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满足了这最基本的一系列条件后,更高的普适度,与各大世界的契合度也是需要考虑的,若是倾向过于黑暗引起他界众生的普遍抵触,或是倾向于他界既有道路接近因其相关道路存在的警觉觊觎……这些因素我们都应该提前考虑到,并尽量避免, 实在无法避免,也应将这种选择下潜在的危害降到最低。”这人最后补充道。
众人尽皆陷入沉默。
良久,其中一人半是开玩笑半是苦恼道:
“这么限定条件一出,我就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我原本觉得,这这个方向选择也并不是太难。
我当时就想,野性蛮兽就是个不错的方向, 从各界收集来的信息可以知道, 基本上每一个大世界,都存在着这种以力量与野性著称, 却没有什么智慧的低等生命形态。
在这方面我们同样底蕴深厚,现世有深海,此类生物的数量要多少有多少;
而在人类文明诞生之前,整个星球数十亿年的生命进化史,都可以囊括到这条道路之内,这是不分阵营,所有受过基础教育的人心中便有的基本共识,以蓝星意志与九州之主的默契,从中随便截取一段天道记忆便可演化出来。
而且,在理解认知上,几乎不存在任何门槛,作为初次尝试的切入点,实在太好不过。
可惜, 大多数世界都已经有了与之相关的成熟道路,诸神世界这条道路演化的神职被各个神系疯抢,仙古世界的蛮修以之为重要的力量之源,莽荒世界更是以之为绝对根本。
若选择这个方向, 要么第一时间便要遭到致命针对,要么在这些世界主动回避……那选这作为方向的意义似乎就不存在了。”
“是啊,若把这些条件都套上去,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选择……”
大家都在抓耳挠腮、冥思苦想。
不仅是他们,所有得到相关信息的人们,都在冥思苦想。
形成了一股奇特的暗潮,席卷九州蓝星两界。
所过之处,便是不小的震荡,这种震荡不局限于炎夏阵营内部,甚至不局限于各阵营内的相关人士。
……
九州世界。
晋升后的九州世界,不仅体量有不小提升,更重要的是,变得更加深邃厚重,相较于晋升之前,笼罩整个世界的天幕有种土坯墙变砖石墙的感觉。
被九州之主授权,可完美的在整个世界天幕上附身四象神兽更是早于所有被天道助推而向前一步的人类修者,随着世界晋升一道迈入一个更高的层次。
对他们来说,虽然早有预料,但这种蜕变依然来得过于汹涌剧烈,无论是心性还是自我认知,都远没有跟上这变化本身,为了保护其性灵光辉不被陡然剧烈提升的力量冲没,经九州之主同意,他们全都陷入到了保护性的漫长沉睡之中。
而为了避免因他们沉睡而致使整个世界天幕没了看守,被各种不轨之徒随意出入,经九州之主同意,特意将另一位天职中便有“看守”“守门”之责的存在放到了这里,充当警戒。
冥冥虚寂之地,一只土狗无聊到绕着世界天幕翻滚,横翻竖翻侧翻,换着花样一圈一圈的翻。
它不时看向那四个在天幕核心处长眠的家伙,嘴中便忍不住轻声呜咽,若是懂狗语者,就能听出其中饱含的委屈和怨念。
就在这时,它鼻孔疯狂抽动,机警的停止了翻滚,直立起前身,眼神看向左前方某处,带着兴奋的光芒。
它立刻屁颠颠的快跑过去,嘴中“汪汪汪”的叫着,这叫声中,既有警告意味,又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同时也是一种呼唤。
随着它的叫唤,正陷入沉睡中的四象神兽紧闭的双目明显可见双瞳在缓缓转动,有了苏醒的征兆。
而土狗已经围着某片空域绕圈,边绕圈边叫唤,“汪、汪汪、汪汪汪!”
随着它的叫唤,整个空间都成了它的助力,便见一道淡黑色的气息显露了出来,灵动夭矫,缥缈如幻,在方寸之地如一条绸带般缭绕飘飞。
见确有异物被逼了出来,它的神色更加兴奋,叫得也更加大声,四象神兽也在加速醒来。
就在这时,一道力量如一缕轻风在这寂寥之地刮过,本来即将醒来的四象神兽再次陷入深沉长眠之中,同时抓住这条“淡黑色的缥缈绸带”消失不见,一道声音传入正不满呜咽的土狗心中:“好了,做得不错,不过,没有大事就别把他们吵醒了。”
土狗更加不满,站在原地对空乱吠了几声,可除了它自己,这里还有丝毫别的气息,最终只能悻悻的住嘴,继续自己无聊的守门大业。
九州南域,一处寻常山林之中。
姜不苦摊开手掌,将一道淡黑如缥缈绸带的气息放了出来。
这道气息脱离他手掌,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变成一个女子形态。
她看见姜不苦,盈盈一福道:“小女子梦魇见过上尊!”
姜不苦原本在九州本源之地清修,被狗叫唤醒,发现有客不请自来,这也是一件稀罕事,准确来说,自从成为九州之主,这还是头一遭,所以,他虽对这一位观感复杂,却也不会避之不见。
而九州本源之地蕴藏着太多他个人的私密信息,那是不可能用来待客的,便随便选了一个地方与之相见。
而对于她的来意,姜不苦心中立刻便有了答案,便直接道:“真是稀罕,你居然也会主动登门,是为最近热议的那件事吗?”
梦魇从来都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新大陆的一群“魔崽子”,都是不大受待见的,所以,她历来也是众多存在中最独、最“离群索居”的一位。
任何事情,她都习惯于以一己之力解决,譬如之前九州全面进行的南征北伐之役,三真神阵营的飞升者与炎夏阵营深入合作,深海意志就更不说了,完全将飞升后海兽海怪的指挥权交给炎夏鲛人,与之一道承担了水域方面征伐的压力,最后也得到了巨大的益处,唯有从新大陆飞升的魔族,没有与其他任何阵营联手,甚至他们内部也大多自行其是,鲜有合作,深入敌后,以更加巨大的代价,这才在九州南域获得了一处立足之地,也是仅有的一处。
付出比三真神阵营任何一家都多,但所得却反不及他们中的任何一家。
这种状态,哪怕在梦魇自己看来,都觉得理所应当。
从这角度,也可以看出这次登门在她心中的分量。
面对姜不苦的询问,她没有任何回避,点头道:“是的,当我知道诸天行动做了如此重大的调整后,便立刻动身过来了。”
说着,哪怕是以她诸事淡漠的天性,也忍不住沉默一阵,才徐徐开口道:“我知道,无论是我还是新大陆的一众……修者”
她本来想用“圣族”,但她也知道,这称呼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都是不认的,可她也不可能自称“魔族”,顿了顿还是斟酌着用了“修者”这个中性的称呼,这才开口继续道:
“……的位置都比较尴尬,被普遍孤立,不受待见,可我还是想知道,在您构想的这第三层世界的蓝图中,有没有我们的位置?”
姜不苦正色道:“能说的更具体点吗?”
梦魇道:
“譬如这次讨论激烈的诸天行动的方向选择,无论是炎夏方面,还是三真神方面,都参与了这场争论,提出了不少符合各自期待的建议。
我觉得,无论是梦境,还是深藏在心灵念头之中的恶念,同样在诸界都有广泛的普适度,前景也一点不比其他方向差。”
姜不苦一怔,而后缓缓道:
“你这其实是两个问题,难得你亲自来一趟,我也给你个定心丸。
虽然你们在蓝星的地位有些尴尬,但我们都要承认你们是组成蓝星世界整体必不可缺的一环,所以,这第三层世界自然也有属于你们的位置。”
从现身开始便有些过分郑重的梦魇闻言,神色明显和缓了许多。
“不过,你提及的这两个方向,无论是梦境还是心灵之恶……”说着姜不苦摇了摇头,道:
“无论对哪一个世界来说,都非常敏感,也非常危险,这完全与这一次的行动初衷不符。
不仅是这一次,在可见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不会涉足这些领域。”
梦魇赶忙道:“我们可以单独行动,不会妨碍其他计划的进行。”
姜不苦却坚决摇头道:
“不行!
在蓝星、在九州,不同阵营之间要分个你我,可一旦出了蓝星和九州,阵营之间就再无你我之分,大家都是一致行动的伙伴。
何况,你说单独行动就单独行动了?!
若是你们遭遇了危险,损害的难道只有你们吗?
若是因为你们的贸然行动妨碍到了其他计划的进行,那又该如何呢,难道让你们自杀谢罪吗?!”
梦魇张了张嘴,姜不苦却挥手止住,道:“所以说,就别说单独行动、出了什么事都独自承担这种话了,未来大家翅膀都硬了或许可以各行其是,可现在远没到那个时候,必须将所有力量拧成一股!”
梦魇有些泄气,不过,至少最关键的那个问题九州之主给了一个正面回应,这也不错了,至少,无论是她还是新大陆的所有……修者,并没有真个如用过就扔,甚至避之唯恐不及的夜壶般悲剧,在未来的远景蓝图中,至少也有明确的一席之地。
所以,相较于来时的紧张忐忑,此刻的她也真的松了一口气,甚至难得的主动表态道:“您放心,我会严格把控每一位参与行动计划者的状态,不会偏离计划之外擅自行动。”
姜不苦高兴的点头:“好!”
在正式行动展开之前,能得到她的明确保证,姜不苦也是真的高兴。
虽说魔族因为行事风格原因,让他生不起任何亲近心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个体素质真的非常强,甚至因其特殊的成因,单独对上其他智慧种,真的有种先天的优势,这有点像肉食动物与草食动物之间的区别。
而若是出了九州蓝星范围,去到别的世界,姜不苦发现,魔族不魔族真的没那么重要,听不听话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没有梦魇的亲口保证,他甚至想过,哪怕是采取明确的“歧视性”方案,严格限制魔族参与,也要确保整个计划的可控性。
实在是这走出去的第一步太过重要,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所谓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一个也不能要!
最后,梦魇忍不住好奇询问:“那这一次的行动方向定下来了吗?”
姜不苦点头道:“基本定下来了。”
“到底定了个什么方向?”梦魇对此也非常好奇。
姜不苦笑道:“我也不曾想到,他们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嗯……么一个很有趣的方向!”
……
蓝星世界。
炎夏中枢。
诸天群穿研究办公室。
众人陷入苦思,许久之后,一人道:“我有一个想法。”
其他人纷纷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好奇与问询,示意他说下去。
“通过其他世界有限的一些资料,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相较于其他世界,虽然我们蓝星自有智慧、有文明以来的历史并不太长,但人们对待历史的态度,特别是我们炎夏人对待历史的态度,是诸界之中绝无仅有的!”
而后,他更是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道:
“除了炎夏,其他任何一个族群,任何一个文明,其对待历史的态度都是散漫的,甚至是漠视的。
他们唯一可称得上历史的东西,是宗门的历史,是某个修行势力的历史,是某个大人物的成长史,是某个功法的历史,而随着这些宗门势力的陨灭,随着那个大人物的死亡,随着某个功法的落伍被淘汰,其相关的历史便会被扫进垃圾堆,被后来者主动的进行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