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我大脑里一片空白,原本构想的东西全倒了。
我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慌张。
“还有什么健康建议吗?小姑娘。”,那恶棍侏儒打趣道。
我索性全豁出去了,硬着头皮侃道:“在此之前你还用那根木棍打过狗,那狗应该是流浪狗,你还有一定概率染上,破伤风和狂犬病……”
侏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说:
“狂犬病一旦发作,将无药可治,有可能十天就会死亡。比艾滋病来得更快。破伤风也一样,一旦发作必死无疑。是急症。”
“所以,你现在很危险,你应该立即就医,接种相关疫苗,以免错过最佳阻断时间。”
我一口气把能编的都编上,说自己气喘吁吁。
看他愣着毫无反应,我又补充了一条:“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再晚,真没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那侏儒笑得直不起腰来。
“有意思,有意思!你这么关心我,我几乎都快舍不得……”
没等他说完,我就抓起地上一把散沙朝他脸上撒去。
趁他眯着眼乱骂,我一把撞倒了他,急忙向巷外跑去。
一阵熟悉的电击声响起。
再接着就是浑身麻痹,整个人倒了下去,浑身无法动弹。
“自己就要死了吗?就这样?在一个巷子里。已经这么努力了,但还是要在这里完蛋了吗……”
那侏儒揉着眼睛,从我身后走来。
“狗日的小杂种!我的眼睛,竟然敢戏弄老子!你竟敢戏弄老子!就因为你这个狡猾的杂种,老子今天什么都没了!”
侏儒掏出了那把匕首,我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下。
肚子上感受到匕首的冰冷,接着冷又变成了热。
原来被刺中当下的一秒钟,是不会疼的。
第二下。
我的左肾应该是破了。
我不甘心!
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还差一点点就可以离开。
如今要死在这种漆黑的箱子里,死在这种人渣的手下。
我努力向外爬,却被拖了回来。
“……小杂种!让你多管闲事!你TM还敢不敢多管闲事!今天老子要你死……”
这句话像是在哪里听过十分熟悉,何其讽刺。
自己应该是要完蛋了吧,这种人渣却能好好活着!
我看着那侏儒丧心病狂地朝自己身上猛扎。
我看见了,自己被一阵电弧击倒的一瞬。
我看见了,侏儒藏在身后的电击枪。是的,他该带着。
我看见了,那个疯萝莉临死前的眼睛,那双眼睛漂亮的大眼睛里,布满的光,叫绝望。
生命最绚丽的光影在眼前闪动。
我知道,自己要死了,人死前是会看到自己一生的倒放,这叫死前走马灯。
可悲的是,自己的一生短到竟还不足以当成一部电影来回顾。
……
……
“真是不甘心吗?还不想死?你是自己悲剧的源头。在生命终结前的岔路,告诉我,你似乎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还是说那是个错误?”
一个悠远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响起,我生命中从未听过那种声音,悠远空灵而又令人心生敬畏。
我看见了,猫眼儿胡同的路灯下,那个侏儒在痛打那只麻袋,一下,两下,三下……
“不是!我没有做错。”我大声喊了出来。
……
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向我涌来。
走马灯时间的注脚定格在了五岁的某一天。
我很吃惊,俯视着那个穿着纸尿裤的自己,吃惊于自己的可爱。
那时的我还有肉乎乎的小手,肉乎乎的脸,正站在众人面前,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
“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在黑暗中问那个悠远的声音,它没有给我答案。
“马闹!”噩梦般的声音响起来时,我被吓了一跳。
穿纸尿裤的我也被吓了一跳。
“你不可以撒谎!小孩子不可以撒谎!明明是个小姑娘,满嘴脏话,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让你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
五岁的我,蹲在了地上,躲在了黑暗中。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在周围响起,但没打在我身上,我捂住了耳朵。
周围是一双双空洞的双眼。
“马闹!你给我说实话,你和他到底对老师干了什么?”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我这辈子最熟悉的声音,此刻却无比疏远。
“我没有撒谎!”
“满嘴脏话……小撒谎精……一个孩子竟然说出那些话……没家教……物以类聚……”
旁观者冷漠的眼睛变成了一双双嘴,声音吐出的字慢慢汇集成了一条粗壮的皮鞭。
一下,一下,重重抽打在那个年幼的我身上。
“我没有做错!”年幼的我跪在地上大声叫道,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了下来。
……
“你有答案了吗?”悠远的声音问我。
“这是我的回忆吗?我自己怎么不记得?那些旁观者的脸上为什么都带了一样的面具?那股鞭子是怎么凭空出现的?我那时在哪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他们为什么要骂我?”
“你不记得了。”那声音平静地说。
“我应该记得吗?这是我的记忆吗?还是做的梦?”我大声质问。
那个声音没有再回应我。
“我死了,对吗?死了才能看到这些东西。”
那个声音还是没有回答。
我在黑暗中继续等待,看见远处有一闪一闪的星光,星光慢慢落了下来,落在周围触手可及的地方,闪动着微弱的光芒。
是萤火虫!
我抬起头,成千上万只萤火虫似流星般落下,如烟花一般绮丽。
光芒驱赶了黑暗。
光让周围的一切明晰起来。
自己面前的,竟然是那棵怪树!
无数只萤火虫伏在那巨大的怪树上,闪烁的光芒,场面绚丽而夺目。
我面对着怪树的主干,如同站在一棵由星光编织成的巨柳下,被周围发光的枝干笼罩,如同置身于庞大梦幻的牢笼中。
叶片之间好像有一个暗影,在枝叶之间快速闪动。
我想要从分叉的树枝间,离开这里。
那些萤火虫却突然飞到我面前,形成一道阻隔的厚墙。
“善人虽受模糊的冲动驱使总会意识到正确的道路。来签上定这份契约吧。若是签下契约,你虽仍存活于世,却将遵从不同之理,力量将使你孤独。…你若有此觉悟…签下这份契约吧。”
那悠远的声音便是那暗影发出的。
话语之间,几只萤火虫朝我飞来,汇集成一个圈,悬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就算要出卖灵魂,也要找个付的起价钱的人。”我朝树间的暗影喊道。
“放肆!”两种诡异的音色交叠在一起,从我膝盖处响起,我脚趾感觉有些刺痛。
低头一看,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正是那两只背甲蔚蓝的甲虫发出的。
“你们?这是‘膨胀’了?”我对着那两只甲虫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甲虫哥俩站在我面前,只不过与上次相比,他们变大了许多,几乎到我膝盖那么高。
两只甲虫用钢叉刺着我的脚喊道:“蠢货!这是你唯一生还的机会。你不想活下去了?”
“想。但我要知道,它是谁?”我用手指着树间的那个暗影。
那暗影被我一指,便停了下来,不再闪动。
我朝那个暗影大喊:“你是谁?为何躲在暗处?我的代价是什么?我从不相信平白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