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关键时刻刘裕退缩,刘穆之不由大失所望。
不过他也并未过多怪罪人家,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敢直面皇亲国戚。
更何况王恭正是刘裕直属上司,假若刘裕今日揍了王昙亨,王恭岂会善罢甘休?
届时哪怕天子再器重刘裕,也不会为他而与王恭交恶,毕竟王恭代表着豪门晋阳王氏。
正在此时,刘江氏领着孩子面色惶恐地从屋内走了出来,来到刘穆之身边呜呜哭泣。
望着抓着自己胳膊吓得瑟瑟发抖的老婆、孩子,刘穆之心痛如绞。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无比渴望权势地位。
如今一介豪门庶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叫嚣着拆掉他家,不就因为他一事无成?
正当刘家众人全都绝望时,忽然院内又涌进来一群人,为首者赫然正是大都护卫朔。
本来他早就该来到刘家,不料走到途中遇到一件突发事件,故而耽搁了些时日。
没想到等他抵达时,却发现刘家院子里全是人,除了刘裕外,还有一人在耀武扬威。
“嚯!怎么这么多人?呜呜喳喳地在干嘛呢?唱戏啊?”
卫朔不管不顾地走进院子,根本没搭理王昙亨、刘裕,径直走到刘穆之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狼狈的刘穆之,感叹不已。
“想必这位便是刘穆之刘先生,阁下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啦。”
眼下刘穆之哪里还有心情招呼卫朔,只得苦笑了一下。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与卫朔相见场景,却独独没想到会是眼前一幕。
“哎呀,朔对先生仰慕已久。”
“之前曾三番五次前来拜访,不巧每次先生都不在家,以至于你我始终缘悭一面。”
“这下好了,今日总算时得偿所愿!”
“朔诚挚相邀,敢请先生……”
“哎,哎,你谁啊?干嘛来了?”
不料,卫朔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王昙亨给打断了。
作为豪门纨绔,王昙亨向来看不惯别人比自己嘚瑟。
更别说自打卫朔一进门,就只在那儿一个劲儿地跟刘穆之说话,独独没他放眼里,让王昙亨对此大为光火。
谁知他狂,卫朔比他还狂。
却见卫朔淡淡扫了他一眼,嘴角冷哼一声,不屑地骂道:“傻缺!”
一句傻缺彻底让王昙亨炸毛了,其五官扭曲成一团,两眼恶狠狠盯着卫朔。
“好,好,好,你有种!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老子跟你姓。”
“跟我姓?啊哈,我可没这么大的儿子。”
“啊……辱我太甚,来人,给我杀了他!”
随着王昙亨一声暴喝,大批恶仆放弃拆院子,全都朝卫朔冲来。
可惜还不等众人近身,从卫朔身后蹿出四条大汉,犹如虎入羊群。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王家恶仆,登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刘裕目光阴沉的盯着雄姿勃发地四条大汉,除了康龙外,其他三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原本一个康龙也只比他弱了一筹而已,不料今又冒出三个与康龙不相上下的猛将。
河西人才何其多也!刘裕不禁暗暗感叹。
可惜刘裕哪里知道,这四条大汉有三个非河西出身,其中桓振、高进之不用多说,最后一人乃卫朔才新收不久。
为防备刘穆之再度外出,卫朔今日一早就出了门。
走在街上,众人沿途遇到不少卖柴讨生活的穷苦百姓。
原本这也没什么,谁知没走多久,卫朔就被其中一条雄武大汉吸引。
此人不但身板比常人高出一截,连所负柴火也比他人多出数倍,走在路上极为醒目。
看到此人,卫朔不由想到了康龙,遂主动上前攀谈起来。
没成想运气爆棚,竟又遇见一位在史书上记录在册的猛将。
此人名叫蒯恩,历史上孙恩叛乱时,因县里征民夫而进入军中。
因力气比常人大,所负马刍(喂马的草)是一般人的两倍之多,又常常大发感慨,从而引起了刘裕注意而被提拔。
蒯恩自随从刘裕征战以来,每次有危急时,都身先士卒,常常领先锋精锐冲击敌阵,从不避险阻,一生历经大小一百多次战斗,身上也多次受重伤。
然蒯恩并非是康龙一样的莽汉,他不但熟悉战阵,又才华过人,忠诚恭谨。
可惜的是,后来蒯恩与朱龄石、沈田子、王修、王镇恶、傅弘之等将留守长安。
结果不幸被王买德生擒,因不愿投降胡夏而被杀害。
不得不说刘裕虽然北伐功绩很大,可丢失关中绝对是他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
不说刘宋王朝从此失去了一统天下的机会,还把麾下近一半名将、心腹丢在关中。
以至于后来刘裕故去后,刘宋朝中无人可用,只剩下一个垂垂老矣的王仲德与后起之秀檀道济。
想想看,如果朱龄石、傅弘之、王镇恶、蒯恩、朱超石等等,这些功绩赫赫的大将没有命丧关中,刘宋王朝疆域绝然不会只止步于淮河一线。
在四大猛将围殴下,区区数十名恶仆如何是对手?不一会儿功夫全都躺在了地上。
这时王昙亨才意识到情势不妙,眼见康龙一步步逼来,他神色慌张起来。
“你……你,你想干什么?告诉你啊,我爹叫王恭,天子是我姑父,你们不要乱来啊!”
“天子是你姑父……哼,我好怕怕啊!”
卫朔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先调戏了一下王昙亨,又扭头对康龙、桓振、蒯恩、高进之等人叫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动手,每人打断一条腿,全扔大街上。”
“哦,对了,这家伙最嚣张,给我打断他四肢!”
王昙亨一听这话,脸色吓得煞白煞白。
不过,到了此刻,他还不忘色内厉荏地威胁卫朔。
“你……你不要过来,敢动我一根汗毛,回头让我爹灭你满门。”
“哇,我说王大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灭我满门?”
“哼!你……你有胆量报出家门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卫名朔,乃河西人士。”
“回去别忘提醒你爹一句,若要灭在下满门,还请派人到河西来,在下随时恭候。”
“动手!”
随着卫朔一声令下,众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了上去,很快院内响起阵阵惨叫声。
清理了垃圾后,卫朔这才转身笑眯眯望着刘穆之一家。
他深知经今日一番风波,刘穆之再也逃不出他手心。
除非刘穆之不惧王恭报复,不然只能随他前往河西。
而刘裕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对此也毫无办法,只得怏怏提出告辞。
待无关人员系数离去,卫朔这才有功夫与刘穆之详谈。
“先生不会怪在下出手狠辣吧?”
“唉,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假若不是大都护及时赶到,在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经今日一番闹腾,怕是先生一家无法再待在京口了,不如随朔前往河西如何?”
“固所愿,不敢请!”
原本刘穆之有感于卫朔三顾他于草庐之中,就有意前往河西。
今日又闹这一出,自然也就不再矫情,当下众人帮着收拾好行囊,迅速离开了刘家。
不提卫朔如何安置刘穆之,单说王昙亨回到家后,添油加醋般将事情经过讲述一边,原本他以为父亲会暴怒,也会替他报仇雪恨。
不料,王恭怒是怒了,却是冲他而去,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王恭恨啊,原本是一件小事,他就想把名满京口的刘穆之请来考察一下。
谁知最后不但被自家这个蠢儿子办砸了,还把名震天下的大都护给得罪了。
倒不是说王恭怕了卫朔,而是觉得没必要,双方又不是同殿为臣,他就是想报复都找不到机会。
更别说眼下江东各大世家无不想从河西进口琉璃等奢侈品,变着法要跟卫朔搞好关系。
结果自家傻儿子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把人给得罪了,想到这儿他恨不得一掌呼死儿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