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林殿的后殿处,有一处小型的花圃。
不似椒房殿那四处零落可见的花儿,兰林殿的花集中在一处地方。
后殿的走廊末端,有一处小型的篱笆,将一块儿土地圈儿了起来,其中种植了一些品种不同的植物,花的数量占了多数,可其中却也有着一些说不出名儿绿色植株。
卫子夫抱着孩子,领着霜儿便是走到了此处。
潮湿的土地,独特的泥土的气息,带着一丝丝淡淡的花香。步行到走廊的末端,卫子夫便被这淡淡的香味给吸引了过来。
鲜艳娇嫩的花儿,上面还有着滴滴水珠,松软的泥土,显然是新翻的痕迹,在一旁的地面上还有那未干的水痕。
看着这明显不久前才有人来过的痕迹,卫子夫问道,“这里的花儿是谁种的?”
除开卫子夫和那怀中的孩子,此处便只有霜儿的存在了,霜儿琢磨着答道,“夫人,这应该是每日来殿中打扫的宫人负责的。”
想着卫子夫应该对着兰林殿的过往不熟悉,霜儿这才又解释道,“奴婢曾听人说,之前兰林殿的主人是当年的栗姬夫人,栗夫人为了讨先帝欢喜,这才在这兰林殿后殿处围了一小块地方,吩咐人种了些东西。”
“栗夫人?”卫子夫对这人没什么太大的印象,自她开始了解未央宫时,便从未见过此人。
“是的。”
“那栗夫人现在何处?”围着这小星花圃转了一圈,卫子夫问道。
当年栗姬宠冠后宫,卫子夫总觉得此人魅惑皇帝很有一番技巧。
霜儿一愣,思索片刻,牢门突然一转,道,“在栗夫人得宠时,夫人应该还不在未央宫吧,如今栗夫人早已不在了。”
后又转而想了想,霜儿又道,“听一些老一辈的宫人说,那栗夫人最后是疯了,可又有人说,那栗夫人是自杀的。具体的事情,奴婢也不清楚。”
“疯了?自杀?”卫子夫不解,可转而想到了前太子事件,思索着或许是那栗姬见着她自己不受宠了,一个想不开,便来个自我了结。这样的情况,在这宫廷之中也不是不可能的。
卫子夫刚想将这话说出来,可见着眼前这玲珑乖顺的宫人,却是突然间顿住了口。
都说在宫内要谨言慎行,这大长秋派遣过来的宫人才和她相处不过几小时,卫子夫思索着还是不要将宫中的一些敏感字眼说出口,以免招人口舌。
听说那栗姬和永寿殿的太后娘娘关系不甚融洽,那前太子甚至还得罪过如今的皇帝,要是她将自己这猜测说出来,让旁人给听了去,怕是会招来祸端。
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卫子夫转而挑眉看向一旁的霜儿。
看着自己主子明显不相信的眼神,霜儿惶恐,“奴婢也是听人所说,并不清楚实情!”
卫子夫点点头,不再去计较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兰林殿至今还有人打扫?”这没有丝毫落叶的庭院,让卫子夫看的很是舒爽。
“宫中规定,这些重要的宫殿,每日里都是有专人负责大扫的。”霜儿规规矩矩的答道。
“竟然还有心思将这花圃收拾的这样规整,看来这人也是花了一些心思在这上边的,”卫子夫满意的四处看了看,随口说道,“哪日有时间见见这人吧。”
“诺。”霜儿低头,恭敬的答道。
……
随后,在其他地方转悠了一小会儿,卫子夫便朝着前殿处走去。
并不是她不想再四处看看,只是此时怀中的孩子已然醒来,思寻着奶娘还没来到兰林殿,卫子夫吩咐着霜儿前去寻唤。
孩子出身才不过几天,除了那日出身时,王太后和皇帝前来看过,之后的时日里,这孩子都是和自己母亲在一起的。
看着这孩子无人问津,卫子夫有一段时间已经彻底失望。可今日这诏书一下,卫子夫似乎在自己身前看到了光明。
想着孩子出身到现在还没有起名儿,卫子夫思索着明日前去刘彻那儿,让着孩子的父亲给赐个好名字。
主意打定,卫子夫便看向在张桂儿怀中安心睡着的孩子。
面庞之上,尽是一片温柔。
此时冬儿已将那些行礼一一放置好,前来向卫子夫禀报一声,询问着是否将兰林殿的寝殿给收拾妥当。
卫子夫点点头,示意冬儿前去收拾。
等到整个兰林殿收拾妥当,已是到了天黑之际,整个兰林殿也不过才四个人,加上那不过才出生几日的孩子,也仅有五个,看着有些空荡的大殿,卫子夫颇为不满。
“花大长秋可有说其他的宫人何时才能过来?”语气中颇带一些怒意。
“应该明日就能到了,夫人不要着急。”霜儿思索着,估量着答道。
“这样晚了,去休息吧。”将孩子讲给张桂儿带着,卫子夫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虽然卫子夫有吩咐去休息,可寝殿内其余几人却是不敢下去睡觉。
毕竟此时殿内只有几人,而主子却是需要人伺候的,让她们去休息,她们也是没有这个胆的。
只见张桂儿带着孩子朝着另一处走去,而霜儿和冬儿却是随着卫子夫朝着寝殿的那方走着。
……
夜风很是舒爽,平静的一夜已是过去,在黎明来临之际,寝殿内便有了动静。
霜儿和冬儿在寝殿外轮流守着夜,在寝殿内间有了动静时,霜儿便恭敬的站在了寝殿门口,静候着自己主子出来。
伺候着卫子夫用完早膳,便见着花大长秋领着十多人走了进来。
花容其实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虽然容貌并不算美,可亦是五官端正,那面无表情的面庞下散发着沉稳的气质,卫子夫只是一眼,便是觉得这女人极为不好惹。
只见那花容恭敬的低着头,领着众宫人走进大殿,在卫子夫面前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便是用那毫无感情色彩的话语声说道,“卫夫人,奴婢身后这些宫人今后便是留在兰林殿了,您是主子,要是这批奴才有何不好,您尽管打骂便是。”
随后顿了顿,花容又是说道,“昨日没能及时将这些宫人送上,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花容本是大长秋,身后还有众多属下,这送宫人的职务本就不用花容亲自出马。可不知花容是前来请罪还是其他原因,竟然亲自送上这批宫人,站在卫子夫身后的霜儿见了此状,感到极为惊讶。
卫子夫一直以来都是对人卑躬屈膝,在平阳长公主府中是没有丝毫地位可言,到了未央宫,她作为舞女,亦是四处受人眼色。
此时见着这么一大帮人朝她跪下,卫子夫心中的喜悦之情早已不能用言语形容了。
吩咐着众人起身,卫子夫走到花容面前,亲手扶起了花容,“大长秋快起身吧。”虽然此时她的身份已是不需向花容这般客气,可卫子夫想着这人在未央宫的地位,思索间,已是很客气的将花容扶起身。
“多谢夫人。”花容礼貌的道谢。
随后花容拍了拍手掌,不到片刻,便是又是一众宫人鱼贯走进,每人手中,却是端着一些金银首饰。
卫子夫眼前一亮,却是面带疑惑的询问着花容,“大长秋这是……?”
花容低头说道,“这些珠宝首饰,具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您的。”
没有说明原因,卫子夫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可是看着花容没有解释的意思,卫子夫却是不好去询问了。
“多谢皇后娘娘的赏赐。”卫子夫微微低了低头,其行礼之举却是多有不敬。
在那堆珠宝间转了转,卫子夫掂量间拿了几串贵重的珠宝,随后便是塞在花容的袖口中,道,“还要多谢大长秋送来,真是麻烦您了,这点小小心意,还望大长秋笑纳。”话语间,尽是恭维。
可花容却是不管这套,将袖口间的珠宝拿出,还回给卫子夫,皱了皱眉,语气却是有些生硬,“奴婢做的这些都是本分之事,这些珠宝却是收纳不得。”
卫子夫笑了笑,将珠宝继续推给花容,“怎的收纳不得,这是子夫的一片心意,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大长秋您的帮忙呢。”
“夫人有何需要的尽管吩咐便是,奴婢能够做到的,自然会帮夫人做好,这些珠宝夫人还是好好留着吧。”花容神情间闪过一丝厌恶,却是立马消逝不见,将那又到了手边的珠宝推还给卫子夫,随后便是退了一步。
“大长秋这是不给子夫面子不成?”见着花容那后退一步的姿态,卫子夫僵硬的站在远处,面上还是勉强的笑了笑。
“宫中严令,受贿之事乃是大忌,夫人还是小心掂量的好。”花容面无表情的提醒道,那卫子夫的话语,却是像没有听见。
到此时,那卫子夫的笑容却是再也维持不住,嘴角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多谢大长秋的教导,子夫今后会注意的。”
花容面部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恭了恭身子道,“夫人品衔高贵,仅是次于皇后娘娘,今后夫人的一言一行,具是其他人的表率,还望夫人在此方面多加注意。”
“……子夫知道了。”好半天,卫子夫才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