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黑暗中的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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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守护你!成为你的骑士!”

……这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又为何铭记至今呢?

艾伦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感觉像是在空中漂浮着。他闭上眼睛,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以及这句话背后的……很久之前的故事。

那是有关名为“莉莉丝·耶梦加得”的存在的故事,也是有关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的故事。

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好像是在十二年前,莉莉丝所居住的城堡中。那时,他们正在玩扮演游戏,按照《罗德尼堡的剑士》中的剧情出演剧本,并且将剧情推进到男主角对女主角深情告白的片段。

之后,艾伦就说出了这句话——那是剧中男主角对女主角告白的话。

“我想要守护你!成为你的骑士!”

之后,莉莉丝便学着小说里的描述,努力使自己像剧中的女主角一样哭出来——没想到的是,她真的成功了,只不过喊的不是男主角的名字,而是在戏中压根就不存在的“妈妈”。

莉莉丝无法踏足城堡之外的世界,还有一个自拥有记忆后就从未见过的妈妈。

这是艾伦当时就已经了解到的。

见莉莉丝哭了,他连忙慌乱的安慰着莉莉丝,可无论是柔声安慰,还是拍打后背,甚至提出帮她去买来好吃的棉花糖,这些居然全部都失去了效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急,鬼使神差的,他又把书里面的台词念了出来。

“我想要守护你!成为你的骑士!”

他说出这句话后,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在演戏,而是已经脱离剧本的现实,脸顿时就红了。而莉莉丝也呆呆的抬头看着他,呆毛轻轻晃动。

她擦了擦眼睛,看向他的目光满怀希翼,轻轻的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某处柔软被触动,好像突然间就拥有了与世界为敌的勇气,用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的口吻道:

“是的,我的公主。”

于是莉莉丝破涕为笑,向他伸出手,竖起尾指。

“那么,约好了哦。”

艾伦犹豫了一下,也向她伸出手,竖起尾指。

“嗯,约好了。”

他们的尾指勾在一起,相视一笑。

那是个下午,阳光谈不上有多么明媚,但却很温馨。穿过稀薄的云层,阳光铺洒下的是淡淡的黄,它将庄园里的景色衬托得绝美。除了花草外,旁边摆着白色的华美桌子,上面放着三杯果汁,一杯已经空了,一杯喝了一些,还有一杯压根就是满的。在果汁旁边,还放着一本制作优美的精装书,上面书写着“罗德尼堡的剑士”。

一名白发的小女孩坐在凳子上,手中捧着厚实的魔法教典,对周围的事物仿佛漠不关心,红瞳中闪烁着异常冷漠的光。似乎是感到喧闹,她精致的脸上闪过不耐,抬起头,远远的瞪了莉莉丝和艾伦一眼,哼了一声。

面对白发小女孩的不满,莉莉丝灿灿的松手,呆毛垂下。

那……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除了最后白发女孩表达出的不满,一切都很让人怀念。

往事历历在目。暮然回首,艾伦才发现,原来变强的志向在那时候就已经定下。自己想要守护她的决心,想要成为她的骑士的愿望……就是这样幼稚的目标,却支撑着他走到了今天。

……明明是能力不足的弱者。

……明明是血统不纯的精灵。

……明明是天赋极低的家伙。

只因在那个时候,金发的男孩被自己的爷爷带到国主居住的城堡里——出于帮孙子混脸熟、谋求稳定前程的打算。

然后,他得以和红发的女孩相遇,也因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为了变强,他与家族长辈切磋,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为了变强,他只携带简单的工具,就敢于孤身进入危机四伏的森林,与魔兽搏斗;为了变强,他把自己的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投入到修炼上,甚至和女孩断了联系。

只为当初说过的那句话……为了那句承诺!

可现在的情况却无情的打碎他长久以来努力的成果……不但自己死了,就连莉莉丝也死了。

……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因为自己的自大。

艾伦这样想着,突然有一种无比抑郁的沉重感涌上心头,那是深深的无力感——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无论自己怎么拼命,最终得到的结果为何却是不得善终?

如果他具备解决掉所有对手的能力。

如果他不自大,在幽魂用生命换取力量之前杀了他。

如果他能让莉莉丝不参战,而是说服她逃跑。

原来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以为能守护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啊!!”想到这里,艾伦突然握紧拳头,睁开眼睛,发出无比愤怒的咆哮。

声音在周围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传播开来,却在瞬间就被吞没。

是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睁开眼睛后,出现在艾伦视野中的,就是那样的景象。

“哈……这里是地狱么?”艾伦没有慌乱,反而满不在乎的发出自嘲的笑。“也对啊,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之后,也活该来到地狱吧?因为我是个无能的人啊,无法践行自己的诺言,无法守护自己的重要之物。”

艾伦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地狱之中,不是有那恶魔么?来啊,来将我,连同和我的罪恶,一同撕碎!”

声音在黑暗中传播开来,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而在艾伦的下方,却突然亮起了光。

光?怎么回事?

感到疑惑,艾伦循着光亮看去,发现光源发出的地方是非常辽阔的版面——上面有高山,有森林,有草地,也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建筑,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大陆各处。

看到这一幕,艾伦心中的自责被无比的震撼代替。那版图上的一切都活灵活现,简直是缩小版的大陆世界,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生命存活。

正冒出这样的想法,版面就开始产生变化,只见光芒一闪,虚空中显现出某个地方的详细影像:只见被白雪覆盖的森林中,突然出现了许多披挂着钢铁铠甲的人类骑士,他们的手上握着剑与盾,浑身燃烧着浑厚的金色斗气!他们开始在森林中跑动、冲锋,化作金色的剑芒,在身后扬起一片白茫茫的雪尘!

正愕然间,版面又起变化,用立体底图将这一幕场景变得更加清晰。

在显现出来的立体底图上,艾伦由高往下看去,只见无数黑点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仿佛能摧毁一切的锋利箭头,正往前方华美的城墙穿刺过去!而在后方扬起的雪尘,何止千堆雪!

艾伦的心脏在此刻几乎停止跳动。

那座城墙,是他无比熟悉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的……那是属于血月之国的城墙啊!而那人类骑士的穿着,则赫然是神圣教会的装扮!

……战争,难道真的爆发了?

一时间,艾伦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可那画面传达出来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就像是他看到的这一幕在真实上演一样!

顷刻间,他心乱如麻,纷乱的思绪中闪过好几个问题:这到底是哪里?那画面是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一点却是——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能看到这些……死亡,是否真的代表生命的终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了,已经死亡的人,又怎么会具备意识,又怎么会做出动作?而此刻,他却出现在这里,这本身就有足够的疑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莉莉丝此刻会在哪里?又是否有生还的希望?

这样想着,艾伦从下方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开始焦急的环顾四周,试图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找到少女的身影……如果死亡后的人会来到这里,那莉莉丝也绝对会在这里。

死亡之后会如何,他不知道;这里是怎样的世界,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只要自己还拥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和“记忆”,那名为“莉莉丝·耶梦加得”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要拼尽自己的一切去守护!

这次,一定要把你找到,也一定要把你守护好!

艾伦想着,于是开始操控自己的身体,往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行走而去。

无论走多久,无论前方是多么深邃的黑暗,只要相信你在前方,那就是无比明亮的光——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

……

坠落!

坠落!

坠落!

自从纯白色的空间破碎后,莉莉丝就掉入了无比深邃的黑暗深渊……像少女之前所说的,“你会回到原来的地方”,这些压根就没有发生。

于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这样想着,莉莉丝的双手双脚都在徒劳的乱晃,却没能抓住任何实体。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向下堕落,偏偏身边没有风,耳边也没有响起风声,一切都是那么诡异,她也在无声的坠落。

在此刻,就算以少女那脱线的性格,也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不妙了。

耶朵璐璐所说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没有从这里“脱离”出去,所谓的“奇迹”也没有发生……更严重的是,她对自己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

自己是否真的死了?自己刚才所处的灵魂空间属于什么地方?而此刻的坠落,又代表了什么?

像这样的问题,她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于是,莉莉丝只能紧咬嘴唇,用尽全力按住自己胡乱甩动的呆毛,往下方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大喊大叫。

却不是因为这无声的坠落。

而是因为下方隐隐若现的。

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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