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封条点燃烟。

“喂，是不是我就快要到没救的地步了。所以你才在今天，突然变得这么真挚，突然说出来这么一些话。而且这些话，还锋利到让我没办法反驳。”

依旧是未曾侧头，我把沙哑的声音送到张博的手里。然后，将夹杂在指间的烟上移至唇边，深吸了一口。酒精加上尼古丁，晕眩加剧。

不算大的客厅中，灰色的雾越来越浓。浓的就好像翻山过海之后的那座城市，就好像我们两个正身处伦敦。

在彻底摊牌，下达了最后通牒之后，张博便开始一个人狂喝酒。这时听到我在问他，他放下了拿在空中，六十度倾倒的酒瓶。

“恩，我感觉你就快要没有救了。虽然这么些天我们没怎么见面，但这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至少知道郑秀晶对你的感情是真……我和她应该也能算是半个亲故吧，连在熙都说她是个好孩子……你已经辜负她一次了，我不希望你再辜负她第二次。”

一番话中，藏了两个持续时间很长的停顿。这种停顿，好像是在起着强调的作用。看样子，张博这次真的是很认真了。虽然说，让别人一直插手自己的感情问题，感觉有些不太妙。但毫无疑问，他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资格搀和进我的感情问题，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恩静走的时候，他陪我经历了有关“痛苦离别”的所有过程。我在那段时间里熬了多少次夜，抽了多少盒烟，黑眼圈有多深，嘴唇有多白，他全都清清楚楚。

他应该是不想我再经历一段那样的日子，也不想让那个老是出现在宿舍的孩子受伤。可是，人活着的大部分时候，都是逆着自己的心意。

上一次，我延迟了交卷时间，并拖到了最后。而结果就是，最终我和恩静面对面，我把卷子递给她，她在卷子上没有找到答案。是的，那次我交了白卷。

时隔没多久，轮到第二次考试了。这一次，没有考官，也没有交卷时间。不过，张博出现在了我的边上，他在催着我交卷。

当“辜负”这个语调有些抑扬的词语，被张博说了两遍之后。客厅里又只剩下音乐，酒已经不多了，大概两三口之后便会被我们给喝完。

无人说话的状况持续了数分钟，我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把瞳孔放在很深很深的黑色幕布中。

“不久以前我看了一部电视剧，它里面有说——如果你在两个人之间难以抉择的话，那么就抛掉让你觉得内疚的那个。”

悠远的声音仿佛是从窗外的夜空中反馈回来，被我这句突然蹦出的有些没头没脑的话给击中，张博只想了三秒，便即刻明白个中含义。他的眉毛，以肉眼可见的缓慢姿态，逐渐皱起。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五秒钟左右。五秒钟后，他的眉毛又吊诡的缓缓舒展开来。

“让你觉得愧疚的那个人，是……郑秀晶。”

淡到没有味道的话被张博说出，且不是疑问句。他仿佛是能从我的只言片语里察觉出所有隐藏的情绪，所以此刻的语气，竟然无比笃定。

对于他这样肯定的语气，我没有回应。只是起身，走到音箱前，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房间内不断震荡的音乐，戛然而止。客厅里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可怕。

仰头，将最后一点酒喝完，我拔掉移动硬盘，开始关电脑和音箱。

“电视剧终究只是电视剧，它要么美化现实要么丑化，所以我当然不会去相信它的这句话。就算这句话，到最后，被事实验证为真。我也不可能在当下，这个所有人都温暖相处的时刻，把某一个人变成陌生人。”

整理客厅的动作不停，这时的我异常平静。平静，是因为已经有了决定。

张博替我操心的事，我其实早就已经有一个决断了。而且，这个决断某人已经听过一次。

“今天，你一共催，哦，不对，是用狠话逼了我三次，让我早下决定。每一次，我的心境都有很大的变化。不过，我还是不打算现在就下决定。既然已经知道，决定早下晚下都会伤人，那么不如等。这一次不同以往了，我在奋力的往上爬，和她们相处，也再没那些流言，那些蜚语，那些阻碍了。”

“等到相处的时间长了，所有人就都能冷静下来面对自己的感情，认清自己的心思，确定谁谁谁到底是不是非喜欢不可。她们都是自我意识很强的家伙，我不觉得自己仅仅只用一个朋友的身份，就能把她们完全的绑在身边。或许用不了多久，该变淡的感情就会变淡，该加深的表情则会加深…………如若不然，如果她们依旧觉得我值得喜欢，依旧没对我失望，那么……那么就到那个时候再说吧，说不定我过段时间就能下决定了。说不定我们相处到最后，做亲故的能够继续做亲故，做爱人的能无碍的相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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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

鼻子没办法通气，嗓子变干变哑，颅骨内渐渐被灌入一百毫升，两百毫升的混凝土。

没错，就在拍摄MV的紧要关头，感冒没有丝毫征兆的找上了门。

白天去S&M拿后续部分录音的时候，感冒的症状还不太明显。那个时候在一楼碰到金泰妍，她好像是在等人。我一进大门就看见这个家伙窝在客厅的沙发里，而且，她又把自己羽绒衣上的那个巨大无比的带着绒毛边的帽子，框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是的，我只能从侧面看到一双拿着手机不停按动的素手。除此之外看不到有着独特线条的，她的侧脸。

和前台说明来意，然后我放轻脚步，走到她的后面，一把拧住她的帽子，往上提了提。

原本聚精会神玩着模拟城市的金泰妍，被突然动弹的帽子给吓到。她条件反射的抖了抖肩膀，身体向后紧贴在沙发的靠背上。

等到隐约听到我很轻的笑声，她才反应过来，即刻转身，掀开帽子，眼睛睁大，黑如水墨的圆润眸子带着一股小小的怒气，倒映出我的样子。

继续保持笑容，忽视掉她正咬住的小虎牙，向前一步靠在沙发上。

“你早上不是才在电话里说最近一段时间都休息的么，没事干嘛还跑来公司？”当结束了昨晚和张博的真挚对话，当我想好了关于感情方面目前的所有打算，当我睡了四个小时又起来之后。崭新一天的早晨，照例来了几个电话。

第一个在八点十五分打进来的电话，声线属于郑秀晶。主人公为我的绯闻事件，无疑要比其他的绯闻事件烈度更轻。大众似乎是早已忘记了一切，在她们眼中素晶还是那个拍起广告画报来，美颜冷艳的飞起的女人。所以公司在经过一系列评估以后，理所当然的给她安排了大量的行程。以至于打电话到我这来的郑芒果，哼哼的在电话里诉苦，发牢骚，寻求安慰……声音疲惫。

对于郑芒果吧嗒着嘴的委屈音调，那会坐在沙发上的我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我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听她讲完所有牢骚，然后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简简单单的叮嘱了她几句。收到我过淡的反应，电话那头的郑芒果理所当然的极度不满意，她大概是把手机放在了唇边，然后很用力很用力的哼了一声。

“忒索，忒索，算了！算了！早餐都没心情吃了，等下干脆直接晕倒好了。还有，等到我晕倒了，某人也不要说再熬什么补血的粥给我吃了，上次我就想说了，某人熬的很难吃！”

多血质的家伙脾气果然名不虚传，原本疲惫的声线，在说这话的时候上扬到了一个很高很冷很不屑的阶度。

虽然只是语音通话，没办法看到她的具体样子。但只用联想，秀晶的傲娇模样便会一览无遗的出现在脑海里。一时间觉得特别有趣的我，拿着手机笑到弯腰，脑袋几乎伏到膝盖上。

听到我的笑声，秀晶的牙龈开始露出，头顶有一几根呆毛悄然立起。

“欧巴，你就瞧好吧，我中午晚上都不吃东西了，等到饿晕了，屋里欧尼问起来，我就说是你害的。”

咬牙切齿且带着阴深深气息的完全不受阻碍的乘着电波传递过来。受到她明目张胆的威胁，我稍微止住了一点笑。

“你要晕倒吗？StandingEgg在1号那天要开演唱会，我手上有两张票。原本是准备带你一起去的，可惜你说要晕倒，看样子是没办法去了。让我想想看，到底带谁去好呢…………”

提到演唱会，提到StandingEgg这个我们俩都钟爱无比的独立乐队。怒气值在80附近徘徊的郑秀晶，呆毛即刻变软，她忿忿然的语调，也在下一个瞬间变得特温柔特温顺。

就此，两张票，轻轻松松的就将炸毛的挑战难度为？的郑秀晶，给捕捉成功了。

再之后，第二个电话，意外的并不是来自金泰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