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倒不仅是唐枭枭一人,连府尹都有些不忍直视。
“对不住对不住……”
仵作边道歉边将白布又盖了回去,但在此之前,来不及闭眼的唐枭枭已将那白花花的大腚一览无余了。
“好了好了。”仵作惭愧地小声道。
唐枭枭这才试着朝着许归然身后的伤口看去,随后拿过仵作的草绳,自前往后将两个新的伤口之间连了起来,并让一旁的助手按着,亲自提起毛笔顺着草绳画了一条线,看到那明显下斜的那条线,她已有了眉目。
“小仵作,带我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
“是,唐大人。”
唐枭枭对府尹行礼告退后,随着仵作匆匆前去那还未清洗的血泊,那空气中似乎还能闻见丝丝血腥。
“当时发现时,人是仰天躺在这儿的,”仵作不便躺下,便示意了下,“剑就掉在一旁,这儿。”
他指了指当时剑所在的位置。
“听说叶大人身上有血迹。”
“是,溅射出来的血迹,恐怕是拔剑的时候。”
唐枭枭突然抽出未出鞘的匕首刺向毫无准备的仵作,他惊恐地看着唐枭枭那毫无表情甚是冰冷的脸。
“如果你被刺,会是以怎样的动作死去?”
唐枭枭收回匕首,看着面前的仵作缓缓地跪地倒了下去。
“你……好狠的心……”随即仵作便一吐舌头两眼一白。
唐枭枭并未与他玩笑,而是继续自顾自地推测着当时可能发生的状况。
“血若是当时拔剑时溅到身上的,那剑伤应是平整,直进直出,且与剑刃的宽度与伤口的宽度一致,至少不该差有半寸。但方才我在查看那具尸体时,伤口不仅上下距离甚远,且均有不同的划裂,身后的伤口是向下划裂,身前的伤口则是向上划裂,”唐枭枭轻轻踢了踢仵作的脚,“起来。”
仵作忙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试试看,怎样刺我才能将伤口做到上下不平的样子。”
仵作看了看手中的尺在她身上无从下手,唐枭枭有些无奈,从他手中抽走尺子,在自己的腰旁,自上而下佯装刺了下去,然后将他的手放在尺子上。
“你会这样费劲地去杀人么?”
看着手中的尺,仵作恍然大悟:“叶大人和那许归然身长相差无几,应该不至于会造成这样的伤口,难道是……”
“自杀。”唐枭枭最后瞧了眼现场,示意仵作一道打道回府。
仵作一路上都在夸赞唐枭枭的机智,直到再次来到仵作房,她径直来到泥人旁,将那许归然的佩剑以自杀的方式刺向泥人,并缓缓按照原路拔出,刀刃在那上面造成的伤口与尸体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可叶大人并未喊冤,这又作何解释啊?”
这死法虽然解释得通了,可“凶手”却自始至终未曾喊冤,让仵作有些费解。
唐枭枭心里明白,他兴许是因为知道了此前发生的事,震惊得忘了辩解罢了。
“叶大人的血衣在何处?”
仵作忙端来了血衣,唐枭枭将其套在了泥人身上,指着那飞溅的血迹说道:“你作为一个仵作,难道看不出来,什么是拔剑溅射的血迹,什么又是刻意洒在身上的血迹么?还有,这血迹的高低与尸体伤口的高低相差甚远,还不能证明不是他杀的人么?只因为他并未辩解,所以便将其入狱……不过,自杀一事,你倒是说中了……”
仵作有些惭愧地说道:“唐大人你之前回来,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忙里忙外从不带我出去查案,我都不知道该学什么了,整日只是检查尸体做做记录……”
唐枭枭无心听完,吩咐道:“整理好方才所有的证据,禀报给府尹大人。”
“那大人你呢?”
唐枭枭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去和叶大人赔不是,等事情查明,将其亲自送回叶府,若是被宰相大人怪罪,顺天府上下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她便朝着顺天府大牢去了。
大牢内,叶之闲被单独关在一处。
靠在墙边,他正看着一处发着呆,一直在回想当时许归然死之前说的话,甚至自己亲手杀了他的心都有,而因此唐枭枭因为害怕逃走的时候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她不想让自己多管闲事,许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个无法启齿的事罢了。
叶之闲不禁叹了口气,这下自己又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她恐怕更加不愿见到自己了,想说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落到如此田地。
“唐大人。”
面对狱卒的行礼,唐枭枭点了点头。
径直走到牢房外,看着叶之闲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努力稳着自己的语气,低声唤道。
“叶大人。”
叶之闲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有些惊讶。
但她却像是视若无睹般继续说道:“本官想知道,你到底是否杀了人。”
叶之闲摇了摇头:“虽有动武,却未杀人。”
唐枭枭微微点了点头:“好,之后,府尹大人会亲自审问,叶大人应会无罪释放,还请在牢中委屈一阵,告辞。”
说完她转身便走,叶之闲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向牢房的栅栏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枭枭因为这一抓而为之一颤,她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转身颔首行礼:“顺天府也是按规矩办事,还希望叶大人在宰相面前好言相劝,不要在皇上面前怪罪于顺天府。”
随后头也不回匆匆离开了大牢,这期间甚至连四目相对都不曾有过。
叶之闲看着她那消失在转角的背影,不禁一阵心痛。
唐枭枭面无表情地出了大牢,也无心处理其他公务,便告了假。
唐枫见她出来了,随她一道回了唐宅。
而在暗处,却有人偷摸着跟着他们。
“守了这么多天,终于守到了。”
“你说他们会喝咱们放着的水吗?”
“只要是个人,就都会喝水的,放心吧,明日一早来收尸。”
唐枭枭和唐枫不约而同地靠在门边,听着那门外人的交谈声。
待他们走后,回到屋里,检查了一遍那屋里所有的茶水,果然,一圈看下来,怕是连井水里都投了毒。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皇后的人,竟然一门心思还想着除掉我们。”唐枭枭看着那些茶水,“林女官那个案子,我得去查查。”
“好,我陪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