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外一名演员登台之后,伴随着那位假诗人的旁白,舞台剧正式开始了。
“十一年前的夏天,正是帝国一年里最炎热的时分。正是在南方的首府维奥芬妮(ve ophenny)1,皇家狮鹫军团的统帅正在接见一位不平凡的十五岁年轻人。那是一位英俊非凡、礼仪翩翩且高傲尊贵的骑士,仅仅在这个年纪便已凭借卓越的骑术荣获‘骑师’的荣誉,并在不久后的未来即将成为帝国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天才圣骑士。”
弥斯忍不住再度瞥向老师的方向,想看看老师的脸色有什么变化。
当然了,什么变化都没有,甚至仿佛在谈及毫不相关的人。
“……也是,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十五岁啊!!!好厉害!!!”
弥斯脑袋上的麦基又不禁发出夸张的惊呼。
“说起来,大哥哥,你多少岁了?”
“……十八。”
“十八了还一事无成呢……”
“……真对不起你了呢!”弥斯没好气地回答。
“一年之前,他尊贵的父亲与兄长相继因病辞世,兰吉尔家族世代承袭的费兰多卡萨神圣公爵之位便落在了这位少年的肩上。”旁白声还在持续。
“嗯?!!”
“怎么了,大哥哥?”
“呃,没什么。”
然而弥斯的心里已经咆哮起来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作为他的唯一学生,为什么我却是第一次知道啊!!!费兰多卡萨的神圣公爵,那不是在世俗世界,权力仅次于皇帝陛下的最大领主吗?!!掌管整个费兰多卡萨公国的大公爵,所有去往尼安特宫的信件都必须经过他的手的大权臣啊!!!老师居然担任过这种职位?!!”
“然而,这位品德高尚的骑士回绝了这一馈赠,因为主已经拣选了他作为这个时代最光荣的骑士,要为争战八方。”假诗人的旁白继续娓娓道来,“接替这个位置的是他的弟弟,原公爵的幼子,其时年方十二岁的德雷希兰吉尔(dracy rangel)大人,也正是如今伟大开明的圣公爵大人。”
“……原来如此。”弥斯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在这时候舒这口气了,“不过十二岁……这一家人全部都是怪物吗?”
“然而,注定不会安定的帝国南方已经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叛乱。卑鄙的异教徒在那里召唤了恶魔,屠戮主虔诚的选民这正是这位天才骑士被神圣的战争宣召的时候。”瑞奥勒斯德纳的语气把握得相当到位,引人入胜,弥斯几乎就要沉浸在故事中了。
“在下不才,前费兰多卡萨公爵戴夫铎兰吉尔(deffdore rangel)大人之第三子,现任公爵德雷希兰吉尔之兄,完美骑士雷兰吉尔泽文参上!”
然而,这一句突兀的台词却让弥斯差点呛到。
“‘在下不才’是什么?‘完美骑士’又是什么啊?!‘参上’?!看在主的份上!那位老师才不会这么说话的吧!!!”
不如说,想到如果从泽文的老师嘴里说出这种话,那才真是滑稽得很。
然而他环视四周,却发现其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包括他脑袋上的那个小胖子。
“……果然是因为已经认识了的缘故吗?这种观看体验还真是糟糕……”
“啊,泽文,你终于来了!”一个稍显有些浑厚的声音响起。那位扮演皇家狮鹫军团统帅大人的演员听起来似乎略嫌肥胖。
“尊敬的侯爵大人,因何事烦扰?属下若能为您分忧,必定在所不辞!”
不知道那位演员做了什么动作,或许是一个骑士礼,让弥斯头顶上的小胖子麦基不禁惊呼了一声:“好帅啊!!”
“你不觉得……对于一个曾经有资格成为神圣公爵的人……侯爵根本不算什么吗?根本没有必要对他毕恭毕敬吧……”那家伙也不可能这么做,他这么想着。
“诶,公爵比侯爵要大吗?!”
“……那是当然的了!!”
“……但这不更表现出泽文大人谦逊待人的高尚品行吗?”
“谦逊……只有这一点恕我绝对无法认同……”
小胖子对弥斯侮辱自己崇敬的对象表现出相当程度的不满,“为什么你就不能安静点好好听呢,大哥哥?!如果你早点听说泽文大人的事迹,你也会开始好好努力,不再一事无成了吧!”
“好,好,我闭嘴!”心里揣着一万句想要大声吼出来的话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弥斯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剧情也依旧在马不停蹄地推进着。
“……然而,就仿佛主的旨意一般,就在炙热烤人的奥拉夏荒原(orasha),泽文大人率领的骑兵队与敌人的大部队遭遇了。
“那是一整列队的恶魔,足有五千合五百之多,浩浩荡荡、摧枯拉朽地向北地行军,每一个都是恶魔中的勇士,是地狱里的冠军。
“他们长着骇人听闻的獠牙,足以咬穿最坚硬的铁甲;他们长着锋利无匹的巨爪,足以撕裂最稳固的城墙;他们的口中喷吐火焰,双眼流出鲜血;对视那双深黑色的双眼,那底下便是地狱的深渊。”
舞台上开始响起了整齐的跺脚声,听起来是正在表演恶魔军团行军时的模样时不时还传出如同野兽的吼叫声。大多数观众都看得入了神,那想必是相当精彩的演出。
“他们已经侵占了南方全境,涂炭了南方的众多生灵,却仍不满足。他们的目标正是那南境的首府维奥芬妮,随后便是圣都费兰多卡萨,帝国的瑰珠。他们的势力众多,且还未曾遇见阻挡。
“然而主发了怒,便有意让泽文大人及其麾下的英雄前去,他们便在沙漠的中心交战。
“但见泽文大人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擎着黄金的骑枪,不顾其他强敌,只直取向那率军的恶魔大将所立之处。”
假诗人说到这里,那位扮演泽文的演员便大喝一声,仿佛正朝敌人冲将过去;其他人则好像在用木头有节奏地在舞台上拍打出鼓点,模仿出马蹄的声音;当然,扮演恶魔的演员也没闲着,只是不断发出胡乱的怪嚎。
不得不说,那位假诗人对调节气氛很有一套。尽管连舞台都看不到,单听着愈加紧张的马蹄声,弥斯的心也仿佛提了起来。
“恶魔的大将便擎起树干般粗大的魔枪,驾驭着地狱的奔马迎战;他有八颗心脏,哪怕同时贯穿七颗,只要还留着一颗,那些心脏便能重新生长。那匹战马,同样是地狱的魔马。魔马每呼出一口气,脚下的大地便化为燃烧的焦土;魔马飞到天上,便能追上从天堂堕下的落星;魔马走到哪里,哪里就卷起沙暴,即便是泽文大人麾下最勇猛的骑士也要畏惧三分。然主大大坚强了泽文大人的心,使他不知畏惧为何物,径直持枪指向那恶魔的心脏所在。电闪雷鸣之间,那恶魔便被贯穿八处,即刻倒死在沙砾中,而那位大人的铠甲只是裂开一条隙缝。
“见主将被杀,恶魔的心里便生出了疑惧。这正是一举得胜大好时机,于是泽文大人便下令追赶。”
“兄弟们,那亵渎我主的正是到了终结的日子。但随我冲过去,将他们从大地上剿灭!”这里又到了那位“泽文大人”的戏份。不得不承认,这位“泽文大人”喊得颇具威风,若非他已经知道真正的泽文大人从来不喊叫,还最讨厌大喊大叫的家伙,恐怕自己也会把他的形象认作是真正的泽文大人。
“勇敢的骑士们冲过去,杀死了敌人的三分之二。恶魔们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一边哭喊着一边逃窜那正是他们生吃人肉的时候,那些可怜的受难者露出的面貌,因为我主要借泽文大人之手行复仇之事,降罪给万恶的魔物,人类的苦难也本可在那时候就结束。”
“泽文大人”举起了手中的骑枪,举高到了连弥斯都能清楚看到的高度。观众立刻报以了空前热烈的欢呼,像雨一样的铜利亚落在了一旁那位蹲在纸箱旁边的候补演员面前他似乎没能参演,只是负责在这里收钱。
“然而!然而!狡诈的魔王是泽文大人的宿敌,注定要给予勇敢者凶险的考验!他看见了一位骑士心里的罪恶,便将他蛊惑,使他背叛自己的领袖,自己始终服侍的主人那便是卡迪亚沐恩格列德(cadia munegred),罪大恶极的叛道者,从背后刺伤了泽文大人、保护了最后的恶魔的叛徒。”
“……卡迪亚沐恩格列德?那是谁?!我从来没有听过啊!”
弥斯用的是古语。显然,这句话是说给泽文老师听的,并且没有让其他人听到的意思。
“像他说的一样,从后面刺伤了雷兰吉尔泽文的叛徒骑士,你已经听到了。”
泽文回答。
“这么说,真有这个人?!卡迪亚沐恩格列德?”仿佛为了以示强调,弥斯又念了一遍这个人的名字。
“沐恩格列德家族服侍兰吉尔家族很久了。”泽文依旧淡淡地回答,“而沐恩格列德家族的独子卡迪亚,他服侍我的时间远比勒维在风暴崖服侍我的时间要长。”
“那么……您最后杀了他吗?”
“我没有杀他。他只是倒在了奥拉夏荒原,敌人的手上。”
“泽文大人大为震怒,但他遭到了偷袭,受了重伤,无力战斗下去。”背景里,假诗人的声音仍然在述说着这个故事,“在那位背叛者的率领下,恶魔们重新振作起来,反戈一击。尽管泽文大人麾下的英雄骑士们奋勇作战,他们依然蒙受了惨烈的死伤,几乎全军覆没。”
“见鬼!该死的叛徒沐恩格列德!下地狱去吧!”
群情激愤的观众开始一边怒吼着,一边把各种奇怪的东西抛向了舞台上那位扮演叛徒骑士的演员。
“诶?!那是怎么回事?是他自作自受吗?背叛了您却反被恶魔杀死?!”
“卡迪亚从没有背叛过我。”
“……啊?!!可您刚才说……从背后刺伤了您的,不就是这位卡迪亚沐恩格列德吗?”弥斯愈发地糊涂了。
“那是另一位卡迪亚沐恩格列德,背叛了另外一位雷兰吉尔泽文的事情,与我并没有关系。”泽文老师依旧说着弥斯无法理解的话。
“还有……另一位泽文老师?”
泽文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在他看来,这个问题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回答,那是只消稍微思考就能知道答案的问题。
然而弥斯实在没有办法想出来。
“……老师?我没懂……”
“你真的相信这个故事?”泽文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我一个人冲向有五千恶魔的敌阵,凭一己之力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但您的确打赢了奥拉夏战役,并因此名震帝国,并荣升为了圣骑士啊!”
“那也不是同一场奥拉夏战役。我经历过的那场战役,对手不过只有魔灵而已。”
“魔灵?”
“只不过是五十个魔灵而已。”
弥斯当然明白魔灵是什么。
《卡维宁之书》记载,魔灵是地狱的奴仆,为恶魔所永生奴役。
传说这些邪恶的类魔,正是由那些与恶魔订立下交易的灵魂,在地狱的永火中炼成这也正是他们得名的来由。
当然,这只是那位撰写了《卡维宁之书》、与风暴骑士团第二任圣座戴夫卡维宁大人同一时代的圣司波耶克阁下的猜想。毕竟,恶魔可不会主动倾诉衷肠,圣骑士们也无从考证或许只有亲自堕入地狱的人,才能够明白那些家伙的本质吧。
但有一些事实是可以确信,并且被清晰地记载在风暴崖留存的史料中的。
那些魔灵,是可怕的噩梦之旅。
不像乍听上去那样,魔灵并不是一些虚无缥缈的灵魂。他们有着蕴含强大核心的实体,从烈焰中受恶魔召唤而降临;他们受到恶魔的诅咒,获得了仅次于恶魔自身的恐怖力量。他们通常是恶魔入侵的先行者,是消耗品,也是肉搏的厮杀狂兽
那些疯狂的类魔,能够徒手摧毁古时候由四匹马驱动的全装战车。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是真正的恶魔,也远及不上真正的恶魔。
“领着仅仅四十六个轻骑兵,我的目的只是将那些被召唤出来的魔灵引离敌人当时占据的城池,好让大部队能够趁机突进城池,杀掉召唤魔灵并掀起叛乱的异教徒。那时,我们只是常规军团的部队,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师,没有天使之手,更不会有斩魔者。
“卡迪亚的战马被敌人抛出来的步兵投矛刺中了,就死在那里。他下了马,还没来得及拔剑就被扑倒,撕成了碎肉。我们根本没有理会他,因为停下来我们也就死了。”泽文冷漠地叙述道,语气中感受不到半点感伤。
“死亡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我们被处理了,敌人便会掉头,和城里的守军腹背夹击攻城的大部队。那样是不可能会有士兵生还下来的,任务也会失败。
“但我不只是想拖住敌人而已,我不能让他们回去一开始我就是这么计划的。跟随我的那四十六个人都是自愿的,也包括卡迪亚。虽然我从没告诉过他们计划,他们也做好了赴死的觉悟。所以,我引着他们冲向了狂啸的沙暴。”
“沙暴?!”
“就这么简单,沙暴。不能杀死他们,却能将他们掩埋在数十吨的黄沙下面,长久地‘封印’起来,至少到城池被攻占完毕。直到我之后成为了圣骑士,回到这里,才得以把他们挖出来,彻底消灭。”
“但这也就意味着……”
“尽管我起初并没有活下来的打算,我还是活下来了唯一一个。”
“这么说来……那四十六位骑士,他们不都是英雄吗?!还有卡迪亚沐恩格列德大人!他不是真正的英雄吗?!”弥斯的腹中骤然涌起了一股无名怒火,“您就能允许他们这样诋毁沐恩格列德啊大人吗?!”
“那么你想做什么?公布你的身份,然后告诉他们故事应该怎么写吗?”泽文不禁嗤之以鼻,“我说过了,这是别的雷兰吉尔泽文和别的卡迪亚沐恩格列德的故事,和我毫无干系。”
“怎么会?!”
“他们谈论讲述的,只是一位长得像那个蹩脚演员的雷兰吉尔泽文,穿着一副质量低劣却花哨得不像样的铠甲,他可以凭借非人类的力量正面冲击五千个恶魔的军队,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这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是他们为自己塑造出来的完美偶像。”泽文说着,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而我不过是个凡人,在成为圣骑士之前,我所能倚靠的只有那一点技艺,一些智慧,仅此而已。我和他的相同点,除了名字之外别无其他。”
“但……很不公平不是吗?!”弥斯抗议起来,“如果故事一传十十传百,那么卡迪亚沐恩格列德大人在所有人眼里不就真的成为罪大恶极的叛徒了吗?!如果您不说,不就没有人能知道真相了吗?!难道……您就不想为沐恩格列德大人平反吗?!”
“卡迪亚已经死了,为死人申辩是没有意义的他已经不再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凡人的看法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他的荣耀……遭受到了玷污……”
“他的荣耀从来不由这些人决定,而是由主来决定。正如那时我告诉你的,人永远给不出绝对公正的基准。”
泽文稍稍侧过脸庞,任星光映照在那张空白的脸上;他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夜晚的星空,以及星空之外的什么东西。
“主见证着一切,也独有能作出必定公正的裁决。如若不然,公正便不存在。”
“我不知道……您原来是这么虔诚的人。”弥斯挠了挠头,仿佛泽文说出了非同寻常的话,“我从来没见过您祈祷的样子,也很少听您提起主。”
“我只需要主为我的所为作见证,其他别无所求。生或死,胜或者败,只要是人就逃不过命运的眼睛。”
“您确信……主不会开小差吗?”
泽文瞪了他一眼,好让他知道这个玩笑开得并不高明。
“不过,在信仰之外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世俗的原因。卡迪亚的过去不单只有我知道,也不会只有我知道。”
“您已经告诉了其他人吗?”
“它只是变成了官方的记录,用古语保存在了风暴崖、费兰多卡萨和伽尔撒的藏书之中。与故事不同,它以历史的形式存在,以知识的形式存在。”
“原来是有记录的啊!”听到这个消息,弥斯竟感到些许欣慰。只要是藏书的话,任何掌握了古语的人都能够接触到这场战斗的真相。
……等等,古语……
看见弥斯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泽文又一次发出了令人不太愉快的嗤笑声。
“让我来告诉你一个你现在正在使用着,却依旧没能发现的简单道理。”
“什么……”
“帝国治下的凡人,正是被古语这一种语言,割裂成两种等级的。
贵族和平民,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就像……我们和麦基一样,我正在与您谈话,他也近在咫尺。但他却不会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这就是……”
“我们能听懂他们所说的一切,他们却不明白我们意欲何指;我们不希望他们接触到的知识,他们也永远不可能接触得到。”
“因为贵族……才是真相的基准……除了主之外,由贵族认可的英雄才算是英雄,而平民传唱于故事中的英雄……只是演员而已……”由自己得到这个结论,弥斯忍不住捂住了脑袋,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世俗意义上……统治的含义……”
“终于,”泽文皱起眉头,“你花了十八年的时间弄懂了我三岁就想出来的事情。”
“抱歉,老师……我的脑子好像塞进了太多东西,挤在一团乱糟糟的……”
“我只是试图告诉你,你很幸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抛弃平民的身份,跻身为统治者中的一员。”
“谢谢您,泽文老师。”弥斯说,他觉得自己是由衷这么说的,发自心底的感谢。
“那是老师的决定,不是我的决定。事到如今,我也仅仅是不讨厌而已。”
“就算是那样,我还是……想要谢谢您。”
弥斯转过头去,只能看见老师的侧脸。他想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泽文老师的脸上会不会露出什么微妙的表情比如害羞?或者……
“比起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花更多的时间思考,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思考……又是思考啊……今天就饶了我吧,老师……”
“不行,我只给你两天时间告诉我答案。”
“看在主的份上!!”
“从刚才开始,你们就一直在说什么呢?”
一直专注于舞台剧的小胖子麦基终于发了话,“你们肯定没有在好好听故事吧!”
“啊,抱歉抱歉。”弥斯挠了挠头,傻笑着应付道,“因为完全看不到,一不小心就走神了。给我说说吧,故事进展到哪儿了?”
一个对着平民连连道歉,还让平民的小孩子蹲坐在自己肩膀上看戏的贵族,恐怕是举世罕见了吧。他突然这么想到。
“泽文大人刚刚终于亲手手刃了那个叛徒沐恩格列德,砍下了他的脑袋。现在,他正准备一个人向着剩下的敌人发起最后的冲锋了!”
“他会获得胜利的。”
“那还用说!!”
伴着在场的观众如雷般的呼声,那位扮演泽文的演员也发出了卖力无比的战吼。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马蹄声变得愈加急促,恶魔的惨叫声也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
直到所有声音骤然之间戛然而止,肃然的气氛揪住了弥斯的心脏。
“安息吧,我的战友们,英雄们。”
身穿铠甲的演员半跪在地,高傲地抬起头,怀着真诚的眼神望着天上的星空,真正的泽文老师方才指过的地方。
“看在主的份上,我,终于胜利了!”
帷幕缓缓落下,台前奏起悠扬的撒巴尔兰琴(thar’baelran)。美好的音乐让弥斯止不住热泪盈眶,尽管那是另外一个雷兰吉尔泽文的故事正是因为那是另外一个泽文的故事,从这个角度,弥斯才发觉这是一个美丽而壮阔的故事。尽管那是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中的故事,一个行走在人们期望中的梦幻。
“除去真相的那部分外,这真是个好故事,老师您不这么觉得吗?”
他没有得到回应。
当然没有了,当他回过头,老师早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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