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应的,对面俊逸青年的状态就不是很好了。
不过,他有之前三场连胜的收获做支撑,哪怕现在败了一场,比他刚上门挑战那会儿,依然还是赚了。
他现在的状态糟糕,更多的还是心理层面的担忧,“黑摩楼主”这一局表现出的某些东西,不仅让连败三局已被逼到悬崖边缘的他狠狠的回了一口气,更是机警的逃过了他精心布置的一个隐蔽的陷阱。
本来,若第八局“黑摩楼主”真用了某本册子里的“歪门邪道”应对,那他就是那头主动踏入网中的猎物。
然后第九局他可以保证自己必胜。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积三连胜为五连胜,他确信,无论黑摩楼主的底子有多厚,都不可能扛得住五次连败。
是的,他虽然主动提出了十番赛,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黑摩楼主”第十局的机会。
若是九局就能把黑摩楼主将死,他作为挑战方将多拥有一场先发优势,而若拖到第十局,黑摩楼主再如何顽固傲慢,也必然会绞尽脑汁的想招,以他的经验见识,有很大可能真给他找到一条生机,若他趁机赢下这一局,残血的他便能借这机会狠狠的回一口血,那他借十番赛报仇的目的就要落空了。
彼时,从十番赛中缓过劲来的黑摩楼主就得反过来为难他了!
他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这才是他此刻状态如此糟糕的主要原因,在这第八局中,黑摩楼主展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生动的诠释了当这种人物彻底放下体面和矜持,会有多强的“战斗力”。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如电闪而过,面上却还是维持着沉稳气度,他踏前一步,道:“那么,咱们现在就开始第九局吧!”
秦慎重诧异的看向他,道:“你不用休息一下?”
十番赛中,每一局下来,失败者从内到外都会有极严重的亏损,甚至是死亡。
所以,失败方在一次失败之后是可以休息调养一阵的,只不过,这个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一天,逾期便自动视为放弃接下来所有比赛,直接判负。
当然,若是失败者坚持不休息,比赛继续,那胜利的一方则必须奉陪,这也算是十番赛中,对失败者唯一的“优待”了。
第八局的变故让俊逸青年哪还有心思去休息,他只想尽快开始第九局,避免这已经变得陌生的黑摩楼主变得更加陌生,再出预料之外的幺蛾子。
所以,面对“黑摩楼主”的询问,他只是轻描澹写的摇头道:“不需要,现在就开始吧。”
秦慎重点点头,昂首挺立的他,一手依然背在身后,一手平直前伸,道:“开题吧。”
其他且不说,他这姿势配合他此刻展露的气度,年龄和地位,简直就是诠释“宗师气度”“大家风范”的最好范例。
若是不知内情,还以为十番赛中他才是那保持完胜不败的一方呢。
俊逸青年胸膛稍微起伏了一下,平复下有些波动的心境,这才平静道:“这一局,咱们斗指速。”
“黑摩楼主”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小娃娃,咱们第一局就是斗速,现在又来一局斗速,这不合理吧?”
俊逸青年道:
“这两局内容完全不同。
第一局比斗的是纯粹的速度,重在个体的整体反馈和与天地自然的契合相融程度;
这一局名为指速,可内涵却在个体精神意志与个体肉身联系的紧密程度,本质在于个体生命的整合程度。
两者的内涵完全不同,怎能混为一谈?”
秦慎重沉默。
还真是巧了,这小子这一下还真是打在了自己的软肋上,自己现在这具“黑摩楼主”的身体,严格说来算是一个“缝合怪”型的,这个身体现在的所有权虽然归他,他也可能随意操纵驾驭,并不用担心会忽然跳出个真的黑摩楼主跟他抢主导权。
可这具身体有一部分是属于原黑摩楼主,自己也是借着这一部分逸散的种种信息借三界创生之法对这个身体加以补完,这也是不用自有“创生模板”,借用黑摩楼主身躯在此界落地的唯一弊端。
这在寻常时候也没什么影响,可若真与这小子堂堂正正比斗一番,就会暴露出他在这方面出人意料的鶸!
比他以往展露的还要弱的那种弱。
俊逸青年既然主动提出这方面的比斗,其在这方面的能为自不用说,压原黑摩楼主一头都不是问题,更别说是现在的他。
这一局输定了。
还没正式开始,他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桉。
直接认输吧。
这么想着,正要开口,看见俊青年旁边那位美少女,此刻正愤愤的瞪着自己,显然刚才那一局自己给她的伤害远未过去,他忽然不想就这么直接认输了。
自己既然拿的是反派剧本,那岂有这么规矩老实的反派?!
他上下打量了俊青年一番,桀桀一声怪笑,道:
“小子,你还真是个奇葩,有这么一个小美人在旁边不多练练房中术,反倒一个劲儿的练劳什子的指速,你是不是有病?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病?!”
说着,不管听了他这话脸色都已经剧变的俊青年和小美人,神色越来越亢奋的道:
“斗指速就斗指速,这么好玩的事我还真的很想试试。
不过,咱们是在自己身上试呢,还是在这几条狗身上试?”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五条依然还处在发情期的公狗身上。
他虽然没有说得更具体,但所有人心中都随着他的话语浮现出一副副猥琐龌龊肮脏不忍直视毁三观污眼睛的画面。
情绪本来已经有些稳定的青年再次变得脸色铁青。
他旁边的美少女再一次破防,她感觉今天自己受到的污染超过了之前生命的总和,这种差距还不是低数值与高数值之间的差距,而是零与无穷大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
从来都文静而知礼的她再一次愤恨怒骂:“老混蛋,老流氓,老不死……”
哎,骂人都这么矜持,可见平日里是个怎样知书达理的乖乖女。
反倒是青年在一阵怒火攻心之后,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冷冷道:
“请你拿出与你地位相衬的气度来,不要胡搅蛮缠……还有,第八局已经结束,这几条狗是不是应该清走了?!”
经他提醒,五公五母十条刚沐浴清洁过的狗被带离了此地。
见它们立刻,美少女忽然有种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明起来的感觉,连呼吸似乎都变得更加顺畅自由了。
秦慎重对这一切并没有阻拦,只是安静的看着,最后才问:“那你想怎么比,难道咱们就这么凭空划拉?”
说着还伸出右手五指如同挥弹琵琶一般在虚空中划过。
青年道:
“很简单,正好就有这么一件按键式乐器,键越多音越全,最复杂的有二百五十六个键,这些键位是可以灵活调整的,为了免得你说我作弊,这件乐器便由你们准备,键位也可打乱重排,到时候我再提供一张乐谱……不用担心指速过快,这是一张据说需要一千只手才能完美弹奏出来的音乐。
指速快慢也很好区分,谁弹出来的更顺滑更悦耳,那毫无疑问,指速便是更快的!”
好家伙,你这不是斗指速,你这是斗音乐啊。
秦慎重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俊青年弹奏着丝滑顺畅的音乐,在美少女脉脉含情、崇拜满满的目光中,击败了一个顽固愚蠢的老家伙。
这种好事我怎么能让它发生!
他却依然没有直接认输,而是问:“这乐器的材料都有啥?”
俊青年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木头和钢铁。”
“黑摩楼主”啧啧道:“好家伙,木头和钢铁,还是你们年轻人玩得花……算了,这么刺激的玩法我这个老人家就不奉陪了,这一局,我认输了!”
这话才出口,秦慎重便感觉前不久才刚在体内忽然涌起的“地底暗潮”忽然消失不见,甚至连那些已经浸润到他身体内、心灵中的部分也都被无情收走,让他结结实实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人去楼空”。
按理说,一得一舍,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和才从殿中出来差不多,可单从心灵的感受来说,却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只能说,简直糟糕透了,糟糕透顶!
他在这回味“失去”的苦痛,可对面的俊青年却丝毫没有“收获”的喜悦,只有一脸便秘的难受劲。
而且,即便撇开这老家伙以这么下作的方法消解了他获得胜利的爽感,赢得这一局也不过是将局面重新扳回第七局结束、第八局还没开始那时的状态,第八局第九局一胜一负,彼此抵消,他相当于什么都没得到。
而接下来的第十局,可又是这个毫无下限的老家伙开局!
这么想着,他瞥向对面的“黑摩楼主”,果然,老家伙很快就从因失败带来的亏损中走出来,嘿嘿道:“还剩一局,咱们也别拖着了,今天就将这事彻底了了。”
俊青年对此并无异议,他现在关心的只有一点,这个无下限的老家伙又会开出一个怎样没下限的局呢?
可是,那个老家伙这时候却出人意料的正经起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一脸严肃,偶尔还伸手捋须,叹气摇头,彷佛痛心疾首一般。
“老家伙,你又搞什么鬼,还不赶紧开局!”
他这怪异的行为,俊青年眉头紧锁,美少女却毫不顾忌,直接开骂。
“黑摩楼主”表现出了十足的宗师气度,没有因小美人的叱骂而生气,再次摇头轻叹了一声,“哎,我是为这场十番赛名不副实而痛心呐!”
俊青年闻言,眉头锁的更紧,美少女先急了,道:
“怎么就名不副实了,总不能是因为你输多赢少,就觉得这场十番赛名不副实吧?!
难道要你赢得多才叫名副其实?
虚伪!”
“黑摩楼主”道:“这场十番赛的总纲是什么?”
美少女牙尖嘴利,道:“你瞎呀,赛状上不明明白白写着吗,你不会自己去看啊,磨蹭什么……”
她还想继续发泄心中郁气,俊青年却挥手止住了,平静道:“大道之争。”
“黑摩楼主”道:
“那咱们都争了些什么呢?
斗速度?斗悟性?都天赋?斗五感?斗指速?……这就是大道之争吗?
我承认你小子天赋潜力远胜于我,可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这就是大道之争吧?
是,强要解释这些都能与大道息息相关,可我怎么这不是比斗,你小子在变着法炫耀呢?”
俊青年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美少女在旁却不忿滴咕道:“你那房中术就算大道了?!”
“黑摩楼主”没有狡辩,反而点头道:“也不算,我这不过是用你们的方法变了个花样还给你们罢了。”
美少女气结。
“黑摩楼主”又捋了捋苍白的长须,道:“所以,为了让这场十番赛稍稍名副其实一点,这第十局咱们就真拿出点大道之争的态度来。”
俊青年沉默一阵,便稍稍后撤两步,取出腰悬佩剑,郑重道:“好!”
说罢,嵴背微微低伏,安静之中却给人极致的动感,下一刻他如闪电般划破虚空也不会让人有任何奇怪。
一副将生死弃之不顾的拒绝态度。
“黑摩楼主”还没反应,美少女先急了。
无论俊青年多么惊才绝艳,硬实力依然比“黑摩楼主”低这是母庸置疑的。
真正的大道之争,要死人的啊!
可任她急得跺脚,俊青年都不做丝毫理会。
反倒是“黑摩楼主”见他这般态度澹然拂袖,哂笑道:
“果然是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一说大道之争就只知道生死相向,大道在你眼中成什么玩意儿了?这么莽的吗?”
情绪酝酿已经非常到位的俊青年像是被踹了一记窝心脚,过了一阵才闷声闷气道:“那你要怎样?”
哈——
争一争?论一论?
这就是你解出来的“大道之争”?
美少女看着老家伙,有些嘲笑,可另一方面,又觉这老东西似乎看起来顺眼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