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裘芙菱眼前轿窗珠串帘对光的折射,裘芙菱眼中,太阳光洒向众人的光彩,更是色彩斑斓。
天晴了。
这些受了瘟疫之苦的芸芸众生,受了今日这场烈阳的洗礼,日后这瘟疫病灾之苦,便要除去了。
裘芙菱如是想。
“蒹儿在想什么?”
马车轿渐渐驶出了场地,身后的恭送之声也越来越淡,公治祈见裘芙菱望着窗外出神,问裘芙菱道。
裘芙菱听言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场瘟疫浩劫,终于要结束了。”
公治祈听言轻揽过身侧裘芙菱的肩膀,将她偎依在自己身上,道:“嗯,结束了。”又用下巴轻抵裘芙菱的墨发,“蒹儿,辛苦你了。”
裘芙菱听言摇摇头:“臣妾不辛苦。”
她不辛苦,辛苦的是陵国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今日跪俯于广场的民众或许还能领受这烈阳,迎来康复的曙光,可,千千万万那些在这场瘟疫浩劫中最终死去的人呢?他们在病痛中死去的那刻,便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裘芙菱想起了父母在这场瘟疫中双亡的连夏,想起了千千万万那些死去的灵魂,终是心中酸涩。
瘟疫胜了,却是场有万千伤亡的胜利,瘟疫中死了的人失了性命,活着的人,却也有不少失了亲人孩子爱人……
裘芙菱将头埋于公治祈怀中,透出轿窗,望着珠帘外的光亮世界,思绪万千。
一切似乎都已好了,她怎开心不起来呢?
公治祈察觉到裘芙菱的异样,轻抚她的墨发,道:“蒹儿,怎么了?”
裘芙菱听声摇摇头,公治祈却大抵猜到她在想什么,揉了揉她的墨发,将她向自己怀中揽得更紧些,道:“蒹儿,别多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狭小的车轿空间里,突然蔓延出悲伤的氛围,他也能感觉到,这场整治瘟疫的战役,是一场无论如何也不会胜利的战役。
但,死亡么?失去么?他早先在夺嫡那年,便已将它们见识个尽,他的心在那时,若说未有极大的创口,那必定是虚言。
可他能怎么做……
六弟……
公治祈思及从前,心亦有几分隐隐作痛,与裘芙菱同望向轿窗外的眼神中,有几分空洞。
健马跃踏,侍卫威武,载着裘芙菱与公治祈的马车轿,渐渐驶出了乐城。
这一路上,虽未有如广场上那般声势浩大地对他们行礼,因他们这“蒹嫔娘娘”与“圣上”莅临乐城的消息早已传出。
他们的马车轿一路行驶在乐城的路上,哪怕经过的只是乐城平常的街道,仍有不少人跪身下来向他们行礼,一路自发不绝。
直到裘芙菱与公治祈的马车轿真正驶出乐城,这场包含乐城民众无尽感激的礼行模式,才算是结束。
乐城城门与他们要回的瑨城城门间,有一段鲜有人烟的荒路,裘芙菱掀起轿窗帘,望了眼窗外绿树明亮、天空澄澈的模样,轻声道:“出乐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