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虞京城。
在最近这段时日,越发不寻常。
先是扶龙有功的禁军大将军被御使中伤,攻讦贪墨军饷,后有军械走水,再有投靠康王的户部侍郎上奏康王私铸铜钱,搜查出一间私铸坊。
朝堂的变局风云变幻,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再接,李庭率军归期在即。
虞京仿是形成了暴风眼,正在酝酿一股风暴。
“听说了吗?
河北,河内,河口,三河之地旱情严峻,当地官员疏于职守,把朝廷赈灾的钱银贪墨,使得三河之地怨声载道,有人反了。”
“什么,真的吗?”
“你也听说了,我还听说,三河之地的郡守俱是支持太子,这些钱银都是太子收了,太子打算造反。”
“别乱说,小心你的脑袋不保。”
马车碾压着石板,从小声议论的路边酒肆经过。
坐在马车内,笼罩在黑袍之中的李烨,掀开车帘,看着那悄然起身离开的乞丐,目送着他离去。
关于这些传言,在这一路上,他听了好几个版本。
有人说康王要反,有人说太子要反,甚至有人说正在率军回来的李庭要反,亦有人说圣上命不久矣......各式各样的话题都有,难辨真假。
隐有传言鼎沸之势,无风不起浪,事出有因,是谁在搞这些传言......李烨思索着,听到了巡查的行伍声。
手臂收回来,放下玄色的车帘。
天色渐黑。
渐渐,他来到了虞京府衙的监牢所在建筑。
由于这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虞京人信奉命理学说,对这种地方有某种忌讳。
不但是周边街道没有人居住的民房,街道上更是少有人经过。
当马车停在监牢门口时,赶车的仆人走了下来,来到守门的狱卒前,按照规矩,花了十枚铜板让狱卒通传。
在狱卒重返回来时,跑来的牢头,边整理身上的皂衣,边露出媚笑。
“怠慢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
车帘被掀起,李烨带着黑色兜帽,从马车内出来。
“大人。”
李烨伸出一个手指,示意他不要多声。
牢头走在前方,神色讨喜,举止很是谦卑。
他不知来人是谁,只是得到了上头的嘱咐带人进入牢房,并事先把一些三月后问斩的犯人转移到偏僻的牢房,再把今天地牢的狱卒都清走。
不敢问这么做的理由,更不敢去探听什么。
被敲打了过的他明白什么是该知道,什么是不该知道。
身在旋涡中,他也是身不由己。
“你他妈的还留在这里干嘛,给老子滚,去守在前面。”
跨过前院,牢头见到地牢入口处还在慢悠悠离开的狱卒就气不打一处。
他快步走过。
一脚踢在狱卒的屁股,看起来力度还不小,让狱卒脚步一阵踉跄。
“是!是!”
狱卒敢怒不敢言,俯首帖耳。
走到狱口前,李烨顿然感到一阵奇异目光,偏头看向团团站在一块的狱卒,审视了番,却没有具体的察觉。
错觉吗......他不是很确定。
“大人,里面请。”
牢头的背从一开始就没有直挺过。
李烨迈入地牢入口,灵敏的鼻子立马就嗅到了股潮湿的腐臭味,地牢的通风情况很是糟糕。
走下楼梯,看着地牢显得有些昏暗,墙角长着青苔,有些墙更脱落了大块墙灰。
穿过牢房。
一眼看去,牢房的铁栏间隔很短,连个人侧身都过不去,多数牢房的地上就铺了层稻草,只有极少的牢房有木板搭成的木床。
怪不得,人惧地牢等地甚深。
稍微待久点,就算没有遭受拷打,单是那潮湿,阴邪的环境,人都要折半条命在这里。
“请。”
李烨跟着老头一路走向尽头。
经过一段没有犯人的牢房地带,又过拐角口,他看到了尽头的墙壁。
在那不多的牢房,满是脏兮兮的犯人。
他们一个个的精神面貌都极差,甚至有人的眼眸透露一股死寂,放弃了生还的希望。
这些人俱是被判处死刑。
如无意外,在他们一生中,只剩下死亡一条路。
李烨伸手从牢头接过一串钥匙,挥手示意牢头可以离开了。
咔擦。
细微的锁扣响动,牢门被打开了。
只是犯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很久没有吃饱过,手脚被铁链扣住,体力不支啊!
很轻易就被李烨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犯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的手掌抵在他的丹田处,一股异种真气从掌心渗入了他的体内,不请自来,闯入了他的丹田。
“你要干嘛?”
很奇怪,他不知是否感觉错了。
莫名,他有种像是怀孕了的感觉。
丹田中,仿佛多了一个生命体,很是奇妙,但让人恐惧的是,他的真气源源不断涌入那个根植在他丹田的异类。
束手无措。
他慌了。
时而质问,时而发出惊恐......人就像是疯了。
李烨收回手掌,从犯人体内,他感受到一股同源而生的真气生命,还很微弱,但却不断在成长。
他会心一笑,没有解释。
听着耳边竭嘶底里的叫吼,威胁,他不为所动。
一人又一人,他不慌不忙,在众犯人的身体播下魔种。
当李烨从牢房深处出来的时候,牢房内的犯人如同遇到了心底最大的恐惧,缩在墙角。
牢头不停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珠,更加不敢看李烨。
李烨离开后,牢房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
该拷问的拷问,喝酒的喝酒,该送饭的送饭。
“黑牛哥,让我来,让我来。”
身形有些矮小的狱卒连忙从一个壮汉狱卒手中接过推迟发放的牢饭,很是积极。
“行,就知道吴家二郎义气,那都交给你了。”
端着发放的牢饭,矮小狱卒一路分发下去。
来到某个牢房。
“怎么就突然被人关押在这里,你不是说这段时间会老老实实,老实到又进地牢?”
“别说了,晦气,我原本就是想接点小买卖,赚点散钱,那知会牵连到禁军,若不是这样,老子也不想进入这该死的地牢,整天与老鼠同眠。
快点安排一下,搞我出去。”
“行了,我知道,涉及到禁军,这可大可小,你再呆一会,我把手尾断干净才能让你出来,还有那人怎么一回事?你发觉了么?”
“我又不瞎,尤其是他虽有意遮掩,但身体那股味道也难逃我这个鼻子,麝香很淡,这种珍贵的香料只有长期处于那种环境,才能经久不散,让我嗅到。”
“麝香?我倒没有嗅到,不过,那可是贡品啊!就算是虞京城的大家族,只怕也不敢日夜使用,虞朝皇族中人?”
两人压低嗓音在交谈。
若是李烨听到两人交谈,当即会感叹,不敢小看天下人。
他往常的日子里嗅惯了麝香,久而久之,他都习惯了麝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