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腰找到山脚,钟庆然没找着半点可疑的地方。也是,就算真有什么,几个月下来,也早被丛生的杂草覆盖。更何况原主最多被兄弟姐妹嫉妒,以他这几个月观察来看,见死不救还有可能,恨到想动手置他于死地还不至于。
休息够,有劲了,钟庆然便开始在山间四处寻找他需要的东西。
这次就他一个人,果树太大,无法移栽,剪几根枝条还是可以的。他不记得是初中还是小学来着,曾照着生物课本内容扦插过月季和栀子花,成活率还挺高。可惜,现在是夏天,扦插枝条难度比春天要高,他也不在乎,能活多少是多少,不够再种便是。
有幸活下来的小型果苗,钟庆然准备种到虾塘塘基上,一亩种上七八棵应该没有影响,至于坡地需要的苗子,改天找他爹帮忙便是。
山里野果都不大,比起现代动辄重达半斤是没法比,甜味也不足,胜在全天然无污染,是村里孩子零嘴的最大来源。
还好,现在大多数果树都挂了果,不然就算果树放在钟庆然面前,他也不一定就认识,并且这个可能性非常高。庄稼还好,多数都还见过,果树就不是一般人能认得,即使在农村长大,也未必知道。
随手掰了一些果子结的不错的桃、梨、山楂、沙果和板栗嫩枝,每种好几根,捆一起竟也不少,看来只能扛着走了。
抬头看了看天,见时辰还早,钟庆然打算再转悠一会,嫩枝太重,便先放在树荫下。
“嗯,这是?”钟庆然还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并没变,上前拨开杂草仔细辨认,确定这就是三七。他心中很是疑惑,三七怎么会生长在气候寒冷的北方?一想到小龙虾的例子,他便释然了,接受事实便是,不用计较太多。
为了避免出现小龙虾这样的错误,钟庆然决定用锄头扒开根茎验证一下,确认这就是三七无误。看来他的认知大抵没错,只是出现了些微偏差,没有大碍。
发现三七,钟庆然也不管别的,一心扑在上面。他爷爷传下来的止血散方子可是家传秘方,不是他记忆中那些,是个中医就能开的通用医方可比拟的。钟庆然虽然在中医上是个半吊子水平,其他通用医方他没有实验的机会,也不敢兴趣,唯独家传止血方子是打小就被他爷爷压着学,他是想忘都忘不了。
原本钟庆然没想过要打这张方子的主意,毕竟三七这味主药生长在西南方,药铺就算有货,那价格也应该不是他家能承受的。谁想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不把握住实在愧对已驾鹤西去的爷爷。
钟庆然小心地挖出几株三七放到背篓里,剩下的做上记号,等下回再过来移栽。
面前就一小丛,往附近找了找,又找到一丛,再找便没了。钟庆然不死心,可惜事实就是如此,两山间的小山谷只有这两丛三七,至于其他地方还有没有,钟庆然表示他对此地不熟,不知道。由此,他更加珍惜,原本还想着下回全给挖了,现在吗,在情况不明之下,只能留下一些小苗,要是移栽不成功,至少这里还有个后备。
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钟庆然再没心思干别的,抬头瞧着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回去,恐怕爷奶他们就要担心,便背起背篓,肩上扛着一撂嫩枝眉开眼笑大步往家走。
现在钟庆然身处的山头仍属于麓山外围,不过会到这里来的村民不算多。之前他忙着赶路,没往杂草丛生的小路两边深入,凑巧正好没碰到人。返回时,钟庆然倒是远远见到几个,都是来采菌菇野果的妇人和半大孩子,正背着背篓往回走。
钟庆然想着出来一趟不带点果子回去不大好,便顺路摘了些半青半红的桃子。看着腰间藤兜装了浅浅一层,钟庆然异常满足,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负重这么多走山路就够让他知足了。
钟庆然兴致高昂,一路上步履轻快,回程有诸般负重,返程所花时间竟然没比入山多上几分,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哼着走腔的小调,钟庆然也不管旁人的想法,一个人自得其乐,还特意从自家坡地绕路,正巧看到简明宇在地头忙碌的身影,便上去打了个招呼。
“明宇,这地是你家的?”得到肯定后,钟庆然指了指旁边那块空地,开玩笑地说道,“好巧,那块是我的地。我想用来种些果树,到时候果子熟了你顺道帮忙看一下,我用果子做报酬。”
谁想简明宇就这么爽快地应下,倒让钟庆然一时有些尴尬。他也就是随口说说,这果树都还没有影子,哪来的果子?更重要的是,种果树其实只是个幌子,他的本意是想在田里种药草。算了,不想那么多,到时候好好对待果树便是。
临走之前,钟庆然塞了两个桃子给简明宇:“这桃子还得放两天才能吃,你要不嫌弃就收下。”
说完钟庆然也不等简明宇回应,三两步就走没影,连让简明宇道谢的机会都不留。
到家时,童氏已经在门口张望,看三孙子肩扛背背的,连忙上前接过。瞧清楚物品后,童氏脸色就有些不好:“庆然,你不是说去看看坡地,怎么跑山上去了?奶不是跟你说过别去麓山,要去也得让你阿爷和你爹带你去吗?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别再忘了。一想起你脑袋血淋淋的样子,奶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钟庆然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说道:“好,阿奶,以后都听你的。这两天爹不是忙吗?爷爷昨天又受了气,不宜爬高,我就没叫上他们,下次一定让他们带我进山。”
再三保证之后,钟庆然才得到解放,远离童氏的唠叨。
“庆然,你挖这些野草,掰这些果树枝条做什么?”童氏有些不解。
“阿奶,这草是我随手挖的,看着跟娘她们打的猪草不太一样,我就想着会不会是药草,村里郎中院子里不是晒了好多这样的草?”钟庆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疑似瞎搞,“我那地都种果树,空隙很大,不妨种些药草,反正也没什么损失。至于这些果树枝条,当然是用来种的。”
童氏闻言,一脸无奈,笑着点了点三孙子额头:“你呀,连菜都不会种,竟然打起药草的主意,这事哪有那么简单?还有,那枝条能种活?别异想天开了。”
“阿奶,管他呢,药草总能种活一些,大不了就当白忙活一场。孙儿别的本事没有,挖个坑埋个土还难不倒我。”钟庆然拍着胸保证,然后一脸神秘地覆在童氏耳边小声嘀咕,“阿奶,我看到有树歪倒,有些枝条压在地上,过不了多久就长成一棵小树,没准我随便种种也能种活呢?”
“行,你爱玩就玩,我不管了。”童氏半信半疑,倒也没有疑他。
钟庆然把带土的药草和嫩枝找个阴凉地方放置,准备等日落时分再挪到坡地栽上。他种田的本事没有,种草药至少没那么虚,起码脑子里有各种步骤和注意事项,至于成果如何,呵呵,这个还有待考证。
临近黄昏,钟老爷子拎着一袋嫩枝,钟庆然背着背篓,提着一个空桶,爷孙俩各扛着一把锄头向钟庆然的坡地走去。
路上不时有好奇的人上前跟钟老爷子打招呼,钟老爷子一律回说是自己孙子种着玩,村人听了当面不好说什么,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道钟庆然。宠孙子的河湾村不止钟老爷子一家,可宠成这样,孙子说什么他们不仅不说教,还上赶着帮忙的可仅此一家。
这些爷孙俩自是不知。他们正埋头干活,哪有空理别的。
嫩枝已经斜切分剪好,还简单的泡过土制消毒液,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种活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扦插需要的地方很小,钟老爷子是种地好手,三下五除二便开出了一小块苗圃。钟庆然也不能干站着,拎着空桶去沟渠提了一桶水。
苗圃整好后,钟庆然便拿出枝条一根一根□□松土中。钟老爷子看如此简单,也加入扦插的行列。
三七种起来更是简单,总共就六七株,很快便栽种完毕。
钟老爷子看着刚浇过水,水淋淋,枝叶舒展的所谓药草,再次确认道:“庆然,这真是药草?”
钟庆然心里翻了个白眼,很想肯定地说是,奈何迫于现实,只能改口:“应该是吧?不是就当我在种花,我记得秋天它会结一大束红果子,瞧着挺好看。”
见三孙子耍赖,钟老爷子眉眼里全是笑意,瞧着再逗下去三孙子就要发怒,忙一本正经地说道:“走,回家。”
夕阳西下,路上映出两人长长的影子,祥和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