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天下来,福运珠身周萦绕的红光亮了一丝,钟庆然尝试着将这些福运全都转化为铜钱,当连续化出七枚,第八枚正要生成时,缠绕在福运珠身上的红光开始明灭不定,钟庆然心中一咯噔,虽然没有直接提示,那意思却很明显,这一枚铜钱一旦转换成功,红光将彻底湮灭,继而变为不祥的绿光,钟庆然连忙停止转化,不止如此,还将之前无中生有的七枚铜钱和他拥有的二两多银子一并收进福运珠内。
这下子,原本摇摇欲坠的暗淡红光,一下子暴涨一截,红光大盛,耀眼的钟庆然都不由眯起眼睛,之后光芒才柔和下来,不再如此眩目。
这么一番测试下来,钟庆然大概有所了解,福运珠自动生成的能量,估摸着是一个时辰两个铜钱的速度,如果不消耗的话,相当于一天平白能得二十四文,一个月七百二十文,一年就差不多有八两半。
可惜,福运珠是用来避祸救急的,钟庆然巴不得能量越多越好,哪里会轻易动用?他不但不会如此,反而还会把得到的金钱一个不剩往里送。反正这东西转化极为方便,想用的时候直接取用便是。
钟庆然知道,他之前的大动作,消耗的可不止这些福运珠每个小时固定产生的能量,还有推广小螺红鳌虾以及其他对人们有用处的零碎事情时产生的大量福运,要是只花个五六两银子就能买条命,那这人命也太廉价了。
随着福运珠正式开启,钟庆然过往的记忆被加强,原本已经被忘至脑后的模糊片段,仔细回想,竟也能想个大概。这下子,他就不用太过担心因记忆快速消退,而急于把还记得的知识全都书写到本子上。
虽然连续睡了好几个时辰,钟庆然手脚仍有些无力,走路吃饭却是没问题。趁着夕阳的余晖还在,他推开房门。
在院子里玩耍的钟庆涵一见到动静,颠颠地跑到他跟前,仰着脖子问:“三哥,你好了?”
钟庆然还来不及说话,便感受到来自腿上的重量,低头一瞧,原来是钟庆成这个屁大点的小家伙,正拽着他的裤脚,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还跟着口齿不清地附和。
左手边一个,右手边也没少,钟晓安安静静立在一旁,她和钟庆涵一般大的年纪,却比钟庆涵这个皮小子文静许多。钟家孙辈八个丫头,好像就钟磬较为活泼,其他都是文静型,若不是钟庆然这一低头,估计还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好多了,今天给你们买的糕点弄丢了,明天三哥带你们去地里摘果子吃。”钟庆然没有拿出那几包行二买的糖果,不是他小气,实在是现在他自己非常需要。
“哦,又有好吃的!”钟庆涵笑眯了眼,乐得只差一蹦三尺高,连后到的钟磬都眉眼弯弯。
也不怪他们这么一副猴急样,尽管钟家近段时间进账颇丰,伙食也有所改善,孩子们的零嘴照样不多,依旧要靠他们自己去山上找。童氏掌着家用,她不可能花费银子买一堆零食水果给十几个孩子吃,这么大的开支,钟家还负担不起。
同样的,钟庆然让人移栽的十几棵进入挂果期的果树,由于挪了个地方,果子都结的稀稀落落,先头的都拿去卖钱,直到前些日子凑够田税,这才没再往外卖,剩下的,钟庆然打算都留着自家吃。
童氏听到钟庆然的声音,从上房里出来,把叽叽喳喳吵闹的几个小家伙挥退,上前仔细打量,确定没问题,这才开口说道:“庆然,那一堆东西,你整一整,一会把补身食材都搁奶屋里,其他的就放你那,要不要奶帮忙?”
钟庆然刚才只是随意翻找自己买的东西,其它的都是一扫而过,还真不清楚到底有什么。见童氏乐呵呵的样子,不忍拒绝,但一想到那么点子小事都要童氏来办,到口的话就咽了回去。
“奶,您事多,我自己来就行。”
“成,那奶忙去了,近日最好不要外出,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好心帮忙,却被三孙子给拒了,童氏倒没哪里不乐意,笑意都不曾退却,嘱咐完便进了上房。
被童氏一提醒,钟庆然对那堆谢礼起了兴趣。也难怪见过的人都不清楚,盖因大部分物品都用盒子装着,不打开,谁也甭想见识庐山真面目。
钟庆然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数了数,盒子大大小小,总共有十几个,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竟这般郑重其事。
随手打开最小的盒子,是一层金錁子,底下搁着一张银票,一百两面额。钟庆然见过的钱不少,那也只是账户上的一堆数字,还是在现代,在大周朝可是头一遭,银票就算了,对他冲击更大的反而是那些金錁子,都做成瓜果等造型,非常精致,绝非一般金匠能铸就。
另一个稍大点的盒子则放着两层银锞子,这个就很中规中矩,统一规格,全都是一两重的小元宝,一共十二个。
其它则五花八门,吃穿用都有,无一不精致。钟庆然不由乍舌,看来他无意中搭救的那人,不是位高权重,就是家里来头很大。他倒没有攀附的心思,那时他虽然有点被吓蒙了,那人的阵仗和穿着气势却没有漏看,贸贸然巴上去,是祸是福都难料,更何况,这不符合他的性子。
钟庆然翻了半天,总觉得忘了什么,直到从袖中翻出一块正面写着“少”字,反面则是繁杂花纹的小巧牌子,才想起这是行二扛他进马车时,避着钟老爷子塞给他的,还叮嘱他好生保管,遇事可拿着它,去平阳县安源茶楼,找傅东来傅掌柜。
钟庆然辨认半晌,也没看出其材质,非金非玉非木,看着很不起眼,却被行二如此慎重对待,定然比其他虽装着盒子,却任何人都能随意拆解的物品更有价值。
钟庆然想了想,这东西恐怕不能随意拿来示人,干脆就放进护符中贴身带着。
许是那人考虑到他的家境,尽管东西都很精巧,一看就不是农家常用之物,好歹不至于出现送料子送锦缎,送吃食送燕窝这样让人尴尬的事。
整理一番后,钟庆然抱着一堆盒子和几个纸包,敲开了上房的门。
房中只有童氏在,见到钟庆然这副样子,赶紧上前搭了一把手。
“庆然,食材放我这是为着取用方便,其他东西你自用就好,拿过来作甚?”
“阿奶,这些东西放我那也变不出花来,不如交给你使唤。”钟庆然不去看那一堆包装精美的物品,反而指着他买的布料说道,“这是我给奶买的,爷爷那块丢了,下回我再补上。”
童氏乐得脸上都浮出笑纹,一看那料子颜色,又嗔道:“庆然,你给奶买这么艳的颜色,让奶怎么穿出去见人?真要上身,还不被那群老太婆编排,都这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就爱俏。”
“阿奶,这颜色正适合您,哪里艳了?”钟庆然有些疑惑,暗红色,不都是上了年纪之人穿的吗?别以为他对大周朝不了解,之前他就在大街上,见过不少老太太都穿类似色泽的衣服,有些甚至还穿着大红大金的衣衫。
瞧着童氏不像是说笑,钟庆然这才回过味来,感情是那些老太太都是富贵出身,农家还真就很少见,即便是暗红,也得心里做好准备才敢上身。印象中,连才过而立之年没多久的明氏好像都穿得很老成,红色之类基本见不到。
想到此,钟庆然乐了:“阿奶,没关系,这颜色小姑娘不适合,娘这个年纪,还不如奶穿着合适。要是谁敢笑话您,您回击便是,他们那是眼红。”
童氏面上犹犹豫豫,心里别提有多美。这是庆然给她买的,就算大红色,她也敢穿出去。孙子这么小,不但能给家里添大笔进项,还想着给她这个老婆子添衣衫,有几家老人有她这个福气?摸着料子绵软的手感,比自家产的麻布衣衫不知道好上多少,童氏乐得不行。
“还是老头子没福气,庆然啊,下回记得给他再买一件,不然就有得闹了。”童氏再心疼钱,这事上她也不能怂恿三孙子抠门。
钟庆然抱过来的谢礼中就有更加细软,精工细作的细棉布,可这能跟孙子亲自买的相比吗?当然不能,所以这钱还真省不得。
钟庆然听明白童氏的意思,他也有此意,送礼不在于钱多寡,贵在一片心意。想起那只剩几寸的蓝底碎花和完全化作能量的藏青棉布,钟庆然也一阵惋惜,不过这些东西花的值,他很乐意再花费一份银子重新购买。
出了上房门,钟庆然瞧见他爹正在廊檐下编藤制品,便打消了现在就把棉布送上的心思,转而回到自己房内,准备把余下的谢礼都归置好。
上午意外发生那段时间,钟庆然头晕眼花,浑身乏力,对于钟老爷子和行二的谈话内容只有些许模糊的印象,倒是不知道钟老爷子竟被行二套出这么多消息。端看送给他的文房四宝,各色颜料,就知道他套话的能力。
看着那些金银锞子,钟庆然突发奇想,先收进去一个小银元宝,再取出来时,想着近来见得最多的红鳌虾造型,出现在他手中的不再是银元宝,而是他想象中的物体,惟妙惟肖,除了全身银色之外,跟脑海中呈现的图像别无二致。
见想法确实可行,钟庆然又拿出一根木簪子,福运珠吸收银子之后,再呈现时直接覆在木簪子上,钟庆然得到的便是一根镀银簪子,工艺浑然天成,仿佛是大自然的杰作。
可惜,福运珠只能双向转化金银铜三种材质,其他只能收不能取。
钟庆然在房中自得其乐,玩得很是开心,殊不知他无意中救下的那个华服青年,正跟一僧一道谈论着他。
平阳县宋府,前院书房。
“空云大师,方道长,两位确定?”
“邱少爷,不会有错,贫道和空云这个秃驴看过那个小子,回来又各自推演一番,无论怎么算,都表明那人命中吉星高照,是您的贵人。”
“其他大师也能瞧出来?”
“邱施主,贫僧不才,因酒肉不忌被赶出大相寺,要说能力,这天下间算上姓方的臭道士,能与我比肩的,整个大周朝都不出一巴掌之数,您大可安心。”
“那……”
空云和方清两人对视一眼,最后是方清开了口:“此人不能被胁迫,一切都要他心甘情愿,否则会横生枝节。您也不用担心,福祸相依,若他做事太绝,得罪了上苍,那福气耗尽之时,便是他自取毁灭之时。您只要不去招惹他,便不会受他所累,若能与其交好,得到他的福泽那最好不过。”
邱少安没再说话,挥手将两位方外人士请了出去。
空云大师跟着方道长回到客房,毫不客气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开吃,也不顾方道长怒目瞪他。
“唉,你说我们这次出山到底对不对?”方清啜了一口茶,眼中有着疑惑。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吃好喝好才一切都好。”
“你个犯了不知道几戒的秃驴,想过好日子哪里不行,非得到这位邱少爷门上,你装聋作哑给谁看?”
“别整天骂我秃驴,你不也就是个臭道士?”空云大师三两口吃完手工的糕点,擦了擦嘴,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天相变了,我们也算是适逢其会,不插上一手,你能甘心?”
“邱少爷的生死劫已过,群星位置重新排定,这结果不好说啊。”
“怕什么,就算咱俩料错先机,不过赔进去两条小命,这要万一赌对了,那可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你还真心大,你说得倒是轻巧,别到时候一见情况不对,你就率先逃命。”方清一脸鄙夷。
“谁不惜命?有命才能享福,况且你我也不是那等贪图荣华富贵之徒,要不然也不会窝在山里这么多年,这次星相骤变,呵呵……”
未竟之意,空云大师不说,方道长也心知肚明。世上之事没有万全之策,两位方外之人,压的不过是他们认为最有把握的一方,每个人窥测的天机不同,谁知道最后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第二天一早,除了钟磬有事要忙之外,钟庆涵和钟晓钟庆成三个小家伙,一吃完早饭,就都巴巴地等在钟庆然门外。没办法,果子的诱惑对他们来说实在不小,那边又有点远,没人带着,他们一般都不敢往山边跑。这次有钟庆然在,便不用顾忌那么多。
钟文看到自家小妹时不时朝钟庆然门口张望,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一次还好说,次次都如此就惹人厌烦。她能让小妹成功一次,难道还能每次都厚着脸皮贴上去?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让她死心,以后就不会看见好东西就巴巴地去讨要。
钟庆然其实起得不晚,也就辰时刚过,可同勤劳的农家人一比,呵呵,他只能自叹弗如。
在几个弟妹的眼神攻势下,钟庆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无论是洗漱,还是用早饭,被人盯着总不是什么好感受。
休息了一晚,钟庆然活动已无大碍,要抱一个三岁的小孩,却还不行。因此,一大三小,只能慢吞吞往坡地方向挪。
不过三四里地,几人走了好些时候才到,谁让钟庆成实在太小,大大拖累了进度。
到了地头,钟庆然领着几人找了棵没有虫子的果树坐下,身体使不上力就是这么让人郁闷。只有一个空背篓,还是乌龟爬的情况下,他居然走这么段路都带喘。
小家伙们可不管这些,他们只安稳了一小会,就被地里稀疏的果子吸引全副注意力。钟庆然也不拘着他们,由着他们四处撒野。
钟庆然本还想看笑话,谁让他们个头矮,连最低的枝杈都碰不到,哪知笑意还没上脸,就被钟庆涵狠狠打脸。他小小的身体,如同猴子般灵巧,看好要吃的果子后,哧溜一下就爬上树,没多大会工夫,就摘到了好几个已然熟透的沙果。
钟庆涵摘一个,就往下丢一个,钟晓每每都能接住,钟庆成也想上前帮忙,只是瞧了瞧自己那五短身材,默默退到一边装蘑菇去了。
钟庆然看着三人配合默契,想来这样的事他们以前没少干。这些果树不高也就罢了,要是爬那些大树掏鸟窝什么的,那实在太过危险,既然被他发现,他自然要说道一番,省得到时候真出事就晚了。
钟庆涵毕竟太小,树上果子本就不多,他又不敢踩着横枝往外走,有他三哥在一边瞧着,他哪里敢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因此,能摘到的水果实在有限,即便这样,他也乐得眉飞色舞。
“三哥,你吃。”钟庆涵拿过最红最大的沙果,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献宝般递给钟庆然。
钟庆然自身倒是没什么洁癖,但吃东西前先洗一下,那再正常不过,眼下他却不忍拂了五弟的好意,笑着接过来啃了一大口,赞许地说道:“嗯,不错,很甜,三哥吃了,你们也快吃。”
三个小家伙得到允许,一个个啃得汁水横流,尤其是最小的钟庆成,嘴小牙齿细,吃起东西来,就像小狗啃食一般,吃半天也只下去半个,而此时,他两个同岁的哥哥姐姐早就吃完一个,又拿起另一个开工,可把他急坏了。
钟庆然好笑地看着三人:“六弟,三哥给你留着,你慢慢吃,别急。”
简明宇站在地头,看着掩在果树丛中,模模糊糊的身影,听着几人欢快的笑闹声,脸上也泛起淡淡的笑意。
他忙完家里的活才过来,不免来得有些晚。如今地里粮食都收了,空出来不少地方,他都一一种上秋冬菜,目前还剩一小块地方,想来再忙活一阵,就能全部搞定。
听到外面有动静,钟庆然也自觉休息够了,正好站起来溜达溜达,见是简明宇,便回身拿了个沙果:“明宇,吃个沙果,尝尝自己照料的,和野果子有什么不同。”
简明宇随手接过,咬了一口,想了想,说道:“好像没什么不同,就是甜味似乎大一点。”
钟庆然没感觉,他吃过的野果子不多,便向几个弟妹求证,结果都说自家的果子好吃,也不知道他们是附和他,还是真的比较美味。
既然心里存疑,钟庆然便返身回去摘了几个无花果,分别让四人品尝,得到的结果与之前一致。
钟庆然这下是不信也得信,他正想着是怎么回事,简明宇冷不丁又来了一句:“不止味道更好,瞧着还比野果大上一些。”
钟庆然百思不得其解,他真是什么都没做,没道理挪个地方,果子形味就有着让人能察觉的变化。想不通,他便把这些归咎于福运珠的功劳,品种优化不就是几率问题吗,有了福运加成,都往好了长,也不是不可能。
见钟庆然自己都不清楚,简明宇更不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有些地就是出产高,产出的物品口感也好,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寒暄完,简明宇便去忙自己的事情。
地里到处都是果树,也不怕晒,钟庆然便让三个弟妹随处玩,他就坐在果树下盯着简明宇瞧。
这人看着特别合他的审美,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家,这般处境也不怨天尤人,真是哪里瞧着都顺眼,就算汗水淋漓,也一样别有风采。
钟庆然觉得他没救了,早前他还没有这种念头,自从被钟庆书钟庆竹提醒后,他每次再见简明宇时,便会浮现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唉,也不知道简明宇什么心思,要是他无意于此,那他岂不是白费心思?
钟庆然想着有的没的,时间一晃就到了巳时中。
“庆然,我要走了,你回不回?”
眼前光线被人挡住,钟庆然才回过神,一瞧是简明宇,他也不怕失礼,拍拍屁股站起来:“回啊,不过等我会,我还要摘些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