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臧自景帝刘启时期便为太子刘彻之太傅,如今刘彻即位,他便官拜郎中令,虽然王臧在刘彻面前算是个红人了,可是在朝堂中,王臧多少是有些受排挤的,他同朝廷中大多数人不同,在推崇黄老之学的时代,他却是独树一帜的儒家思想。
曾经刘彻还是太子时便问过王臧,在这样推崇黄老之学的时候,为什么要去做一个儒生,可是王臧却只对刘彻说了一句话,便让刘彻哑口无言。
他说,“我们大汉不会永远只是修养生息的,无为的思想在这匈奴蛮横的时代行不通。”
刘彻心中了然,他明白王臧这句话中的深意,于是越发觉得他的老师王臧是个有用之才。
宣室殿中,刘彻与王臧相对而坐。
“老师曾经说过,黄老之学已经不是我大汉如今该有的思想,那朕何时是适合推行儒学之时?”案桌上方,刘彻虚心的问道。
“陛下,”王臧微微躬身,行礼说道,“如今建元初年,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然而诸侯王却日渐强盛,逐渐有势压皇帝的趋势,此时不推行儒学统一天下的思想,更待何时?”
“老师是说,”刘彻凑向王臧面前,似是思考的偏头问着,“现在便是那大好时机?”
“不错!”王臧肯定的说道,话语间满是自信。
室内安静了片刻,而王臧也很会意的没有打扰皇帝,随后刘彻便下了决心,对着对面的老师说道,“朕在这方面还不是很了解,还请老师帮朕拟出一份详细举措,让朕来好好推行才是。”
“陛下这是同意微臣的建议了?”王臧喜形于色,连君臣之礼也忘了顾忌。
刘彻点点头,“这么好的建议,朕为什么不同意。”他也早就觉得儒学应该会比黄老之学更适合如今大汉的发展。
“微臣这便回去起草文书,还请陛下稍等几日。”说罢,王臧起身后退几步,朝刘彻行了个大礼,便依言退下。
看着案桌上堆叠的竹简,刘彻觉得他新政措施马上便能推广于大汉的每一寸土地,他想,这下,皇祖母便不能说他毫无成就可言了吧。想着前两日在长信殿时,窦太皇太后对他明褒暗贬的语气,刘彻的眼神便慢慢的有些愤恨。
新政措施是由丞相田蚡、太尉窦婴、御史大夫赵绾以及郎中令王臧一同起草的,不过几日,几人便将这些时日他们的成果提交给了皇帝。
刘彻对此很是满意,“丞相,这方案不错,朕觉得明日上朝时便可以去下诏推行了。”
“那陛下是否觉得还有不妥之处?”稍显谨慎些的御史大夫赵绾走向前向皇帝问道。
“这样变行了,”刘彻再次粗略的扫了一眼,想了想,便沉声说道,“要是有什么需要修改之处,在推行之中在修改也不迟。”
“诺。”赵绾应声之后便朝后退下。
这时太尉窦婴走上前来向刘彻奏道,“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应向窦太皇太后禀报。”
刘彻一愣,缓后便问道,“理由?”
“窦太皇太后一直本着休养生息的思想,我们这样大举动民的举措,窦太皇太后是不会同意的。”作为窦太皇太后的侄儿,窦婴正色说道,并没有因为那人是自己的姑母便偏向那方。
刘彻想了想,觉得不错,便同意的窦婴的意见。
新政举措很快就在长安推行下来,可才实施不久,便被那些迂腐着守护黄老之学的大臣上奏给了窦太皇太后。
作为黄老之学认同者的窦太皇太后自然是不会同意刘彻这一举措的,走到宣室殿将刘彻教训了一通,严令刘彻立即停止推崇儒学的举措。
刘彻自然是不服,他忍了忍,最后还是向窦太皇太后说道,“皇祖母,如今我们大汉早已不适合黄老……”
窦太皇太后立即阻断了刘彻的话,“别说了,哀家不想再听,你立即回去给哀家好好想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刘彻死死的盯着地面良久,最终还是拂袖而去。
刘彻并没有回到未央宫,在长乐宫小道上走了走,最后还是去了王娡的永寿殿。王娡对刘彻的来意并不意外。
“哀家早就同你说过,不要去挑战长信殿那位老人家的耐心,这下可好,这新政不上不下的,快去想想,该怎样收场吧。”斜靠在殿前的软榻上,王娡缓缓的说着。
几日之前,她便得知了刘彻近日的举措,曾去宣室殿提醒过刘彻,可是刘彻却自认为窦太皇太后并不会去阻止这次的新政,信心满满的继续实施。如王娡所料,果然不出几日,窦太皇太后便前来制止。
“怎么?”刘彻冷笑,“皇祖母是认为,孩儿什么事情都会做不好吗,她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一点,朕这次偏要将新政给做到底!”刘彻的执拗劲儿起来,谁也拦不住。
恰好刘彻的大姐平阳长公主也在殿内,看着刘彻愤恨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看了自己母亲王娡一眼,随后向刘彻说道,“陛下随姐姐出来一趟吧,姐姐去陪你出去走走,或许你心情会好一些。”
平阳长公主刘倩食邑原是阳信,不过由于她嫁于平阳侯曹寿,所以大多数人还是称之为平阳长公主。刘倩在刘彻三个姐姐当中算是一个有谋略的人了,当年王娡和栗姬的斗争中,刘倩没少在其中帮忙出谋策划。时至今日,刘倩在王娡心中一直都是个贴心的女儿,而刘彻也一直是十分尊敬这位姐姐的,平日里有时间也都会和这位姐姐相坐一同聊聊家常。所以当刘倩相约出去走走时,刘彻也欣然同意。
“姐姐知道陛下在皇祖母那儿受了委屈,皇祖母最近很是关心朝政,陛下何不让她老人家安安心?”走在永寿殿的宫闱间,刘倩向刘彻建议着。
刘彻蹙眉,问道,“莫非姐姐也是觉得朕这次做的不对?”
刘倩摇头,说道,“姐姐可没这样说,姐姐是认为,既然既然皇祖母最近这般关注朝政,那陛下便可以先避避风头。”
“避风头?”刘彻反问道。
刘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皇祖母可不会一直这样有机会来插手国事的。”话语间颇有深意。
“姐姐是说……”刘彻眉峰微皱,缓缓的说道,“总有一日皇祖母便没有了这个能力……”
“没错,皇祖母年纪已经这般,”刘倩看向刘彻的眼睛,仔细的说着,“她又还能再管多久,弟弟何不再坚持几年,等到时候皇祖母仙去,这天下还不是陛下说了算?这时候何必要和她老人家争着。”
“可朕凭什么还要等那样长的时间?”刘彻不满。
“那陛下觉得现在有能力能够去反对窦家?”刘倩反问着皇帝。
刘彻似是懂了,喃喃的说道,“让朕再想想……”
看着刘彻远去,刘倩这才松了口气。
“怎样,你弟弟怎样说的?”长信殿内,王娡一直等候着刘倩回来。
刘倩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眼睛缓缓的看向王娡,笑道,“都已经按照母亲教导的话说了,陛下应该听了进去,相信应该不会同往常一般,和皇祖母横冲直撞了。”
“唉,但愿吧。”王娡看向远处,叹了一口气。作为皇帝的母亲,适才刘倩的话并不能由她说出口,看着刘彻这几日次次挑战窦太皇太后的底线,王娡担忧之余,也只好找来了刘倩。
刘倩是刘彻的长姐,自小以来,她的话刘彻都很是听信的,于是王娡这才找到了她作为刘彻的劝导者。
……
这些时日刘彻为了新政的实施,平日都是居在宣室殿内,而阿娇因为那次晚上的拒绝,也觉得不好意思见着刘彻,看到刘彻一些时日没有来找她,阿娇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一人坐在椒房殿内用过晚膳,阿娇正准备令人将桌上的碗筷撤下,却见刘彻正一股子失落劲儿的走了进来。阿娇惊讶之余,却也立即迎了上去。
“彻儿今日怎么过来了?”阿娇随口问着。
刘彻气闷的找了一处软榻坐下,“我都好几日没来阿娇这儿了,怎么你还不欢迎我过来啊。”
阿娇笑道,“我可没这意思,只不过看彻儿最近这样忙碌,以为彻儿今日也没有时间过来了。”
坐在案桌旁,就着阿娇吃过的碗筷夹起了盘中的米粒便吃了起来,边吃边说,“我现在可是变得清闲了,以后不会再没时间来陪你了?”
“我……去吩咐人再做些膳食送过来?”阿娇看着刘彻拿起她吃过的筷子,毫不介意的开吃起来,不禁说道,虽然曾经他俩也吃过一个碗里的东西,可是毕竟刘彻现在是皇帝了,要是再这样不顾形象可不好,“这些可都是我吃剩下的……”犹豫着将剩下的话说完。
“没事。”刘彻毫不介意的说道,“我们俩连一个碗里的东西都吃过,何况是阿娇吃剩下的。”想着两人当年一同抢一个碗里的吃食,刘彻不禁嘴角微翘,在窦太皇太后那儿所受的不满,也消散了一些。
“你也还记得啊,”阿娇想到当年童年时的趣事,不禁笑开了,“我还以为彻儿都已经忘记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