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就是因为不能经商,萧子就不能赴秦?”公子疾急了。
萧遥摇头,沉默不语。
公孙鞅对他躬身一拜:“萧子似乎对变法另有看法,还请萧子赐教!”
萧遥也是起身,在大厅里走了起来,缓缓说道:“大良造方才所说一点不错,‘变法之本,便是要万众一心,号令一致,上传下达,不可违逆’,这非常对。
但变法可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而是为了让百姓过的更好。”
公孙鞅不解道:“难道如今秦国的百姓不好么?”
萧遥道:“乱世当用重典,此话不错,但重典不等于没有限度,太过严苛的法度,也会激发百姓的反抗之心,你可知道?”
公孙鞅不屑道:“怎么可能?法度严明,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百姓定然拥戴,就如同秦国百姓,原本秦国私斗成风,每年因内耗死去的人简直不可计数,而如今新法之下,连盗贼都绝迹,难道这个还不好?”
萧遥微微摇头,淡淡道:“如今秦国看起来不错,可法度太过严苛,压制了人的天性,必然让人愤恨。如今秦国,有魏国的不断压制,又有河西六百里土地的世仇,因为这些仇恨和生存的威胁,他们不得不听从新法。
可如果秦国哪一天击败了魏国,夺取了河西,没有了这些威胁,会如何?
或者再夺取其他领土,再次实行新法,会如何?
听闻新法中,连坐极为严重,一人犯罪,全家灭族,不觉的过了么?”
“那以萧子以为,法当如何?”公孙鞅道。
萧遥淡淡道:“变法如吃饭需要放盐,无盐不成,但多了也难以下咽,因此当适中有度!
万事万物存在必有其原因和道理,很多事情看似没有好处,只不过你忽略了,或者没有发现而已,并非真的无用。
压制可以,但不可杜绝,便是如同你对商贾的看法一样。
有了商贾,便可让商品往来,送出自己手上多余的东西,换取自己需求的东西,这便是商贾。而从商贾之中,国家获得了大量的税收,百姓得到了大量自己需求的东西,这便是收益。
新法严禁普通百姓从事商贾,严禁从事曲乐,压抑人的天性,实为不妥。
新法是大良造所立,如今修改,尚可来得及,若是再晚,怕是会有大祸!”
听到萧遥如此说,公孙鞅跟公子疾都是心中震撼无比。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些,就算公孙鞅变法想过这些,可他一直认为商贾还是对新法伤害很大,但没有商贾的确不行,因此没有杜绝,可是,新法对商贾的规定极为严苛,动辄杀头。
“什么大祸?”公孙鞅沉声道。
萧遥看向他道:“大良造之祸!”
“在下?怎会有大祸?虽然至今有人不服新法,但秦公支持,无人敢反抗!”公孙鞅傲然道。
萧遥再次淡笑:“大良造也说了,是秦公支持,那若是秦公不支持呢?”
公孙鞅跟公子疾都是脸色大变,齐声惊呼:“怎么可能?”
萧遥叹口气道:“这个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以大良造之才,应当能想明白其中关键,在下就不说了!”
但公子疾却是大怒道:“一派胡然,你竟然胆敢离间大良造与君父,信不信疾就此斩杀了你!”
萧遥瞥了一眼他道:“离间?听闻你是秦国几位公子中最为睿智的一位,怎么会如此幼稚?就算我离间,若是大良造与秦公互相信任,又有何妨?
若是他们两人貌合神离,就算我不离间,他们难道就能精诚合作了?”
“这……那也不成!”公子疾怒道。
萧遥看向他道:“看来你很想对我出手,那不妨给你一个机会!在下也曾跟随师父学过一点剑术,倒是可以切磋一二。”
“还请萧子取剑来!”公子疾退后几步道。
萧遥叹口气,随即从旁边拿起了一根支窗户的木棍,道:“我没剑,就用他代替吧!”
看到萧遥如此托大,仅仅用一根细木棍跟他对决,这让公子疾感到了一种极大的侮辱,顿时的大怒道:“你这是在侮辱我!你可知如此侮辱一个老秦人,必然不死不休!”
萧遥点点头:“恩,不错,倒是有些老秦人的气魄,没有给老秦人丢脸。不过我的确没有剑,而且,就算我用这跟细棍,你只怕也难以胜过我!”
“你……”
公子疾简直气炸了肺,还说不是侮辱,现在简直就是更进一步的羞辱,放在秦国以前,那就必然要以生死决斗才能解决的。
虽然如今秦国有秦法,可此处不是秦国,而且他此刻也代表秦人,不能蒙羞。
“既然要出手,那就出手吧,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一般,你是老秦人么?”萧遥嘲讽道!
“你……”公子疾彻底暴怒,直接拔出了腰间佩剑,直接向萧遥冲了出去。
到了此刻,他哪里还管什么规矩了。
公孙鞅也在思索萧遥刚才的话,看到如此情景,知道劝说不了,只能叹口气,向后退出,让出地方来。
不过萧遥今日的表现让他不断的震撼,也在不断的打量萧遥,他总感觉,自己自认认清了萧遥,但此刻却是觉得,一直都小看了此人。
就在此刻,公子疾已经一剑刺出,正对萧遥的咽喉而去。
萧遥面不改色,淡淡一笑,就在公子疾的剑尖到了他面前三尺的时候,忽然闪电般想旁边退出一步,但随即却是陡然斜着撞向他的身体。
公子疾眼前一花,目标陡然消失,心中顿时震惊不已,可等他刚刚要停说寻找萧遥时,他就感觉一个什么的东西顶着该来他的咽喉侧面。
没有碰撞,没有声响,一切陡然静止,只剩下公子疾粗重的呼吸声。
“你……”
公子疾全身冷汗狂冒,他不敢想象,这是什么武艺。
虽然那木棍顶在他脖子上很轻,似乎没有力气,可他好不怀疑,如果萧遥要击杀他,只怕刚才就能直接洞穿他的整个脖子。
他不禁想到,如果对方手中用的是剑的话,那他此刻脑袋是不是还在肩膀上。
想到这里,他全身的汗就再次冒了出来,难以抑制。
他竟然一直在挑衅这样一位剑术大师!
“你已经死了!”萧遥淡淡道,随即将那根木棍重新放回了原位。
“当啷!”
公子疾的宝剑直接掉落在地,放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后,他直接跪倒在地:“萧子剑术无双,赢疾输的心服口服,恳请先生收赢疾为徒!”
萧遥摇头:“莫说我还没有收徒的想法,在者,就算我有这个想法,以你秦公子的身份,可愿意跟随我浪迹天下?”
“赢疾愿意!求先生收留!”公子跪地叩首。
萧遥微微摇头冷笑道:“你能做主么?”
“这……”公子疾愣住了。
是啊,他是公子疾啊,秦公的儿子,如今国家大事在即,他如何能够做主自己离开秦国呢!
逍遥仙笑笑道:“好了,你出在门口守着,我跟大良造有几句话单独说说!”
公子疾无奈,只能起身,捡起自己的剑,红着脸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公子疾离开后,萧遥也没去看公孙鞅,到旁边拿出几片空白竹简,还有笔墨,然后快速的在上面写下了一些文字,随即收起了笔墨。
等一切做好,竹简上的墨迹也干了,他拿起来,转头递给公孙鞅道:“给,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
公孙鞅急忙低头看去,豁然看到上面是一味又一味的药材,还有配比。
“这是……金疮药的药方?”公孙鞅震撼了!
萧遥淡淡点头:“不错!”
“鞅代秦公和所有秦人多谢萧子了!只要萧子入秦,秦公必然亲至边关相迎!”公孙鞅多然躬身一揖到地。
萧遥摇头:“入秦暂时就不必了,我若入秦,只怕会给秦国带来大祸!”
公孙鞅马上道:“萧子一人可抵百万大军,只要想萧子入秦,就算关东六国共击大秦,老秦人也必然谁誓死护卫萧子。”
萧遥摇头:“我说的大祸不是关东六国,而是你的新法!我若入秦,只怕你多年的辛苦会毁于一旦!你可愿意?”
“这……怎么会!”公孙鞅脸色大变。
萧遥叹口气道:“我生性跳脱,不喜拘束,秦国新法严苛,定然有很多地方是我极为反感的,我若前往秦国,定然会引来杀身之祸,就不去了,我知道你们请起入秦最大的目的也就是这金疮药方,如今给了你,想必你们两人也可以交差了。”
公孙鞅感动,颤声道:“蒙萧子如此厚待,叫鞅如何偿还呢!”
萧遥摇头:“这方子只能算是一半送给你的,算是还了你此前的提醒之情。
另一半是送给秦公的,我敬仰秦公,能够隐忍多年,能为了国家之事如此默默承受的人,我辈当敬之!”
公孙鞅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也想不到萧遥竟然还有如此胸襟。
“鞅就代秦公多谢萧子了,鞅可代秦公许诺:无论何时萧子愿意入秦,大秦之地,任由萧子遨游!”公孙鞅满脸尊敬道。
萧遥笑笑:“好,你们快些返回咸阳吧,这的确是秦国收复河西之地的一个好机会!不过,提醒你一下,那个公孙衍似乎去了河西,你们小心点!”
“多谢!”公孙鞅郑重一拜,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