钟庆然继续朝前走,接近山顶时停步。重复刚才的步骤,这回方向有变,他没觉得哪有问题,仍按着指示走,来到山背面。
如此重复几次后,钟庆然再次拨动指针时,两根指针指向跟之前正好相反,他便明白,他走过头了,也意味着目的地即将到达。缩小范围后,没花多少时间,他就找到地方,此时,两根指针指向正好完全相反。
钟庆然轻笑出声,福运珠实在太灵巧,它完全就是照着他内心的想法做。动用了那么多次福运珠的能力,钟庆然最关心的便是福运的消耗量。他没有立即开挖,转而关心起福运的总耗量。
钟庆然算了下,比找专业师傅勘察水源贵一些,这点消耗,他完全承担得起。光看这个,还不如找师傅来的划算,细细一想,这里面能做的文章就大了。
虽然结果还没有出来,但钟庆然相信,他脚下必定能出水,要是这点都做不到,那福运珠也没可能消耗几千单位的福运。
同样具有勘察的功效,找师傅探查,未必能出水,而福运珠就不同了,不动则已,一动便直指目标。
想是这么想,但在没见到具体结果前,钟庆然也不敢打包票,事事就怕个万一,尽管他坚信福运珠不会出错。
钟庆然现在所处地方在山腰往上,靠近山顶处,附近植被相较其他地方要茂盛一些。他用锄头扒开表层杂草,挖了几下,捻起一块土,手指能感觉到些微湿意。
钟庆然心里一动,照着这个位置使劲挥舞锄头。半米、一米,越往下,土壤湿度越大,到后来,已经能看到有渗水。一米五,两米,突然,锄头下方传来噗的一声,钟庆然还没反应过来,泥水就喷了他一身,他连忙跳开。
突破桎梏之后,水压并没减低,显然这是个山泉。
未免再被水溅到,钟庆然爬出泥坑,找了块石头把泉眼给堵上。用手擦了擦汗,结果抹下一手泥。得了,不用照镜子,他就能知道,他现在是怎样一副德行,而且还不止如此,不光脸上,连衣衫也没能幸免。看来,回去免不了要被童氏说道一顿。
钟庆然笑了笑,原本看着让人舒心的面容,现在白一道黒一道,就跟顽童疯闹了一天似的,显得可笑非常。
挖了深度两米的坑,钟庆然累得不轻,他坐在树荫下歇了会,见坑中没有继续冒出泉水,这才提起锄头下山。
汪氏看到钟庆然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忙递水给他:“您这是咋整的?”
钟庆然稍微打理下自己,没有回答汪氏的问题,转而开口说道:“长贵呢?”
“您稍等,他在地里,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汪氏说的地,就在院子后头,是沈长贵一家开出来的田地,包括菜地和粮田。
逍山作为一座山来说,不大,可算面积的话,并不小。沈长贵一家长期住在山里,要是连蔬菜都得买,明显不现实。经过钟庆然同意,他们便在住处附近开了几亩地,数量比沈长贵申请的还多一些。
这是钟庆然突然间冒出的想法,他虽然手头有余钱,但不可能买粮囤在家里。一者是没必要,钟家去年收的粮食,除去不好存放的,其他一粒都没卖,另一个则是买了也没处放。
买粮动静大,很难处理,自个山头种上一些,则不存在这个问题。由于山上就沈长贵一家人,还要负责照看其他事物,种的量不大,收获之后,仅有的屋子应该能放得下。
逍山没有水源,种的自然都是耐旱作物。因着劳力不太足,便没有精耕细作,估计亩产会比一般田地低上一些。
没多久,沈长贵就匆匆而来,恭敬地立在钟庆然面前。
钟庆然早就习惯了,也不纠正他的做法,直接问道:“逍山附近有没有竹子?”
沈长贵皱起眉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有是有,就是不大,不知对您是否有用。”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下大小。
钟庆然看着沈长贵的手势,明白那是小细竹,于他无用,便放弃原先的打算,打算改用另一样材料:“这个太小,用不了。你去山背上看看,那里有个大坑,捡些合适用来砌池子的石头,搁在边上就行,别的不用你管。”
沈长贵领命而去,钟庆然走出山门,来到水渠前仔细擦洗脸和头发,等弄得差不多,才回房换了套衣服。
亏得他偶尔会在逍山夜宿,房内放有几套备用衣服,不然带着浑身泥印子进村,就该被人围观了。把脏衣服留在这边,钟庆然没再停留,朝家走去。
竹子是最方便的接水工具,不用费多少力,可惜了,麓山这一带很少见到竹子的踪影,就连小细竹,也不是随便一座山头就能有。
他现在有两种办法,一是采用陶管之类,二是用木料挖成中空或者直接像做水桶那样,用木板搭建一个管道。
到底哪种合用,钟庆然并不清楚,他准备回去找钟老爷子商量商量。
挖了一上午坑,钟庆然双手都有些脱力,休息好一会,才缓过来。他到家时,已经过了饭点,童氏亲自下了碗鸡蛋肉丝面给他。
钟庆然吃得稀里哗啦,他是真饿了。才干了一上午活,就这副饿虎似的模样,可以想象,那些一天到晚都在地里忙活的汉子,食量得有多大。
钟家伙食改善非常明显,有油水垫肚,钟家人饭量都有不同程度减少。钟庆然倒没太大感觉,他刚来大周朝时,正巧赶上伤病,吃食不错。伤好后,紧接着钟家就有大笔银子进账,来到这里一年多,他可说是没有吃过半点苦。
尽管钟庆然已经仔细清理过,童氏还是发现了端倪,见他放下碗,便关心地问道:“庆然,你去哪里了,头发都湿了。”
说起这个,钟庆然脸上的喜悦之色掩都掩不住,神采飞扬地说道:“阿奶,没事,我在山上挖到一口山泉,被溅了一身泥水才弄成这样。”
“真的?那太好了。我还在想,那个山头没水源,种东西都不方便。要不是山前不远就有沟渠通过,你爷爷是不会同意你买的。”童氏打心底里为三孙子高兴。这下子,山上草木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稀稀落落,每年收获也能多一些。
“阿奶,爷爷呢?”
“他啊,中午被人请去喝酒了,到现在还没回。”童氏声音里带着丝埋怨,脸上却挂着笑容,还露出骄傲神色,“现在家里日子好过,找他的人多了,都想着拉关系呢。”
钟庆然了然,不光是钟老爷子,找爹娘叔婶闲谈的人也不少,连带家里丫头小子,小伙伴也变多了。这很正常,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可是大多数人们真实的写照,没必要就因此看轻他们。
“阿奶,一会爷爷回来,要是没喝醉,您就叫我一声,我找爷爷有点事。”
“好,灶房里热水不是很够,你先去洗,我再给你烧点。”
钟庆然摸了摸*的头发,很乖觉地提了桶热水进房洗澡。
因等会童氏还要送热水,门就没锁,钟庆然将钟庆涵提溜到门前看着,以防妹妹们无意间闯进来。
钟庆涵坐在门槛上,头一点一点,看来是犯困了。也是,现在已经是夏天,气温逐渐上来,午后,人很容易迷迷瞪瞪。小孩子精力旺盛,不睡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前提是要有事干,这样闲闲没事做,可不就被周公逮住了空子?
童氏见到的就是这副,钟庆涵小猫打盹的样子,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头,让他赶紧回房睡觉去。
钟庆涵一激灵,见是奶奶,忙笑着跑开。
童氏推开房门,把水桶放在屏风背后:“庆然,热水好了,一会你自己拿,房门我先给你看着,等下别忘了拴上。”
这天气,本就让人昏昏欲睡,泡在温热的水中,这种感觉更甚,钟庆然差点就靠在澡桶边上舒服地睡过去。
洗完澡,钟庆然一身清爽,只是头发湿答答的,他用棉布巾擦了好久,才不往下滴水。要说大周朝最让钟庆然诟病的,除了茅厕,便是头发和着装。前者,钟家早就改过,不说有多好,至少看起来让人不那么难受,后者,他适应了很长时间才习惯。
长发看着飘逸,打理起来实在太过繁琐,而衣衫,冬天无所谓,夏天就遭罪了。要是谁敢穿着汗衫短裤出去见人,被人指指点点都是轻的,搞不好,会被人认为他们脑子有病,被人逮到家里让家人严加看管。这也就罢了,不就长袖长裤吗,现代也不是没人这么穿,让他侧目的是,穿一层不够,精简再精简,也至少得穿两层。
还好,农家不讲究的大有人在,露点手腕脚腕没人会揪着不放,少穿一层也问题不大,只要不把身体曲线露出来就成。
头发还没干彻底,上炕是不成,钟庆然索性搬了把躺椅到廊檐下,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状。
不知不觉,钟庆然就着微风睡着了。
钟老爷子到家时,钟庆然睡得正酣。听童氏说起庆然找他有事,看着睡得香甜的三孙子,钟老爷子决定不打搅他的美梦,等他睡醒再说。何况,他酒喝多了,有点上头,他还是先睡一觉,醒醒神再说。
钟庆然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今年气温貌似没去年高,只要不被阳光晒到,不动弹的时候,就不大容易出汗。他洗了一把脸,见上房门半掩着,便神清气爽地敲门进去。
这事不用避讳,钟庆然便没有锁门,直接把事情原委跟钟老爷子说了一遍,末了问道:“爷爷,就是这么回事,您看哪种方案比较可行?”
“陶管比较牢固,但不好烧,价钱也高,这个基本不作考虑,至于剩下两个方案……”钟老爷子迟疑了一下,最终做出决定,“先搁着,我听你说大毛竹最省事,我去问问村里有没有谁见到过,若没有,再考虑用木料。”
钟庆然没有意见,他第一个想法也是用最省事的竹子。见钟老爷子都准备这么做,他自然更不能闲着,不光他自己,他还发动弟妹去问小伙伴,谁要是提供消息,就奖励他一些糖果。
别小看孩子们的能量,一传二二传三的,很快,整个河湾村的小孩,包括部分大人,都知道钟家找毛竹的消息。
这种情况下,除非村子附近一带确实没有毛竹存在,不然,很难逃过众人的眼睛。
最终领取奖励的是一对姐弟,倒不是两人有发现,毕竟孩子不可能进入深山,而是他们的爹是一个猎户,常在人们不常去的地方打转。他也没太过深入,就在麓山外围一带打转,只是光顾的范围很广。
麓山是一座山脉,绵延好几百公里,自然外围也很多。村民常去的是离河湾村最近的那一片山头,那个猎户却是在更远些的山峰打猎,他指点的地方,离逍山并不太远,往里再走十几座山头便是。
找到地方就好办,钟老爷子在逍山监督工人,让他们照着钟庆然画的简略示意图砌池子,钟庆然则带着一批人跟随猎户进山。
毛竹比树要轻许多,一个壮劳力至少能扛一捆。钟庆然不清楚铺遍整个山头需要多少,他就尽可能多挖一些,省得下次还要走这么远的路过来砍伐。
将毛竹扛出山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许多。先将竹子剖成两半,把里面的竹节给打掉,再首尾相连,通到院子水缸里。水缸满了之后,把竹管移到旁边的排水渠上即可。这一条管道最先铺成,其他的也陆续完工,只是平时不通水,想要浇灌的时候,把竹管连通山泉就行。
就这么一个小变化,便为沈长贵一家节省下许多劳力。他们再也不用挑水吃,也不用在阳光太晒的时候提水灌溉。虽然钟庆然秉持的是让草药和果树野生野长,但也不能全然不顾不是?
钟庆然挖出来的是冷泉,他有那么点可惜,心里想着要是温泉就好了,到时候在旁边再砌一个池子,将水引过去,盖上一个四面皆有帘子遮挡的亭子,一边泡澡,一边看风景,别提有多美。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人不能那么贪心,能找到山泉,就已经是非常幸运之事,再奢求就有些过了。
钟庆然这么想,也是基于事实无法改变,要是能弄个温泉,他是定然想要的。
钟庆然站在池边,看着泉水咕嘟咕嘟往外冒,心里想着,要不是把水给引流出去,恐怕水池用不了多久就会装满,从而开始往外溢,泉池附近草木就该遭殃了。
池子不大,深两米,长宽各三米,周围树木比其他地方要茂盛一些,将池子完美遮掩,没人带着,估计很难找到。为了不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污染,泉池顶上盖了个凉亭,四周也用栅栏围住,钟庆然还撒了驱虫粉,将小动物之类都给拦在外面。
沈长贵家将其作为饮用水,自是要同只做灌溉用水区别对待。
钟庆然靠在栏杆上,身上萦绕着淡淡水汽。大热天的,有这么个凉爽到可以媲美空调房的地方,实属好享受。
可即便再好,他也不能把泉池当窝,舒爽够了,依旧要回到已经逐渐变热的家中。
泉池刚建好的这些天,钟庆然贪凉,常到池边待着,同时,他也没忘记去察看一番草药和果树。走过藏养灵芝的地方,钟庆然眼睛闪过一道流光。
猴头菇效益已经高到足够让人垂涎,要是灵芝……他简直不敢想那样的后果。
不止如此,钟庆然还种植了人参和其他一些高价值的药草。在种之前,他根据掌握的知识,将种子一一处理过,致使出苗率比大周朝人工种植高上不少,成活率同样高的让人咋舌。
价格高昂的药草,通常都是多年生植株。像人参,不采收的话,能一直长下去,至于到底能活多久,钟庆然也没有确切的数据,反正肯定比他寿命要长,百年参,千年参,可是有明文记载的。
人参倒也罢了,再如何,由于生长期长,繁殖能力有限,等他种下的人参长到能打籽,怎么也要个三四年,他要想年年种,就得年年去药铺等地方买。
而灵芝就不同了,大多数品种都是一年生,能像种植食用菌菇一样人工培育,一年亩产往少了算,也有千斤以上,要是他真这么做了,将对灵芝市场造成极大冲击。
钟庆然又看了眼那株独自在树洞里安家的灵芝,心里有些叹息,怎么就是少见的多年生灵芝品种呢?
算了,就算有一年生灵芝品种,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不种,他心里会痒痒,种了,又不知道该种多少,该卖给谁,到时候免不了一脑门官司,平添烦恼。
不过,有备无患,总比临时急需,却拿不出要好。钟庆然决定多注意这方面的消息,争取今年灵芝成熟期到来时,能得到一株,到时候种上一些,自己炮制好,放个两三年问题不大。
灵芝有一点比人参好,人参药性较大,常吃并不好,灵芝则可以作为平常补气养生用,只要不是像菜那样顿顿吃就行。
想到这个消耗灵芝的方法,钟庆然干劲十足。钟老爷子夫妇可是高龄,现在看着还很康健,多年劳累下来,身体亏损是免不了的。钟庆然只能趁现在他们身体没出问题时,给他们缓缓进补,这样,才不会一有风吹草动,就让他们身体迅速垮掉。
钟庆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他的年纪摆在那,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出面,钟老爷子便成了首选。
听到钟庆然的请求,钟老爷子有些好奇:“庆然,你要灵芝干吗?配药?”
“拿来种。”
钟庆然轻飘飘三个字,震得钟老爷子心神大动。他想起来了,庆然会种菌菇,而灵芝好像跟菌菇有些像,这种想法太过美妙,钟老爷子有些拿不准,他也不自己费脑子,现成的人选不就摆在面前吗,颤着声音问道:“庆然,灵芝是和人参一样种,还是跟菌菇一样?”
“就跟种猴头菇类似,只是灵芝生长期比较长,室内一年顶天种两茬,室外,一年一收。”
钟老爷子手都在抖,他虽然没有过问猴头菇的售卖情况,但听庆然说起过大致情况,自是明了猴头菇的利益有多大。钟庆然一直控制着产量,当猴头菇种满一间房,便没再扩张。饶是如此,每次收益依旧到了不止让人眼红的地步。亏得傅掌柜背后之人能耐比较大,至今没透出半点信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猴头菇都这样了,那灵芝呢?简直不可想象。
钟老爷子自己没用过灵芝,不妨碍他对价格知道个大概。河湾村几千人,不说每年吧,隔个几年,总有人幸运采到灵芝,卖给药铺的价格,少的几两,多的几十上百两,至于还有没有更高的,他也不知道。即便这样,也足够让他心惊肉跳。
想想,要是庆然种出十棵百棵,这得值多少钱?何况,这还只是零头,既然灵芝能像菌菇那么种,那就是想种多少种多少,这……
钟老爷子知道自己想多了,种出来容易,怎么安全卖出去才是大难题。这简直跟挖到金矿没两样,甚至还要更简单,轻轻松松就能收入千两万两,这个诱惑力实在太大,就算钟老爷子知道这不大现实,但光想象那种情况,他就心肝颤悠。
钟老爷子觉得,庆然要不是他疼爱的孙子,在这么大利益面前,他都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伸出罪恶之手。
他都如此了,那其他人……
钟老爷子深呼吸几次,心跳才慢下来,却始终回不到之前那样,他明知庆然不是鲁莽之人,却依旧再三叮嘱,让他不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