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章微微一笑,说道:“要不要再试一试?”沈青刚、韩山虎四人脸上变色,尤其是韩山虎,他原本以为合四人之力,或可与苏远章一较高下,谁知拆不两招,立即落败,尚且摔得周身重伤,哪还敢再稍停留,流水价般踉跄掏逃出洞外,取道下山,上了大船,张帆布离岛。
苏远章望着愈渐远去的船影,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区区宝藏,又怎比得上生命珍贵?”罗逍听不懂其中道理,说道:“幸好苏伯伯打发他们走了,否则不知会带来多少麻烦。”苏远章缓缓道:“走了还会再来,看来金银岛从此将永无宁日。”罗逍疑道:“有那么严重?”苏远章道:“恐怕比这还严重百倍!闻讯到岛上寻宝的人将络绎不绝,而且人数会越来越多。”沉吟了一会,说道:“不行,我得去趟中原,查清楚到底是谁造的谣,否则金银岛浩劫在即了!”莺莺拉住他的手,不依道:“爷爷,你刚回来怎么又要走了?”苏远章叹了口气,道:“爷爷何尝不想在岛上多住时日,安安静静过日子,况且还有爷爷的乖孙女陪着?只是……如今江湖动荡不安,真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去犯人家,人家未必就不会来犯你,等那大批寻宝之士踏上岸来,掘地三尺,好好一座金银岛不免变成荒野。”罗逍在金银岛上住了不少时日,岛上风景优美,奇树异卉,应有尽有,堪称人间仙境,如果金银岛真的毁于一旦,岂不可惜?听后不觉点头称是。莺莺说道:“才不管他们呢,他们寻他们的宝,与我们何干?我们尽管过自己的平静日子,这叫做和尚道士,各走各的道。”苏你远章呵呵笑道:“你还小,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莺莺一撇嘴:“净说人家小,人家又不是小孩了。”苏远章捋须笑道:“好好好,乖孙女不小啦,是时候该嫁人啦。”莺莺脸上一红,望着罗逍,又转过头,说道:“我才不要嫁人呢。”苏远章道:“孙女大了不嫁人怎地?”莺莺心中突突快跳,说道:“我要……我要陪着爷爷。”苏远章道:“爷爷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倒是你,是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要不然……要不然我有何面目去见你的爹娘?”想起爱子与儿媳妇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从中来,闪出泪来,两眼湿润。莺莺见他又提起爹娘,又心情大恸,转过话题,问:“爷爷,刚才你这么一掌将他们四个震倒的是什么功夫,我以前怎么没见你使过?”苏远章道:“这就是我此次闭关之任务了,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练成了这大乘心经。”莺莺道:“大乘心经?那是什么功夫?”她不知大乘心经曾在江湖中引起过一阵轰动,所以听了也不怎么以为奇。苏远章:“那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功……”转念一想:“可不要让莺莺也与大乘心经有什么干联。”找了个借口,说道:“这武功说起来有些不如何光彩,还是不提的好。”莺莺嘴一努,道:“又来吞吞吐吐,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老爱吊人家胃口。”苏远章任由她撒气,心道:“莺莺啊,爷爷不想你牵涉到大乘心经的争争斗,陷入武林中的是是非非之中,或许你以后也不会懂得爷爷这番苦心。”转头对罗逍道:“逍儿,你的伤已经痊愈,也是时候该回去啦,咱们明天就走。”罗逍一愣,说道:“我真的也要走吗?”苏远章奇道:“怎么,这会儿又舍不得了,来的时候你念念不忘的可是早日找到你的爹娘,难怪,岛上风景优美,宁静致远,老夫也想在这里终老呢,呵呵。”罗逍想的却是另一番心思,问道:“那莺莺一起去吗?”苏远章道:“外面的世界太过险恶,莺莺还是留在岛上的好。”莺莺道:“爷爷,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是什么样子。”苏远章脸色一沉,说道:“不成!外面有什么好,还不如岛上清净快活。”莺莺久居孤岛,对外面的事物充满了好奇,见这次爷爷又不允她出去,心中一急,说道:“你们都走了,万一他们再来怎么办?”苏远章道:“这个不用担心,这些人半年之内还不敢贸然到岛上来,爷爷争取快去快回,不让你担心就是。”
次日一早,苏远章与罗逍收拾好包袱,离岸登船,莺莺送到船上来,依依不舍,两行泪水扑漱漱流下,苏远章擦去她脸上泪水,说道:“傻孩子,别哭啦,爷爷又不是不回来,不哭不哭。”莺莺听了更是哭了起来,过了良久,互道珍重,最后对罗逍道:“罗大哥,再见。”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罗逍呆呆望着她,见她轻哭一场,累泪痕未干,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痴痴地道:“再见,再见,我们真的还能再见么?”莺莺茫然低头,也不知竟今日一别,是否还能再见面,正是“君问归期未有期”,如果再见无期,那么自己活着还有什么乐趣?想到这里,真想跳上船去随他们一起走。苏远章解开缆绳,说道:“傻丫头,快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张起风帆,小船渐离岛岸,莺莺望着船中爷爷、罗逍,满眼泪花,挥手作别,直到船影渐小,渐小,最后消失,仍不舍离去,坐在岸边一块大岛礁上望着小船离去的方向,呆呆出神。罗逍站在船头望着莺莺的身影愈渐模糊,心烦意乱,短短两个月,他与莺莺已经产生情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亲密无间,这时却要分开,直如生离死别一般,罗逍心中确有千般不舍,万般依依,但随着小船渐渐驶向海中,莺莺的身影逐渐变得淡了,淡了,最后消失不见,罗逍兀自还呆呆出神,苏远章出来叫了几次,才恍然惊醒,回入舱中。
小船行于大海之中,云天茫茫,映日红霞,时而几只鸥鸟飞掠而过,但此中光景,罗逍无心观望,脑中只是莺莺的身影,柔情蜜意填于心间,又充塞离愁别恨之意,在海上漂了悠悠数日竟是浑然不觉,仿佛还停留在与莺莺离别那日一般。
这日吃过午饭,苏远章看看罗盘,接着转舵向左,朝东南方而行,罗逍一看风向,此时东风正劲,不用转舵,张满风帆,船便会极速西行,不知苏伯伯为何要转舵,而且方向也不对,问道:“苏伯伯,为什么要往南行?”苏远章道:“你有所不知,从金银岛出来,一直往西而行,是到不了中原的。”罗逍奇道:“金银岛在大陆之东,从金银岛向西而行,怎地到不了中原?”苏远章道:“这道理原也不错,但是你见过山路九转,水流十八弯么?”罗逍道:“游览形胜之地,蜿蜒悠长之水,大都曲曲折折,怎么,难道在如此辽阔的海上航行还要转弯曲行?”苏远章点头道:“不错,这片海域之中形势极为复杂,船上所携罗盘等方向仪器不知为何,俱都失灵,如果还按着原来的方向行驶,船就会渐渐偏离航道,等到驶出这片海域,罗盘又恢复作用,才发觉已经偏离了航道,那时已经行了上千里,到了不知名的蛮夷之地了。”罗逍睁大了眼睛,道:“有这样的怪事?”苏远章道:“偏离几千里还算庆幸,有的甚至在海中迷失方向,要么活活饿死,要么阴沟翻船,葬身鱼腹,也是时有发生。从金银岛出来,须经六转十二绕,才能安全到达大陆。”罗逍伸伸舌头,才发现在海中航行竟是如此繁复,又是如此麻烦,稍有不慎,舟覆人亡,最是是凶险不过,问了到了哪里该如何走法,苏远章一边讲解一边不住地转舵改向,罗逍一一记在心里,发现每转一次都要万般小,小心,稍有不慎,转得不对,或是转得不是恰到时机,便会偏离航道,迷失方向,暗暗称奇,说道:“原来竟还要这样走法,那韩山虎、沈青刚他们是怎么闯到岛上去的呢?”苏远章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了,或许是阴差阳错,偶然间闯到了岛上来,那也不一定。”罗逍想着转舵之难,误打误撞闯到金银岛上来,那要何等的机缘巧合才能达到,不仅暗暗赞叹。船又飘行两日,终于到岸,这一带是苏州地界,甚是热闹,到附近市集采买一应物品,在客栈里吃饱饭,匆匆赶路,到得黄昏,看见一家客店,罗逍正想上前要房,苏远章拉住说道:“天还未黑,再赶一会路罢。”罗逍只好依言赶路。
两人取道向西,道路却越走越是荒凉,直到天黑,眼前黑压压全是林木,却原来到了一处山麓,苏远章和罗逍正要绕道而行,突然看见旷野之中一堆篝火熊熊燃烧,颜色蓝中发绿,在山间旷野之中更是显诡异,胆子小的人还以为是鬼火妖魔在作祟,苏远章拉了罗逍渐渐走近,才看清楚是有人在此聚会,他不想偷听他人隐私,正想离开,突听一个老妇人说道:“你既已知罪,更有何话说?”火堆前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磕头如捣蒜,连道:“弟子知罪,罪该万死,金花婆婆处置弟子便是。”苏远章一凛:“怎地金花婆婆在这里?那么这些人必是五毒教的了,与会之人有十多个,可不知是清门户还是整肃教规,瞧瞧再说。”拉了罗逍在右首草丛中伏下,轻拨草叶,从叶隙中望去,只见金花婆婆双目紧闭,盘腿坐在火堆前,叹了口气,说道:“咱们教众大举北上,正是要办妥此事,若果你一个人就这么轻易地把他杀了,那还要我们前来何用?”苏远章暗道:“五毒教老巢在南疆,极少在江湖中走动,这次大举前来,不知所为何来,他们要杀的“他”又会是谁?能让五毒教倾巢而出的对头功力自是不凡,那会是谁?可不曾闻说什么人与五毒教有重大纠葛。”那男子又连连磕头道:“弟子于沧海谢过金花婆婆不杀之恩。”金花婆婆哼道:“你高兴什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且问你,你此次出来,是否曾与师妹霍灵儿有过私情,以致误了大事?”于沧海脸上汗珠滚滚,他知教中教规极严,是以虽和霍灵儿交好,始终掩人耳目,不想金花婆婆已经发现,见她责备,全身发抖,颤声道:“弟子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了,于沧海是死是活,但凭婆婆吩咐,只求能饶了灵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金花婆婆微睁双目,紧紧*视着他,笑道:“倒是个多情的种儿。”手掌一扬,递出一物,迅速纳入于沧海口中,她出手实是快速之际,其余各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东西已经到了于沧海口中,手法之快,连苏远章看了也不禁暗暗喝彩,于沧海咳嗽几下,将那物吞进肚中,却是一颗药丸,只见金花婆婆冷冷道:“你已经服下了本教最厉害的毒药“九九逍遥散”,福气不小,恭喜恭喜。”于沧海听后大骇,浑身簌簌发抖,像泄气皮球一股脑瘫坐地下,惶道:“你!你还是一刀杀了我罢,省得活活受这等罪。”九九逍遥散是五毒教中最厉害不过的剧毒,中毒之人不便立即便死,开始奇痛难耐,最后全身上下有如蛇咬、蚁噬、虫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九九八十一天,中毒者才因剧痛难熬,乱抓乱挠,将身上血肉一块一块地撕烂,抓下,直到全身溃烂而死,有的最后将全身皮肉抓烂,见到腹内的五脏六腑,最是惨不忍睹,偏生又一时死不了,这种惨状,看的人已经不忍直视,何况受害之人?更是痛不欲生。金花婆婆哼道:“急什么,要死还不容易么,只要你规规矩矩的,又怎么会催发毒性?”于沧海喜道:“教主肯赐解药?”金花婆婆道:“只要服教主命令,每年端午毒蛇大会,教主自会亲赐解药。”于沧海喜极磕头道:“谢教主、婆婆大恩,教主一声令下,于沧海无有不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