鄜洲城的包袱斋很大,整栋建筑上下五层,除了用作当赌石场的三楼之外,其他四层都根据货物的珍贵程度,以及其功能用途不同,而进行划分,另外包袱斋还有一个很大的后院,说是后院,其实是一个上下两层的大厅,这里是用来举办拍卖会的场地。
包袱斋的拍卖会天下闻名,各州郡都有包袱斋,而每个包袱斋举办拍卖会的时间都不一定,次数也不一定,比如东海城的包袱斋,举办拍卖会的时间基本都是在月中十五号左右,至于举办的间隔,也有长有短,短的时候,可能每个月都有,而长的时候,可能半年,甚至一两年才举办一次。
鄜洲城的包袱斋拍卖会的举办时间,是在月初,而长安城包袱斋拍卖会的举办时间,在是月末,在上个月月初的时候,鄜洲城就举办了一次拍卖会,拍卖的东西都不错,其中主要以各种神兵利刃为主,尤其是佛门的兵器为主,而这些兵器,大多数都是来自西北。
包袱斋之所以能拿到这些佛门的神兵利刃,还有诸多西域的古董珠宝,主要还是从西征军手里收购而来的,现如今的西北可是很穷的,凡是能变钱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拿出来了,在跟西域联军一战之后,佛门有不少修士和武夫参与其中,而陨落者不少,他们战死之后,其拥有的一切自然归胜利者所有。
这些武器和法宝,在对战当中,大多都损坏严重,适合军中修士使用的不算多,大多数都很鸡肋,于是,为了快速聚拢资金,殷元魁和秦之豹在跟西北官员的商议之下,决定把这些‘破烂’卖给包袱斋这些商人,价格不算低,可也不算高,整体而言,还算不错。
作为经商有道的包袱斋,自然是有能力拿下大部分货物的,然后这些‘破烂’大部分都送到了长安、鄜洲城、洛阳城等大城池当中,进行拍卖或直接售卖,在西北大捷的消息传递回来之后,再加上包袱斋和各大商家的推波助澜之下,一场收藏佛门之物的风潮就这样展开了。
这些东西,对于军中修士和将士是鸡肋,可是,放在京畿之地附近,可是很有趣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有钱人家,如果家里没有几件佛门的东西,都不好出去吹牛皮了。
据说,月初那场在鄜洲城举办的拍卖会,拍卖出去的东西,差不多是西洲半年的税收,由此可见,京畿附近的有钱人还是很多的,而这笔收益,除了包袱斋占据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纳税,还有一部分是归西北军方所有。
除了上个月在鄜洲城举办的拍卖会之外,在这个月月中的时候,繁华程度仅次于长安城的洛阳城,也举办了一场大型拍卖会,在那场拍卖会上,除了有来自西域的东西之外,还有来自北蛮和南夷的东西,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不单单西北军中缺钱,北方和南方的军队也缺钱,既然有了先河,自然有人会有样学样了。
只是,在鄜洲城和洛阳城都举办了拍卖会,作为京畿之地的长安,却始终没有动静,但也别着急,在下个月月中的时候,长安城有两个大型活动。
一个是由朝廷和包袱斋联合举行的拍卖会,其声势之浩大,从西北大捷传回来没多久,就开始酝酿了,而长安包袱斋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举办拍卖会了,这次拍卖会的东西,好东西肯定不少。
第二个就是在拍卖会之后,第三天举办的赌石大赛,为了举办这次赌石大赛,已经有无数原石源源不断的送往长安,除了那些新鲜出炉的原石之外,还有不少原石收藏者,也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原石,前去参赛。
当然,赌石大赛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的,想要参赛,除了要缴纳一定的资金,购买门票之外,还要缴纳一笔不菲的保证金,前者是针对所有人的,而后者则是针对那些专业赌石人的。
别的不说,就这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有无数赌石人参与的活动,快速的为朝廷聚拢了不少钱财,而提出这个策略的人,让人很是意外,正是从皇陵放出来没多久的李建泽。
这两项活动,为长安聚集了不少人气,据传,这次拍卖会上,会出现无数失传已久的武夫秘籍,还有修行宗门的修行功法,以及诸多神兵法宝,而这也导致,有无数江湖人士和修行者,纷纷涌现出来,汇集长安。
总而言之,现如今的长安是极其热闹的,可谓是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而自从这两项活动要在长安举办的消息传开之后,长安城每天都有人被巡逻队的人当场格杀,或者直接拿下,然后就被发配到边军当中充军。
当然,这些事情跟许一凡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至少目前没有。
走出三楼之后,一行人就去了二楼,二楼放置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一些神兵利器,像古玩字画,奇珍异宝这些显眼的东西,基本都在一楼,而这种格局摆设,包袱斋是学习了百货楼。
在三楼话语不多的诸葛姑娘,在走出三楼之后,就变得话多起来。
“清净大师方才讨要那块废料,你为何不给?”
“废料?呵呵!”
许一凡闻言,笑着摇摇头。
“嗯?难道不是废料吗?
”诸葛姑娘好奇的问道。
许一凡转过头,看着女人,答非所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
“诸葛独孤。”
“哦,原来是诸葛家大小姐,久闻大名,久仰久仰!”许一凡很敷衍的抱拳道。
诸葛独孤见状,并不介意,只是摇摇头,说道:“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徒有虚名,许参将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小女子仰慕已久。”
“呵呵!”
被诸葛独孤说破身份,许一凡也不感到惊讶,他只是笑了笑,说道:“那块原石无玉,放在赌石界,那自然是一文不值,可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可就不同咯。”
“哦?难道那块原石还有什么奇特之处不成?”
“奇特谈不上,只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菩提石而已。”
“菩提石?”
听到这个名字,诸葛独孤微微挑了挑眉头,随即恍然大悟。
菩提石只是佛门的一种说法,其石头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其外形好看,材质坚硬,可以打造成佛珠,长期佩戴,有静心的功效,不过是否真的有这种功效,无从得知。
菩提石的形成,对环境有很高的要求,需要经历无数岁月才能形成,其年代越久,越是罕见,也愈发的珍贵,只是,这种东西在佛门眼中很稀罕,可在其他人眼中,所谓的菩提石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如果不是对菩提石有一定了解的人,根本不识得此物。
清净在挑选那块原石的时候,可能是看出一些端倪,可又不太确定,在原石被切开之后,她才最终确定下来,以为许一凡不识得此物,就想要拿走,可惜,许一凡偏偏知道此物。
之所以不给清净,倒不是许一凡不舍得,而是他另有用途,不过,这种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对一个外人说明,而诸葛独孤在听到菩提石之后,也就不在多问。
“许参将觉得欧阳奇可知你们的身份?”诸葛独孤转移话题说道。
“自然知晓。”
“那许参将可知晓欧阳奇今晚为何有这般举措?”
“诸葛姑娘,你还是叫我许一凡,或者安然,参将这个称呼就免了吧,挺生疏的。”
说这话的时候,许一凡脸上浮现出一抹浪荡子的神色,诸葛独孤闻言,却笑了笑,说道:“既如此,我称呼你安然,你也别一口一个诸葛姑娘,叫我孤独就好。”
“叫啥都可以,你开心就好。”许一凡点点头,随口说道。
诸葛独孤闻言,有些无语的看向许一凡,然后摇摇头。
看到这一幕的李承德,顿时眼前一亮,看向许一凡的眼神顿时变得促狭起来,学到了,原来撩妹还能这么撩。
“想必欧阳公子如此作为,是奔着你来的吧。”许一凡笑着说道。
诸葛独孤闻言,却摇摇头,说道:“公子说笑了,在你未曾来鄜洲城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此人也确实示好过,不过被我婉拒了。”
“哦?那欧阳公子岂不是要伤心了?”许一凡打趣道。
诸葛独孤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见诸葛独孤不搭话,许一凡也就没有继续打趣,而是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咱们这位以风流著称的欧阳公子,可没有那么简单啊。”
“那公子可知,此人所求是何?”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我哪有那闲心去想这些,等着就是,待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会主动提及的。”
闻听此言,诸葛独孤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襄洲距离鄜洲可不近,你这次来鄜洲,应该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诸葛独孤闻言,看向许一凡,眼眸秋波流转,笑吟吟的说道:“小女子是专程再次等候二位公子的。”
“哦?专程为我们而来?”
诸葛独孤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一凡深深地看了一眼诸葛独孤,打趣道:“那姑娘是等我,还是等他呢?”
说完,许一凡看向李承德。
“等你,还是等小王爷,又有什么区别吗?”
许一凡闻言,则说了一句诸葛独孤听不懂的话:“三人行,姑娘好雅兴。”
“哈哈......”
此话一出,诸葛独孤一脸的迷惑,可李承德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看向许一凡的眼神,变得格外的古怪,这让诸葛孤独更是一头雾水,但她也是极其聪慧之人,虽然不明其意,可显然已经看出来,许一凡这是在调戏她。
“公子乃人中龙凤,身边女子无数,可知其中滋味?”
“哈哈......”
“咳咳......”
李承德闻言,顿时乐不可支,笑的毫无形象可言,而许一凡的脸色,也顿时一黑,尴尬之色溢于言表,好家伙,原本以为对方是个新手,没想到也是一个老司机。
许一凡干咳两声之后,转移话题道:“姑娘专程来鄜洲城等候我们,所
谓何事?”
“无事儿。”
“无事儿?”
许一凡斜眼看向诸葛独孤,而诸葛独孤也看向许一凡,摇摇头,说道:“无事!”
见诸葛独孤不说,许一凡也不在多问什么,而是看向二楼的一众货物,笑着给李承德介绍起来,这使得原本想打算给许一凡他们介绍的女主事,顿时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这名女主事年龄不大,也就二八年纪,长相自然不差,而能够在如此年龄,就坐上主事的位置,其身份肯定不简单,她来出来之前,就被勾古叮嘱了一番,让她好生伺候着,她知道这几位的身份不简单,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几位的身份何止是不简单那么简单。
诸葛独孤不去说,单单许一凡的身份就让其吃惊不小,更何况,跟在他身边的这位,可是藩王之子,这使得她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做好一个下人该做的事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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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包袱斋的对面,有一酒楼,名曰桑落楼。
鄜洲有三宝,除了鄜山的鄜石之外,其中的桑落酒最为出名,桑落酒的历史很悠久,距今已经有数千年的文化,有无数文人仕子,为其作诗。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 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该诗说的就是桑落酒,而这栋桑落楼就是以主销桑落酒而闻名的,桑落酒除了因为其酿造手法独特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跟其酿酒之水有关,在鄜洲有一泉,名曰桑落泉,其水质甘例,硬度较低,适合酿酒。
此时,在桑落楼三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二人隔桌对坐,桌子上放着一些下酒的菜肴,还有一壶陈年桑落酒。
其中,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叫欧阳鹤轩,是欧阳奇的父亲,是现如今欧阳家族的家主,而坐在其对面的,则是一个轻纱覆面的女子。
虽然二人坐在此处饮酒,其实还是欧阳鹤轩一个人自饮自斟。
欧阳鹤轩在满饮一杯桑落酒之后,举目看向人头攒动的包袱斋那边,笑了笑,说道:“今日的包袱斋好生热闹啊。”
女子闻言,缓缓开口道:“他们还未曾入京,你就开始下注了?”
欧阳鹤轩笑了笑,说道:“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也该落子了。”
说完,欧阳鹤轩转过头,看向女人,笑道:“你们诸葛家也不也开始落子了吗?”
女人闻言,却摇摇头,说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跟诸葛家无关。”
“哦?莫非你们还有别的选择?”欧阳鹤轩好奇道。
女人摇摇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想说。
欧阳鹤轩闻言,也不再追问,而是看向包袱斋那边,说道:“唐居中现在是如坐针毡啊。”
“那就要看他如何选择了。”
“方才那边传来消息,唐居中主动示好,那位小王爷似乎不领情啊。”
“小恩小惠,对于那些出身富贵的人而言,无关痛痒。”
“看来,唐居中是想回蓟州了。”
“他回不去,也不可能回去。”
对于女子如此说,欧阳鹤轩点点头,显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长安在这个时候,举办两场拍卖会和赌石大赛,有些意思啊。”
女子沉默不语。
“你说,他们会参与其中吗?”
女子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
“我觉得会。”
女人闻言,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欧阳鹤轩,没有说什么。
“他此时入京,恐怕这个年,不太好过啊。”欧阳鹤轩又说道。
“对于某些人而言,是这样的。”
女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看向欧阳鹤轩,而欧阳鹤轩见状,却笑着说道:“那件事,我们欧阳家可没有参与。”
“呵呵!”
女人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
欧阳鹤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我很好奇,他的崛起,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不良帅的意思,亦或者是......”
“那不是你我该操心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女人看着欧阳鹤轩的眼睛,说道:“另外,有些事情可以知道,有些事儿是不可以知道的,你若真的是为了欧阳家好,应该慎言慎行才对,这一点儿,唐居中做的比你好。”
“受教了。”欧阳鹤轩闻言,连连点头道。
“你说,越王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不重要,他怎么做才更重要。”
“那这个年,就更加的难过了,只是不知道,这次的长安,又会死多少人。”欧阳鹤轩叹息道。
“希望没有你欧阳家的人。”女人语气冷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