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换个写法。
云朵永远在流动。
程佳明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一朵一朵白云流动，偶尔贴着海面飘过。他正站在一个码头上，木头制成的踏板在他的脚下，孤独的风摇曳，在这宽广的天地肆意飞翔。
永远是多远？
“人的短暂一生所见之外，那就可以称之为永远。这是生命的限制，也是生命的意义。死亡成就了生的可贵，同样生存亦是带来了死亡的思考。”
一个人的声音平静的从身后传来，程佳明蓦然一惊，回过头，看见的却是一个少女。
一个拥有着白色长发，有着漂亮玫红色双瞳的少女。
“你……是谁？”程佳明有些心惊。
“我？”少女一怔，笑容有些妖异，“对，现在的你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我是谁？”
“什么意思？”程佳明有些疑惑，“我叫程佳明，我在和爸爸妈妈度假。”
“是啊是啊，你在度假。”少女眼睛眨呀眨，看着眼前这个还有些肉肉的小男孩，忍不住上前捏了捏脸颊，感叹着，“真肉乎，都不忍心吃掉了。”
“姐姐，虽然尼很漂亮，但窝也是有尊严的。”小程佳明奋力睁开了少女的魔爪，睁着大眼睛敌视着少女。
“哈哈，没想到你以前是这个样子。路西法夺走了你的情感后，变化真的挺大的啊！”少女笑意盈盈，对程佳明的反应颇感有趣。
“什么路西法？姐姐你索的我都听不懂。”
“真的不懂吗？”少女语气中带着深意。
小男孩嘟着嘴巴的表情突然停了下来，童真的表情消失了，目光变的冷漠，“你是怎么发现的？”
“在你抓着我手的那一刻。”少女回答，“可惜你的身体太年幼，原本拔刀的时机却是错过了。”
话音一落，小男孩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或者准确的说，一个磨得锋利的石刀。
“怎么，还想对我进行攻击？”少女饶有兴致看着握着石刀跃跃欲试的小男孩，“刚才不是还夸我漂亮吗？我这么美腻，你舍得……”
少女的话并未说完，因为一把细沙糊了眼。紧接着石刀冲破了细砂，迎面砍来。
“卧槽……”即便是以少女的超然层次，也忍不住爆出口来，多少年了，一万年，乃至更久，第一次正面被砍，还是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说出去谁信？
少女一把把迎面而来的石刀拍碎，挥散了细砂，却看见小男孩还原原本本的站在原地，背对着自己，似乎在看天上的云朵。
“……程佳明你是真的牛逼。”少女由衷感叹。
“在这个世界里，我是凡人，而你是神。我打不过你，但我要让你感受到我的愤怒。”小男孩平静的说。
“不着急外面的人吗？”少女走过去，收拢着裙摆，在小男孩身边坐下，双腿荡在木板外，象牙石般的长腿在蓝天下熠熠生辉。
“你的朋友，你的猫眼成员，还有你的妹妹，还有更多更多的心怀热血的人，都在赶来的路上。”少女吹着风，白色发丝随风荡漾着，如果是不知道两人的身份和此时的立场，那么这会是一副最和谐的画面。
“他们中很多人都会葬身大海，成为你们口中的英雄，但也会是深海中被鱼群啃食的尸骸。人类的生命很短暂，本来短暂的一生更将会提前来临。”
“但你会失败。”
“我会失败？”少女无奈，“你应该了解我才对，你也应该知道，生与死对我而言并不存在。就像落下的叶子回归枝头，阳光冻结，喧嚣和沉寂，都在刹那间消散，我是比永远而更加永远的永恒。”
“永恒有意义吗？”
“永恒没意义吗？”少女楞然。
“你在一直活着。”小男孩偏头看向少女，“如果生与死没有界限，那现在你，难道不也是死亡？”
“死亡……”
少女沉默下来，原本平静的海水突然沸腾起来，湛蓝的天空被血色充斥，少女的双瞳妖异的可怕。
但很快，一切都平息下来。血色的天空变得湛蓝，海面恢复平静。
“你在说服我？”少女也偏过头，凝视着小男孩。
“我说的不对吗？”小男孩轻轻的叹了口气。
“神，那又怎样。其实在我站在这里之前，都是你在这里吧。看了一万年的蓝天白云，永恒真的还有意义吗？”
“程佳明，我不是吞噬不了你，你不要逼我。”少女隐隐发出威胁的声音。
“知道知道，我都变成十岁了，相信你能做到。”小男孩摊摊手，表情有些沧桑。
少女表情一变，“你也别逗我笑……”
“我想知道真相。”
“知道什么？”
“知道真相，永恒，请你告诉我。”
“你叫我什么？”
“永恒。”
“……你是真的牛逼！”
少女揉着眉心，“在我沉睡的一万年时间里，我的七种负面情绪贪婪、暴食、傲慢、愤怒、懒惰、嫉妒、淫欲渐渐化为了七大恶魔，这就是恶魔出现的原因。而这一切的原因，则是来自于我沉睡之前，接触到的死灵之书。”
“死灵之书？”
“对，其实你说的没错，我其实已经死了，一万年前就死了，在接触到死灵之书的时候我的灵魂和身体便分为了两半，那些恶魔便是从我坠落的身体中诞生，而现在你所看见的我便是灵魂。”
“死灵之书是什么？一本书吗？”
“一颗陨石。从天而降的陨石。只是我把它称作书而已，那颗陨石里有着莫大的力量，我原本只是一个部落里的少女，在那颗陨石坠落撞击后，却获得了改变世界规则的能力。”
“所以说，你也是……人？”小男孩斟酌着语气。
“准确的说是智人。”少女纠正。
“好的，永恒。”小男孩点头。
“……我很快就征服了世界，成为了神，借助着能改变规则的力量，我带领着所有人创造了许多在现在看来都不可思议的奇迹。而为了纪念陨石，我把陨石描绘成一本书的模样，寓意是上天降下了智慧，带来改变。”
“亚特兰蒂斯，那是我曾经创造的大陆。”少女突兀的一句话，却是掀开了时代的大幕。
“但好景不长，陨石所带来的庞大力量是我的身躯所不能承受的，于是我开始变异，我属于人类，原本因为陨石存在而带来超出常人，甚至超出当时物种，获得跨越万年进化的外貌开始消失，我的头发中开始长出触须，瞳孔开始流出黑色的水，双瞳发红。我开始戴上了斗篷。”
“然而即便如此，外人也渐渐发现了我臃肿的身躯。其实不用他们发现，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发胖。我不敢去到湖边，甚至连洗澡也不敢，我怕看见自己，看见黑袍下藏着的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可，天下总没有纸能包住的火对吗？”少女轻轻一笑，“在一次晚宴中，金黄璀璨的大厅内部，每一根柱子都是最上等的白玉，人们穿金戴银，奏着世间最空灵的乐器。亚特兰蒂斯百年庆典上，我，亚特兰蒂斯的女王，臃肿的走上台，一条触须却从黑袍下露出，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很残酷。”小男孩突然说。
“嗯，很残酷。”少女点头。
“所有人高呼着怪物，空灵的声音变的刺耳，到处是拥挤奔走的声音。我看着这一切，一切却又离我很远。再也压制不住的力量诞生，我的身躯在迅速变大，大厅的白玉石柱蹦碎的，所有人都变的越来越渺小。再后来，我看见了自己庞大，高耸入云的身躯，而我化为了灵魂，和宫殿一起，沉沦而下，自此埋葬至今。”
“我的帝国毁了。”少女语气本该是哀伤的，可是双眼中的平静却让这些哀伤像是刀刃一样锋利，“而那七大恶魔，便是从我原本的身体诞生而出。其中最强大的，当数路西法。”
“路西法……”小男孩喃喃。
“我知道路西法对你做的事，你失去情感也与我的存在有关，是路西法把我放进你的身体之内，用来呼唤出‘我’的存在。”
“为什么？”
“当然是要杀了我。只有杀了我，他们才是真正的恶魔，而不是我的附属品。”少女无所谓的说。
“我的身体葬在了这座城市下。它曾经是亚特兰蒂斯的一部分，如今被称作永不坠落的拉莱耶。只要唤醒我的身体，彻底杀死它，就能彻底终结掉我的灵魂。新的克苏鲁便会从手握死灵之书的人诞生，那就是路西法。”
“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少女好笑着看着小男孩。
“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不，我认为，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
“你真美腻。”小男孩突然伸出一根大拇指，“永恒。”
“……你别叫我永恒了，你是真的牛逼。”
“那让我们一起杀死那些与世界为敌的恶魔吧，克苏鲁。”
小男孩的身影突然拔高，化为了男孩的模样。
“但他们首先得活着来到这里，毕竟那半本死灵之书，是真的。而我们，不能靠近，不然你就是下一个我，到时候所有人都要陪葬。”
少女也站了起来，风卷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