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议室内，诡异的又陷入进一片安静。闭锁着黑暗的天窗终于被打开，现在是到了，说亮话的时候了。

对于话题的突然转变，原本还准备慢慢言说慢慢施展安抚手段的金社长，显得很是有些不适应。他拱起双手顶住下巴，侧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之后，才又接着缓慢释出低沉的嗓音。

“想必刚刚在录音室的时候，你也听说了，SJ这次后续专辑的MV拍摄，我们已经和洪元基导演那边展开了商讨。”

空气里的沉静被他打碎，明明闻到了为难的味道，在这番话里的语气碎片中，我却吊诡的找不到一丝为难的残片。

我知道这是他的小技巧，在进行任何一次推拉商讨的时候，只有最为平常的语气，才能让别人揣摩不到他的心情，继而触摸不到他的底线，最后故然从他手里，也拿不走太多东西。

这是厉害到几乎无法闪避的一招，但很不幸，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费心思从他哪里得到太多东西。只有他一个人费着大量的脑筋，在想着怎样应对我的狮子大开口。

听完金社长的这一番话，我还是老样子，和面无表情的金社长保持着对视。但事实上，自从觉得意兴阑珊以后，我的目光一直都处于放空的状态。

“洪基元导演手上，现在有新歌的音源吗？”

将金社长的脸，当做了放空的落点。我用接近于灵魂脱离的状态，冲着他随意的问了一句。

看似随意无比，没有灵魂的一个问句，却瞬间让金社长皱起了眉。这是隔了很久之后，他的第一个表情变化。

“新歌的音源暂时还没有，因为这几天SJ才刚刚开始开展录歌的工作，他们手上目前只有伴奏的版本。”

挺直脊背坐在主座上的金社长，原本呈拱形交织叠起的双手，渐渐撑平。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又陷入进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中，仿佛是在想些什么事情。紧接着，他的眉毛略微展开，刚刚还看向桌面的目光此时此刻又回转到我的瞳孔之上。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也知道你不久前付出了多少。但这件事情，确实是比较难办。虽然和洪元基导演那边还没确定下来，只是刚刚开始了一点接洽，但想请他拍摄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把拍摄权给你的话，我不知道洪元基导演会怎么想。再者，不是我质疑刘承宇i你的能力，我只是想说，公司这次为了SJ的后续回归，也已经是筹备了好久了，我们有必要对SJ这次的专辑质量负责。”

“又或者，刘承宇i，你觉得自己真的有信心迎接这个挑战吗？”

说着话的金社长，指向我的目光越来越有力。他嘴里诚恳的抱有一丝歉意的说不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而且还在话尾真挚的问我是不是有信心。但在座的所有人心里，其实都对这些话的意思一清二楚。听完这番话的我，依旧处于半放空状态中，倒是无所谓是否被刺到。但邻座的金泰妍，则再次低下脑袋，刘海低垂之间，隐在桌面下的那双手，五指攥紧。

金社长花了好半天，将事情给说明出了一个大概。他的推脱其实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我并不觉得有任何难办。至于他在话中夹杂的一些小小质疑，我之前也早有考虑到。这毕竟是SJ的正规后续专辑，SJ毕竟还是当下地位难以撼动的男团。更何况，我还只是一个只拍过一次MV的导演。

但是，有一个关键点，我和金英敏心里都清楚的很。而且他刚刚还提起过，那就是，我此时此刻，抬起胳膊，放在桌面上的那双手。

纱布，映入在座所有人眼里的，只有纱布。从进门起，我就和金泰妍一样，把双手放在了膝盖上面。除了站在我侧面的那位秘书以后，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瞧见。不过现在，懒的在纠缠过去纠缠过来的我，选择直接将左手给扬到了金社长的面前。

“金社长，还记得数个月前，你答应我的一件事吗？”

放空无神的目光，在此刻光速恢复了力量。我微眯着眼睛，掠过自己白色的手，直直的盯着金社长说道。

经我一提，几乎不用费劲回忆便即刻明白我话中意思的金英敏，瞥了一眼我左手的某处空位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的我，尽管目光复归凛然，但整张脸，依旧没有表情。用着这种几乎结冰但没未寒气的脸，我开口说。

“那么，一根小拇指，加上那个承诺，足够换到这次SJ的MV拍摄权吗？虽然知道您的记忆力不差，但我还是得提醒一下。当初的那个承诺，是多次让S&M的艺人，涉外我执导的节目。现在，我想让他们成为我的MV的主角，而且还只是一次！”

掷地有声的话语已经言明了一切，想快点离开这里的我，直接抛出了所有的筹码，并且不容再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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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起身，金泰妍还是待在我的影子里，我们一同离开了那个房间。

二十分钟以后，走出电梯，坐进K5，缓缓驶离S&M工厂…………带着MV的拍摄权，带着一个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录音的，长度为1分秒的录音。

坐在副驾驶座里的我，侧头看着道路两边一闪而过的树影，依稀记得。刚刚有人问我是否有信心迎接挑战，我想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作答了。至于最后我为什么把那个多次的机会都给舍弃了，只换来一次的MV的拍摄，答案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只用这一次拍摄，就够了。

K5修长的车身在暮色中穿行，昏沉沉的夕阳，正坐在远方的屋顶上。倾斜着的光，透过斑驳的树影，一同浸入车厢。望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呆的我，侧回头，目光不经意之间瞥向正在专注开车的金泰妍。她握住方向盘的手，不时的移动着。在放下和拿起之间，有一丝丝的汗渍，显现出来。

注意到这一点的我，缓缓地收回目光，又重新看向了车窗外面，目光一时间有一线小虚妄。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换发型？”

脑袋靠在窗户上面，随着汽车的抖动，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抖动了起来。

正在开车的金泰妍突然听到我在问她，诧异的眨了眨大眼睛。对于我说话时候的跳脱性，她尽管已经经历了不少次数，却还是有点不太能适应。

“么，到下次回归之前，应该都不会换了吧。有什么问题吗？”

快速的转头看了我一眼之后，金泰妍又重新把目光放向了前方的路面。

继续保持着头靠玻璃的我，继续用抖动的嗓音开了口。那样子，好像就是在对着外面的行道树在说话一样。我说。

“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齐刘海能保护你的宽额头不着凉。”

说着带上了一点打趣意味的话，我扭动扭动了身子，半靠着调整出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另外，今天幸亏有你跟过来，不然我一个人面对你们公司那么大一个阵仗的时候，大概是会忐忑到双腿发软。”

车窗的淡色玻璃早已经被彻底打下来，这时，恰巧有一阵风自金泰妍那边的窗户吹过来。这股风带着发香，带着一些别的味道，撩过我的鼻尖，从我这边的窗户跑出去，淌入长街。

这一次，对于我的话，金泰妍用一言不发作为了回应。她继续专注的开着车，手掌心与方向盘的缝隙之间，再也看不见了汗迹。

从一开始进入会议室，再到出来。金泰妍一直都待在我的影子里，没有说一句话。但正如她所说的，我只用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五点，冬天的太阳开始准备沉入地平线。停好车的金泰妍将钥匙塞进我的口袋里，然后率先进入了楼道。

回到家以后，完成了荻野美容任务的郑秀晶和徐贤正待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至于李顺圭……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石化了整整一个下午。中午走时她是以什么样的一个姿态在我的床上躺着，现在就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在那躺着。唯一变化了的两点就是，电脑上放映的影片不一样了，再者就是在她身边拱来拱去的荻野，变得更可爱更萌萌哒了。

听到开门声起先没有动静的三位，直到我和金泰妍完全进了门以后，她们才懒洋洋的招呼了两声。知道一点我下午去公司是所为何事的李顺圭，终于是从我的床上爬了起来，有些上心的凑到我跟前，用一种较为小心的语气试探性的问了问我。

对于箭步冲上来，过度靠近的李顺圭，我揉了揉头发之后错开她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轻咳了两声之后准备开口。却忽然之间感觉到了点什么，用力吸了吸鼻子之后，才发现，李顺圭大概是在我的床上左右滚过去滚过来太久了，所以身上沾了一点肥皂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没错，除了洗头用的是沐浴露以外，无论洗澡洗衣还是洗床单，我通通都用的是清爽型的肥皂。在韩国的某一段日子里，用沐浴露对我来说，能算是有点奢侈的事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