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到章回林黛玉论文, 忽然章霂有事命人来寻,章回只得了黛玉回府。至章霂跟前,却是这边早已备好了往常州报信的物事, 洪正等章霂吩咐,就要带领人启程。章霂便问章回还有什么东西口信一并带去。章回也知道这次洪过去, 除了各家报喜, 主要奉章望洪氏夫妇及自的父母洪益姚氏夫妇上京——便是要主持洪的婚事了。章回忙笑道:“孙儿这里并无事, 只又劳碌阿表兄奔波。”说向洪行礼。洪也笑答道:“原该我效,英哥儿放心。”随即章霂又叮嘱几句路上仔细的话, 就放了洪自去,留章回在跟前议论章望洪氏上京之后的事宜。谈说几句,已是饭时, 章霂让章回跟一同用饭。
却说晚饭毕,章回告退出去, 章霂到陈氏这边来。陈氏因告诉道:“阿回南,过来辞行。我让捎信给望儿媳妇, 这一趟帮忙从家里多带些压得住的见面东西来。”
章霂闻言笑道:“止这一句话?库房钥匙有没有一道儿捎去?”
陈氏道:“瞧你说的,我还让好丫头拿自儿的私房贴补我不成?我竟是什么长辈样子了?自然是告诉藏钥匙的抽屉柜子,给老太太的信里也明说了这话。”
章霂笑道:“我顽笑一句, 你急什么?”坐下来, 一边接了丫鬟送上来的茶, 一边心里略盘一盘,说道:“这趟上京, 确实有许多没想到,东西带的不够——几小子争气,这倒是预计了;一口气定下桩婚事,之前就不曾想到这么顺、这么急。英哥儿那里, 外甥自家不急,我们还可缓一缓。阿原本还等今秋好事的,寿家那边情愿抓紧把事情在京中办了,今就要提前。偏偏贾恩侯这人,的上头有限,热闹喧嚣最有一套,止今天一天,我在外面就已经听到好几人说,要等正日约齐了一道儿上门同贺。那边又是姜小子的亲戚妹子,饶上这一帮同年、同门,谁不要奉承凑趣的?这一向阿咱们家效最多,咱们好歹也要给撑起这场面。”又问:“寿班已经接了家姑娘过去?”
陈氏点头道:“前儿递了帖子并说这事,今天是家太太亲自过来接人。我跟她说了句,倒是真心疼雁娘丫头的。再者今们夫妇膝下凋零,也有心指望她做一将来的倚靠。”
章霂闻言,不由一愣:洪是去岁九月诸暨寿家寿芩的次女寿雁娘定的亲。男这边为之保媒还是自家长姐并外甥媳妇王氏,其间关节,章霂自然知道清楚。寿芩那头一些偏袒龌龊且不说。寿雁娘本身却是极好的,近二三月来随表兄嫂住在桂华园里,亲眼见过其人,就叫这些为人长辈的一发生出怜惜,也盼她跟洪和睦圆满,从此顺遂。寿班是她堂房伯父,又是自小在伯母丁氏跟前教养过几年,情分寻常不同。寿班先在云南永昌府任上,年考评卓异,朝廷有命升迁,今年三月到京听用;今职官已定,任兵部职司主事,考量到上头主持的郎中郝凤星年长,一二年将致仕,寿班此任,前途可见顺畅。寿雁娘能得夫妇看重,虽说父母寿芩夫妇缘分上头略差一些,有伯父母关爱亲近,肯她做主张罗婚事,多也是弥补。何况洪虽不姓章,也是自家亲近晚辈,外头看这门亲是高攀,章霂心里品论,恰是寿、洪家各自实惠,因而也不欲见寿家有简慢亏待了洪家。此时不意陈氏说出这几句话来,倒让章霂不免多想,忙问:“这话怎么说?”
陈氏叹气道:“们也养过几儿女,只是没缘法,半未及成年就折了。好容易长一,五年前进的,眼看乡试必定能中,谁想前年土人争斗,寿班亲往调解,因护父亲,被人坏了小半边面孔,前程上头也就止步。不然,有这近枝的堂兄弟支撑,也不必姜家小子这远房的表兄弟奔前忙后的效。”
章霂听了,也忍不住叹气,直说“可惜”。想了一回,说道:“当年寿镜深、寿锴文章识都好,也曾向我文华公问,说起来家早有渊源。只是寿锴去得早,这才疏远了些。今姻亲联络,又紧密一层。有些事情我们可帮把的,不必等人来求,先预备妥当了不妨。寿班家的这,虽然不知道根基怎样,以家,想必不差。你得空帮我问们太太一,若家情愿,我写帖子请来诚正书院,既的孝勇,也能丰富家里小子们的见闻。”
这诚正书院就是章家家塾,除了一族远近关联的子弟读书,便是德才兼备的贫家子附。塾师有多年治的族中老儒,也有致仕返乡的官教谕,还有那些游的文人秀士,更有一帮正式拜入顾塘门墙求问道的弟子。自文华公章荣广开教之门后,几十年来薪火传承,虽不以派称名,早成就了许多问家。因此章霂提出让寿班之子到诚正书院,陈氏当时应了,笑道:“这主意好。我便去说。家必定也乐意的。”
老夫妻说完洪,又转到自家孙辈婚事上头。从章偃、章僚的聘礼物件、新人的房舍家具,到完婚的礼仪流程、邀请的亲眷宾客,略都说过一遍。人自也觉得好笑:“就这些事,自打跟陈、贾家定下来,哪天不要对上遍的?总是这里漏一星,那里错半点的,又或者转日一改一弄,哪一处整儿变了。凡不到临头,好些事再定不下来。还有,小的今科到底怎样,这会子也不知道。对应的礼仪上头,说不得又有要跟变动的。”
陈氏道:“不过是进士的排场仪仗,就变动也有限。们都中了式,就是殿试不趁,落在了三等,咱们自家往上数几代,也都不至于落了祖宗面。”
章霂冷笑道:“三等?们会试考不出来也就罢了,今都是贡士,乾元殿里,谁敢排顾塘章家的嫡系子弟在三等?你当朝堂诸公会在这样的事上发昏么?就是英哥儿,会试排在第三,有人为了这般那般,想殿试名次上压上一压,或者就拿的年纪做文章,只怕位圣人也必定不许。你且等,看这次都有什么人跳出来——章家这几代是没人做官,可要说朝廷上没有咱们家的人,那些人就真正打错了主意!”
陈氏见章霂色俱厉,也不知是凑上了什么人什么事,勾出了哪一点真火,也不细究,嘴上只劝慰道:“你说的也太吓人了。咱们自家的孩子,文章本事,自家还能不知道?我说三等,不过惯例儿往最差的一等去谦虚,谁还当真了?再说,谁说咱们没人没倚靠的?南京姐姐家建幸不是倚靠?隔壁士府里的寿生不算是官儿?更说京里南边,多姻亲故旧、生弟子。也只有那些真正没见识的,才当我们章家真是几代没人,新考出来一,就得意的怎么样。岂不知,才是白给人看了笑话。”
章霂听了这一番话,转怒为喜,笑道:“可不正是你说的这话?上人上事,总有那些不懂装懂,全无眼,又爱拈酸挑事说怪话,总之见不得人发达。我也是修炼的不到家,竟也把这些人的话听进了耳朵,还上了心。算来还是我的不是。我给太太赔礼。”说果然站起来向陈氏拱。
陈氏忙避开身去,一边笑直摆,连道:“使不得,使不得。”重新章霂斟了茶,递给吃。一边说:“过半月,望儿们就要上京来。我也算是得了帮。倒不是说老四、老七夫妻不顶用。毕竟都几十岁的人,该经历的事也都有经历。就是比较起来,这些年还是望儿和媳妇,凡事最让人放心。有们在前头支应,我就真可以袖起来,安心在后面坐。想到这,我就忍不住要羡慕老爷、太太。”
章霂笑道:“你羡慕老爷太太,老爷太太却不是你这样的想头。望儿跟媳妇再能干,老爷太太还时常不放心,遇事每恨不得插把去。都是人的脾气运数。倒是既然们要来京里,这边太太你的辈分最尊,想要怎么指使们,只管依你的心意便是。”想一想,又笑道:“们夫妻上得京来……殿试、阅卷放榜、传胪释褐,虽多半赶不上御街夸官,后面授官任职,也是有的事要帮英哥儿忙。海虽凡事肯效,到底是做人丈人,跟父母又是样子。到时候们真忙起来,怕太太又舍不得指使了。”
陈氏笑道:“非但舍不得指使,就亲自劳动了帮们把也是应该的。我不过白说嘴句,谁不知道我心疼自家孩子。”又说笑一阵,便劝章霂去歇息。人各自洗漱安置。不提。
却说林黛玉这边,林海用了晚饭,才回到梧桐院,就听人报说吴绛雪过来了,忙出得院来,迎她到正房坐下。丫鬟奉茶。黛玉问道:“吴姐姐怎么这时过来了?”又问:“寿姐姐教伯父接家去了?虽才去,竟就有些想了。”
吴绛雪笑道:“你们姐妹自是投缘。我来,也是为的这件事。我家表叔表婶听了雁娘妹子的话,知道上京来这一向得你照应,都说要正经谢你。请你和林老爷过府作客。明日正式下帖子来。今晚先让我过来递话,也看是不是便宜。”
黛玉笑道:“我这边自然没什么不可的。父亲那边我去说。只我并不敢当位姐姐一‘谢’字,论亲论理,都是位姐姐照应的我,还该我父亲向位姐姐道谢。”
吴绛雪笑道:“啊哟,你这话一说,就该是我这边说‘当不起’了。真论起来,恰是咱们几姐妹相投,又是亲戚相连,玩笑起坐,彼此照应,本来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不过寿家婶婶那边惦记林妹妹到底的姊妹不同,必定要请去相见。这也是长辈们关切的常情。还请妹妹谅。”
黛玉听了,就知道是为的洪、章回嫡亲表兄弟,情分最好,彼此倚仗,丁氏待寿雁娘真正一片慈心,故有此言。遂忙起身道:“我何不懂这。还请姐姐代我回上那边,说多谢太太,太太的相请,必定不敢多辞。”
吴绛雪也起身,代受过礼,便赶忙携住黛玉的,笑道:“都是亲戚骨肉,妹妹实在多礼。我那表婶,虽我只见过几面,实在是厚道慈和、言语热心的人。她疼爱雁娘的心,和这边林老爷疼妹妹都是一样的。等见到妹妹,更知道妹妹为人品性,必定我一样欢喜。”
黛玉见说,不免脸上红一红,心里却不禁为寿雁娘暗暗叹息:有这样处处为她打算的祖母、伯父母,却又是那样偏心的父母;有那样偏心的父母,到底有这样真心慈爱的祖母、伯父母,乃至表兄表嫂,度算起来,虽有磋磨,终究透发出生机。就像章由的妻子范舒雯,前面也是许多坎坷,亏得父母兄长护持,事情得圆满。想及此处,心头忽有所动,蓦然间仿佛无数幽暗凶险、凄厉恐怖漫天沁来,骇之下一即惊醒,就觉心跳鼓,身子软绵欲倒。慌忙用撑住,自知已是失态。
这边吴绛雪见黛玉先是害羞,继而出神,忽的情态面色变,虽只一瞬光景,其中惊畏惶恐全不似寻常,也是吃了一惊,猜不她彼时想到了什么。但看黛玉已是惊醒,强作从容,把狼狈遮掩过去,倒不好再多细问,也怕触起什么来。便扬叫丫鬟:“倒杯热热的茶来。再绞块热帕子,要稍带些烫的。”
紫鹃、青禾就拿了茶和热帕子来。吴绛雪让把茶放在一边,亲接了帕子,拉了黛玉的她细细擦一遍,又拿另一块帕子展开翻下,说:“面上也试一试,若还挨得住,就敷一会子再拿下来。”
黛玉依言做了,只觉面上一层水汽热腾腾熨帖住,心神果然一点点镇定下来,整人也稳住了。稍顿一会儿,拿下帕子,紫鹃又拿了一条新的温热帕子她擦脸。黛玉收拾了,长出一口气,向吴绛雪感激笑道:“多谢姐姐。才我一时不知怎的,竟似魇住了一般。这会子觉好多了。”
吴绛雪仔细打量她一回,嘴里问:“妹妹果然觉得好了?”拿了热茶她吃,又挑了件甜香酥点、爽脆蜜饯相劝。黛玉知道她担心,一一吃了,一边笑道:“我真好了。”把话头岔开,问起寿家现居京中何处,人口何。吴绛雪会意,便慢慢告诉她。
原来诸暨寿家素以东南为本,因明帝朝时出了寿谌这一位朝廷领相,在京中置了宅地产业。只是寿谌二子都沉醉问,不在仕宦用心;寿谌身故后,二子扶灵还于祖籍,就安居本乡治、教。京中产业,除邻近国子监的琵琶巷一处三进小院留后代子孙作求暂居之用,其尽数或卖或送人。后寿锴、寿班父子中举会试,及短居京师期间,都只用这处宅院起居。再往后,寿芩的长子长鸢、次子长鹤拔贡保送国子监读书,因人均已成婚,家小众多,琵琶巷房舍不敷使用,遂把左邻一同样的三进院子买下,打通了居住;又租了巷子对门人家一单独院子,作为客舍并安置仆从。前月寿雁娘依祖母之名,随姜平夫妇上京后,虽寿长鸢、寿长鹤一早致信问候胞妹,也来桂华园见过表兄嫂,因房舍有限,到底都不曾提及请去自家之言语,就令寿雁娘照旧依附姜平夫妇在章家暂住,也便于寿长鸢、寿长鹤、姜平几安心备考,不为这等俗务分心。至于是否会试之后,寿家兄弟再整顿家宅居所,迎接同胞,却只在们自家的肚里——为的此时寿班受命升迁,眼见要长久在京任职,一来合该重置房产,二来也要为家族长远计议,教导兼照拂子侄,故而年后便打发可靠的老家人来,在隔了一条街的鉴茶台巷买了一所宽敞住宅,连男女仆妇等一并收拾齐整了,三月里正好就住进去,停几日,又把寿雁娘接去同住。
吴绛雪笑道:“表叔表婶都是简朴人,上京也就长随并一房老家人统共七人带。表弟年纪小,跟一小厮兼书童。也亏得接了雁娘过去,新宅子也不至于那么空落。”
黛玉听了,知道寿班家中人口简单,兼之丁氏诚心相邀,姜平吴绛雪作陪客,心里稍作计议,礼仪略也就都有数了。于是又谢了吴绛雪,惹得她直笑道:“再多礼,竟不像你了。”
黛玉才赧然道:“仔细数来,自家出门作客还是头一遭,不得有些忐忑慌张了。”
吴绛雪才省起,想到黛玉幼年丧母,虽托庇于外祖母跟前,也有几表姊妹相伴相处,却到底不比人自小有许多女友玩伴,又是母嫂长辈带各处亲朋往来。像此番这般因闺阁相交进而得请家人长辈相会的,确实前所未有,也无怪她上心。于是一发怜惜起来,又柔软语宽慰安抚了好几句,这才向黛玉告辞回桂华园去。黛玉要送,吴绛雪忙叫止住。黛玉只得命紫鹃代送出府。吴绛雪因叮嘱紫鹃:“你们姑娘细致,又凡事周全,用心就多,你留神催她早睡,夜里千万莫熬损了精神。”
片刻紫鹃回来,说了吴绛雪的话,催黛玉歇息。黛玉点头叹道:“吴姐姐才是最细致用心。”遂依言安置。只是一时不能定神,思绪飘浮,许久才睡沉过去。待听到耳畔紫鹃轻叫起,恍惚只过了片刻光景,就似有些不爽利。紫鹃瞧情形,不免问:“姑娘昨晚上歇得不好?”黛玉道:“也没什么不适。拿热水洗把脸,或就好了。”
黛玉因记昨日吴绛雪所说,梳洗过了,就去林海处问安,并一起用早饭。说及寿家之邀,林海自无不许之理,笑告诉黛玉道:“寿镜深一系重,善文,确实累代书香。王晷当年列在二甲,还玩笑说在夫人面前自觉浅才疏;寿班迎娶的丁夫人,早年也有林下名,文笔翰墨,想来都不至轻易放下。玉儿今她常往来,平日读书遇到什么难懂不通的,倒不妨趁机请教。”想一想,又道:“若得好,就正经拜师傅。虽女孩家不用科举比试、不讲师门联络,然而问一道,原本也功名无关。”
父女正说话间,就有下人报说寿家人来送请帖。果然是丁氏设家宴,请黛玉次日过府相聚。这边回过帖,黛玉打点起礼物,林海又指点预备了难得的前朝诗文笔记——却是章家的收藏,黛玉忙遣人往隔壁问信,不一会儿,章回就亲自捧整套的摹本过来了。黛玉谢过,又不免好奇:“这几笔记外面难见,恰巧哥哥家就有,又恰巧这一趟随身带上京来。”
章回笑道:“缘故。第一,姐姐成婚,家里抄了许多文章书册,这恰在其中。第二,阿和寿家的婚事早定,父亲去年就让帮忙预备,我又跟坦之多有书信,于是知道偏好。果然今日就用到了。”一边打量黛玉容色,道:“我看妹妹似有些疲倦。这些礼物,为的一片心意,受礼的人受到心意即可。若因此劳碌,反倒有些不美。”
黛玉感贴,也笑道:“我昨夜略有些失了睏,睡得不沉。早上起来精神有些不济,这会子活动开来,自觉无碍,倒劳烦表哥又上心。”
章回却正色道:“今春夏之交,气候不齐,时雨或至。妹妹心思细腻,最能感时事变迁,务必要珍重保养才是。”又问紫鹃、雪雁、青禾、青苗几黛玉近来起居行止、茶饭食用。
黛玉一面感激,一面又笑多心,安心听一会儿,就忍不住推章回,嘴里道:“哥哥后几天还有殿试,更该保养,文章功课也要仔细预备,不该在我这里费神。”章回哈哈而笑,故意让她推出门,这才回转隔壁文昭公府去。
然而上之事,最怕人说;口舌谈笑,或就应验。下一日,林黛玉应寿班妻子丁氏之情,前往鉴茶台巷赴宴。有丁氏、寿雁娘诚心款待,吴绛雪亲善作陪,其中和睦愉悦自不待言,便是林海也应寿班之邀,散朝下衙后一起到鉴茶台巷,通家相聚,一发亲厚。只是宴毕回府,路上黛玉就觉得眉眼酸软,身重沉,还当是一天说笑玩闹脱了。又是入夜时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浮尘泥土气息翻腾,寒气搅在一起,暗浸浸十分地扑人。黛玉下车轿时被猛然一扑,她往年常病的人,当时自就知道不好。虽让紫鹃拿暖身的茶饮吃了,又是层衾被严严密密裹了睡觉,等次日早上醒来时,口鼻间气息嗡咚,额头也隐隐的发热。
紫鹃等吓了一跳,急报林海。林海也急请了太医来诊治。所幸病症明确,适用处置的也是历代传下的经,不过依据黛玉质再斟酌些佐使,令药性更加清平和缓而已。这边黛玉叫林海看用了药,安稳在床上歇下,林海又不免说她句:“好歹不是几岁的人,叫风扑了也不知道。但凡前晚上说一句,今朝也喝碗苦药汤。”黛玉半句话都不敢接,假作受了药性睡沉过去,心里想:倘若让章回知道了,怕是又有一篇教训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