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个女孩。

和老人的体面不同，她长发凌乱，衣着普通，背上还背着个半新不旧的书包，嘴角带着的一点淤青甚至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

同样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然而她坐的笔直。

明明看起来只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抿直的嘴唇和挺直的背却都有种不肯弯折的硬度。

这一老一小看起来大约是爷孙俩的关系，但不知为何，两个人坐在紧挨的座位上，却没有过一次对话，看起来仿佛两个泾渭分明的陌生人。

他们等了许久，直到在前台询问和缴费的人寥寥无几了，女孩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拉着老人的袖子站起来。

老人随着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往前走，直到停在了咨询台前。

彼时护士长还没那么胖，也还不是护士长，两只笑眼弯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

她早就注意到了这对奇怪的组合，见他们走过来便问道，

“怎么不是大人来呢？”

女孩抬眸瞅了她一眼，护士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那眼神太不像是一个小孩子了，那样漂亮的轮廓和瞳孔，里面却是一片冰封的死寂。

“没有大人。”

她听到那个女孩子这样平静的说了一句，接着递过来几张单子，很有礼貌的问，

“麻烦您帮我看看需要交多少钱。”

“好的。”

护士长接过了单子，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老人的病情。

阿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

她有点想抬头看一眼女孩的表情，生生忍住了，继续往下看去，直到细细看完了全部的单子，她才抬起头来，微笑着问道，

“是你爷爷吗？”

女孩点了一下头。

护士长道，

“这个住院费是要看你们自己的需求的，比如护理费就分为普通护工和特级护工，还有平时的餐费，医药费，和医生的诊疗费等等，最后还要看住院的时常。”

“如果全部都用最差的，他会死吗？”

女孩的问题让护士长惊住了。

她看着她脸上漠然得毫无波澜的表情，半晌才能开口，

“当然不会……只是会生活得差一点而已。”

“那麻烦您全部算最差的，再跟我说一下结果。”

护士长心情复杂的点头，低头算了一下，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每个月平均费用大概是两万，就看你爷爷要住多久了。”

护士长说着的时候，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女孩的名字。

顾绒……叫顾绒啊，听起来挺温暖的名字，怎么性格好像完全相反呢？

她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抬起头，看到了女孩愣了一下的表情。

“一个月两万，一年就是二十四万。”

她自言自语的算了一下，然后就呆在那里了。

神游天外般的眼珠都没动一下。

护士长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要提醒的时候，她终于有动静了。

她面无表情的朝护士长弯了弯腰，眼神冰冷而麻木，接着拉着她爷爷的袖子，转身朝外走。

老人弯着腰走在她身后，反倒像一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