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朝江东以来,卫朔可是春风得意,好消息是一个接一个。
先是接连收获了刘穆之、高进之、桓振、薛彤、蒯恩、檀道济等一众文武大才,后又走了狗屎运接连得两位如花美眷。
除此之外,他又借着新年将近之际,穿梭于各大世家,先后与各家主达成琉璃等奢侈品销售协议,赚了个盆满钵满。
“大都护,这一趟咱真没白来,光是出售琉璃差不多就能填补陇右之战所有花销。”
“现在知道我为何一力坚持向东晋称藩了吧?江东遍地是世家,各个富得流油,那些世家子弟平日无所事事,除了斗鸡走狗外,只能嗑药玩儿。”
“与其让他们把钱财全花在五石散上,还不如让咱们赚走。这样一来,世家子弟免于受毒物侵害,而河西赚到钱后又能尽快完成驱除胡虏大业。”
“如此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大都护英明。”
作为传统文人出身,河西的一切都让刘穆之感到新奇。他从未想过,一向在其眼中被视为奢靡之物的琉璃,竟还能有此妙用。
看着若有所思的刘穆之,卫朔主动解释道:“道和有所不知,在下起于高昌,也是靠振兴商业而崛起,故河西境内并不抑制商业。”
“相反,河西奉行农工商并举之策,即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
“其中农民种植粮食,保证了河西根基稳固;工匠制作工具、器械,是河西军横行天下的有力保障;同样,没有商贾活跃经济,河西不可能有今日这般强大。”
“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
在传统思想中,重农抑商方是正途,像河西这般离经叛道者无不被视为异端。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河西政策虽然迥然不同于以往,然效果却非凡,不然卫朔也不会独霸大西北。
“主公,河西政策太……太惊世骇俗,臣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理解。”
“无妨,无妨,你先观察着再说,不要急于下结论。”
对于刘穆之而言,让他一下子接受河西各项政策,有点儿强人所难,人家没有直接尥蹶子走人,已是很给卫朔面子。
对方肯愿意潜下心研究、学习,已让卫朔感到庆幸不已。
卫朔还想趁机再跟刘穆之解释一下河西政策,却见康龙气喘吁吁地推门闯了进来,他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惊慌之色。
“大都护,新安公主突然昏迷,王小娘子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什么?!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卫朔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脸面难道之极。
他早知司马道福身体虚弱至极,却没想到说不行就不行啦。
怪不得司马道福不顾一切非得将王神爱嫁给他,真真是预料到了自己命不久矣。
康龙不敢殆慢,施礼道:“回大都护,据前来报讯的人说,今早上负责伺候公主的奴婢唤公主起床时,便发现公主身体发热。”
“王家请来大夫诊治,可没想到药才熬出,公主已昏迷不醒了。”
“王小娘子六神无主,只好立刻遣奴仆来请大都护前去。”
卫朔二话不说,疾步向外走去。
崔宏、刘穆之相互看了看,也赶忙紧紧跟了上前。
按说作为女婿,尤其是还未过门的女婿,应该轮不到卫朔操心。可没办法,谁叫王家情况特殊,除了王神爱一个未成年女儿外,王献之兄弟子侄竟全都在外地任职。
更别说眼下外界都晓得新安公主狠狠得罪了天子,除了卫朔外,恐怕也没人敢轻易与王家扯上关系。
不多时,卫朔带着人来到了王家,只见新安公主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周围围着一群侍女,每个人都面带不安。
而王神爱站在一旁,一张精致的小脸哭成梨花带雨,惹人怜惜不已。
见大夫正在诊治,卫朔也不敢多言,只好悄悄站在王神爱身边。
“具体怎么一回事?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倒了?”
“嘤嘤,我……我只知道昨晚阿母收到一封六伯父写的信,看完后就不停地咳嗽。”
王神爱一边低声啜泣,一边道:“原本我想请大夫过来看看,谁知母亲说生死有命,她这病已是药石无医,大夫来了也没用。”
“不料,一夜过去,今早起来后,母亲病情突然加重。”
卫朔闻言顿时了然,定然是王操之在信中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才刺激地新安公主司马道福旧疾复发。
也是,站在王家立场上,恐怕王操之更希望王神爱嫁给皇家,而不是嫁给他。
毕竟只有嫁给皇家,琅琊王氏才能从中捞取政治利益。
他又想到历史上正是这位六叔王操之亲手将王神爱嫁给了白痴太子司马德宗。
“哼!世家果真都是一群自私自利之徒,只会考虑自家利益,哪管他人死活。”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属于王家内部纷争,卫朔没权力也更没兴趣插手。
正在此时,只见大夫起身,无奈地摇摇头,向王神爱施礼道:“小娘子,公主已是病入膏肓恐药石无功,小的业已无能为力,请另寻妙手为殿下诊治,或有奇迹发生。”
大夫话音刚落,王神爱身子一软,差点儿就要仰面倒下。
幸好卫朔离得近,又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扶助。
卫朔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有些脱力而已,其实对这一天我早有预料,今天意如此,人力岂可挽回?”
卫朔明白王神爱的意思,暗暗叹了口气之后。
“只是婚事恐怕得延后几年了。”
“这没关系,本来朔也没打算即刻成婚,眼下你年纪还。”
卫朔听了王神爱所言差点儿尴尬死,他没那么饥渴难耐,会急着对一小女孩儿下手。别说是王神爱,就是年纪稍长些的晋陵公主他也没兴趣。
如果不是考虑到有政治利益,他或许都不会娶晋陵公主。
……
卫朔没有在王家多待,毕竟他也不会看病,只吩咐王神爱,若有急事可去驿馆找他,就离开了王家。
刚一出了王家,刘穆之担忧道:“主公,公主病危,王家不会闹什么幺蛾子吧?”
“不会,哪怕王家想闹也闹不起来!自王献之故去,王家权势地位已不如以往,除了王操之官居豫章太守、王凝之官居会稽内史外,王羲之这一脉没啥出众人才。”
“至于其他人,王谧为人八面玲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得罪我,须知他可是知道我跟桓玄关系,看在桓玄面上他也不会找我麻烦。”
“唉,真是富不过三代啊,没想到王导辞世不过才五十多年,王家竟已没落至此。”
“嘿嘿,何止是王家没落,谢家不也一样?还有郗家、庾家,当初曾权倾一时的几大家族除了桓家外,几乎全都衰落了。”
“可即便是桓家,其颓势也愈发明显。桓温在世时,桓豁、桓石虔、桓冲等哪个不是一时之杰?如今你再看看桓家,除了桓玄、桓谦等寥寥数人外,也就一个桓振称得上人才。”
“造成而今这局面的根本原因在于九品中正制阻遏了寒门人才晋升,造成世家竞争力不足,使得后代逐渐腐化堕落。”
“这也是朔在河西推行科考的原因,引入寒门人才,加大竞争力度,促使世家向更好一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