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带来沉醉的梦呓。

赤绿色的大幕被拉开，像是遥远之地耀眼的帆在空中振响。他从铺满苔藓的青石刻板上醒来，注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是……哪里？”他懵懂的看着周围，从胸腔里鼓出汹涌的气体，这突如其来的气泡让他诧异。他有些笨拙的伸手想要抓住这些气泡，却惊觉周围都是流动的水流。

“水？！”他瞪大眼睛，立刻鼓起嘴巴，潜意识的单手捏住鼻子，像只被放逐的哈士奇那样竖起尾巴——虽然他没有尾巴，但他却很激动的挥舞着左手。可惜没人能看懂他的救援信号，因为这里空旷的，空旷的像是过去了万古。

一丝惊慌在心底蔓延，这种睁开眼睛就要悲伤逆流成河的节奏，实在是有些叫人难以接受。他宁愿从此不再吃帝王蟹波士顿大龙虾和黑金鲍，虽然这些他都没吃过，他也不想有这样一次难忘的体验。

因为这不是河，而是……海。

他再也忍不住，松开了手，拼着最后搏一把的心态，双手奋力向上挥动，却在离开青石刻板的那一刻不小心被一块碎石绊了一下，疼的张开了嘴，失去了平衡。海水从他的嘴巴里大口涌入，又在鼻孔外化作气泡离去，一切自然而然。

“我能够呼吸，在水里？！”他有些不可思议，又是一串气泡飞出：“还能说话？”

虽然超出常理的结果让他吃惊，但是却松了口气，水流也像是失去浮动般，他落在翠绿色的地面，如履平地，睁大着眼睛打量周围。这里似乎是一个房间的内饰，连接着两边长长的走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腐朽，只剩下藤壶类的海洋生物附着在上面，像是一层厚厚的绿泥。

声音从走廊的两边传来，若有若无，如果不仔细去听，还以为是暗流的浮动。

这是一个水下的世界，或者说，是一座古城？他又好奇了起来。

如果这能被称为城的话。

青石刻板上刻着古怪的图形，哪怕是这个小房间也一样，连同两边的长廊，在泛着海水微微蓝光的照射下也能看见一些若隐若现的同类图形，这些图形看久了会有些刺痛，像是变成了一条条蛇，钻进了脑海。

他摇摇头，不去看那些，而是来到了这个小房间唯一的出口。一面只剩下框架的房门前。他捂住因为图形而疼痛的脑袋，向下看去，寂静的深海中，不知从何处来的蔚蓝光亮从头顶落下，巨大的石柱耸立，大概有数百人影穿着白袍，走在石柱与石柱之间宽广的阶梯上，像是亡灵一般，朝着远处更大更巍峨的建筑而去。那样的建筑即使是这神奇的蔚蓝的光，也照耀不到，只能看到一点儿模糊的轮廓，但即便是这样，却也能深深感受到它的浩瀚，和神奇。

“轰隆、咚！”

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些身披白袍行走的神秘人同时都跪了下去，向着那巨大建筑的方向，像是朝拜着一位神灵跪拜。

“这个梦真是太奇怪了。”他想。

突然脑海里的刺痛加剧起来，那些图形和不知名的轻响声和在了一起，渐渐的，形成了三个古怪的音节。

“克……苏……鲁。”

他突然听懂了，那是锁链夹杂着嘶吼的声音，痛苦而艰难的说出了这三个字，随后所有的疼痛消失，整个身体变轻了起来，开始远离这个世界。他知道，这是梦要醒来。

在最后的余光中，他看见那些跪拜的白袍人也都站了起来，继续卑微而惶恐着，向着远处那不知名的巨大建筑而去，仿佛那里有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存在，正挣脱着困扰着它的锁链，呼唤着，属于它的仆人……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啊。”他有些迷惘的闭上了双眼，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

“程佳明”睁开眼睛，坐在礁石上，一双红瞳看着黑暗中沉寂的大海。

“可我终究还是醒来了。”他叹着气，以古怪音节述说，“永远躺下去的并没有死去，在神秘的万古中即便是死亡也可以死去。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