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国司巫宗内,强小兵(雍门中许)身体经过几天修养已经安然无恙,司巫宗内各司今日全都聚在宗内等待雍门中许的命令,司巫宗内大卜、龟人、占人、筮人、占梦、视祲、大祝、菙氏、卜人、方相氏各司之长负责掌管各自司内之人和事,每有大事发生,大傩师雍门中许全权指挥整个司巫宗。
雍门中许醒来时,白马氐正坐在房内闭目运功,房间内的任何一点动静都逃不过白马氐的耳朵,
“你醒了,雍门兄,”
“白马兄在此,我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
“司巫宗内各司之长都已在外堂等候多时,我们一起去吧,”
雍门中许穿好鞋和白马氐一起来到外堂,各司之长一起向雍门中许行礼,
“各司是否已经知晓我王之事?”
“均已知晓”众人齐声答到。
“虽然我司巫宗平日不参与政事,但蒙大王礼遇有加,我傩师一脉得以在楚发展壮大,今日大王蒙难,我等责无旁贷,待我离楚后,由长鱼胜负责司巫宗各项事宜,以防巫人趁乱生事。”
“得师令,”众人答到。
“此次方相氏端木广巨随我前去运送大王归楚。”
“端木广巨得师令,”只见一个身长七尺鼻若悬胆远迈不群的年轻人躬身答到。
雍门中许将司巫宗内各项事务分配完毕,他和白马氐端木广巨一起动身前往昭阳将军府商讨营救之策。此次行动需秘密进行,一旦走漏风声,秦国必会加强戒备,营救行动必会难上加难。整个行动可能会功亏一篑。
在昭阳将军府内,雍门中许、端木广巨、屈原、白马氐、屈匄、宋遣、侯丑、唐昧等人在密室里商议行动的具体步骤,他们从车马、人员数量、武器配备、应急之策、接头暗语、尸身防腐、替身死士各个方面各个细节都做了推演,等大家觉得毫无纰漏时,强小兵提醒大家说:“事事瞬息万变,应对得当至关紧要,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细微的错误会引起整个任务失败,诸位都是大楚栋梁,此次前往营救就有我、端木广巨、白马氐、屈匄、宋遣、侯丑六人带少许士兵前往,这朝中大局,就请昭阳将军和屈大夫多多费心,”
“朝中之事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雍门大人不用担心,”
“此去艰险,雍门卜尹要多加小心才是。”
“屈大夫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一定会将怀王尸身早日运回楚国,不过在我走前,我要行大衍筮法卜算一番,看看我们此行是否有凶险。请将军为我准备一间干净的幽室。”
昭阳将军马上令人将府内一处幽僻的房间清理出来,待众人相继离开后,强小兵走入房内,他让白马氐与端木广巨在屋外守卫,在他卜筮时任何人不能进入。
强小兵双腿跪坐地上凝聚心神,他从一个随身布袋中取出二十一根蓍草,此蓍草是历代傩师代代秘传之物,蓍草是自伏羲陵而来,据悉最初蓍草之 数为五十,后有佚失仅剩二一,后代大傩师以算筹二九补五十之数。
强小兵从另一个布袋取出算筹,两者合在一起,强小兵依《易经》所说取出一根蓍草放在他的前方不用(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又九)。他将剩下的四十九根随意拨成两组,左右手分别握之(分而为二以象两),他
又从左手取出一根放在左手的两指之间,其余的两组分别放在桌上(挂一以象三)。
强小兵将左手一组总数除四,发现余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他又将右手一组除四,发现余二。他将二组余数放在最初拿出的那根里面。地上剩四十四根。
强小兵将四十四根用同样的方法将算出的余数放入第一组余数中,强小兵用此法三次算出余数总和为三二。他以四除之得八,此便是第一爻的数字,
强小兵如此反复重复五次,得其余五爻数字,六爻为一卦。六爻总数除四,第一卦中强小兵得卦数为八,八为少阴之数,意为不变。第二卦得卦数为七,七为少阳之数,不变有惊。
强小兵算得七卦后,均为少阴少阳之卦象,看来此行有惊无险,只有精心计划才能化险为夷。
强小兵将算筹蓍草各自装回布袋,他虔诚的对着前方一拜。
走到屋外,没想到天色渐暗,白马氐站在门口看到强小兵走出来,
“雍门兄,卜算如何?”
“有惊无险,”
“事有两成胜算便可为之,既然卜算有惊无险,可见此行必能将楚王尸身运回楚国来,”
“白马兄所言极是,只要我等谋划周密,此行定会万无一失,”
“雍门兄, 既然我们能得到消息,只怕太子横和南冠他们一定也知道了,我们须早日前行,若是太子横先我们一步到达秦国,情形恐对我们不利。”
“我想太子横与南冠等人已经得到消息了,我们明日一早趁百姓未醒之时就出城,现在大家回去各自准备。”
第二天天还未亮,城中百姓还在睡梦之中,在城门下,雍门中许、端木广巨、白马氐、屈
匄、宋遣、侯丑还有几个勇士已经整装待发,子皙、屈原、子兰、昭阳、昭睢唐昧等人前来相送,
“雍门卜尹,路途艰险,而且秦国耳目众多,万万小心行事,”
“雍门卜尹,虽然你我二人交往不多,但雍门卜尹的忠心我早有耳闻,等雍门卜尹归来后一定与你痛饮三天。”唐昧说道。
“多谢诸位,雍门中许等定不辱使命,告辞,”
“上马,出发,”雍门中许一行人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镜头六
秦国 楚宫
“不好了,景婳,大王吐血了,”守在床榻旁的昭婄大声叫景婳。
景婳在殿外听到昭婄的叫声,她快步跑到床榻前,只见躺在床榻上的楚怀王大口吐着乌血,昭婄不停地擦拭但血还是从楚怀王嘴里冒出来,
“昭婄快去凤春殿禀报太后,”
有了上次的经验,昭婄轻车熟路一路往凤春殿跑去。
躺在床榻上的楚怀王忽然全身抖动起来,景婳按住怀王的身体,怀王突然紧紧抓住景婳的手眼睛一直望着她,景婳知道怀王要说之事,她冲怀王点点头,怀王知道景婳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他松开抓住景婳的手,只见血从他的眼角、鼻子、耳朵流出来,楚怀王脸上堆满痛楚的表情,他紧闭嘴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槐哥哥,槐哥哥,”
太后披着头发从殿外跑进来,她冲到楚怀王床前看到楚怀王七窍流血,她吓得瘫坐在床前,几个紧随其后的侍女赶紧上前扶起太后,
“槐哥哥,槐哥哥
,”太后哭声说道。
景婳见楚怀王全身一松,她伸手一探,怀王鼻息全无。
“大王...”景婳跪在地上哭到,殿内其他人也都跪了下去。
《礼记》:“浴于中霤,饭于牖下,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殡于客位,祖于庭,葬于墓”。
秦王得知楚怀王已死,母后已经在楚殿内为楚怀王布置灵堂,秦王知道母后年轻时便与楚怀王相识,他吩咐相关大臣为楚怀王打造棺具,又让大良造白起加强宫中戒备。
凤春殿内,男宠魏丑夫来到太后殿内,他感到今日气氛与往日不同,往日他到来时凤春殿时太后都会提前梳妆打扮起身相迎,但今日太后却是披头散发坐在床上,魏丑夫刚想上前,却见太后冲他挥挥手,魏丑夫识趣地退了出去。
楚殿内,在大殿中间临时设置一块木牌暂替怀王灵牌,怀王之尸已经用煮开的热米水清洗过,景婳为怀王整理好发簪面容后,依《礼记》复礼怀王尸身被放在南窗下以便明日为其招魂,招魂后便可更衣入殓。
在大殿两侧依楚礼设置了火把照明,临时搭建的祭台上放着各类祭品。祭台两侧上下各放两根高烛以示死者为君王。
在怀王榻前,只有景婳和昭婄二人,昭婄手持一根竹竿,竹竿上方挂着一条白旌,上面写着怀王名号。
在殿外,门口的侍卫突然同时倒在地上,两个穿夜行衣的人上前扶住侍卫,不让他们倒地发出声音。
一个黑袍人走到南窗前,他将手杖伸入窗内,一股白烟慢慢飘散开来,景婳和昭婄不知不觉间吸入白烟,两个人晕倒在地上。
从大殿门口进来三个人,借着大殿两侧的火把,三个人的面容变得清晰起来,是南冠、熊横、靳尚。
南冠走到景婳昭婄二人跟前,他用手杖推推二人,确定她们确实都已经昏迷。
熊横和靳尚两个人来到楚怀王榻前,他们在楚怀王身上四处翻找东西,翻来翻去两个人一无所获。
靳尚见楚怀王双唇紧闭,他凑过去想看看怀王嘴里有没有藏东西,他把脸刚凑过去,就看见怀王忽然睁开双眼,从嘴里吐出一口气,
“妈呀,有鬼,”靳尚一屁股坐在地上,
南冠和熊横被他下了一跳,
“什么事?”
“大……大王活了,”靳尚坐在地上指着怀王的尸体说。
南冠走到怀王榻前,他见怀王两只眼睛睁开,嘴也是张开的,
“靳大夫无需害怕,凡死之人都有最后一口余气未出,如有外力靠近则会将气引出。”
靳尚听完南冠所讲,不禁长出一口气。
三人再次在怀王身上翻找一遍并没有发现遗诏。
地上的景婳突然动了一下,看来迷药功效渐失,“大王和靳大夫,你们先走,”南冠对二人说。
熊横和靳尚出了大殿,直接前往之前商议好的接头地点,那儿自有内应接应。
南冠待两个人离开后,他从黑袍中取出一罐药粉倒在手里,他捏了一些粉末倒在怀王口中,剩下的放在手中不停地搓动,,突然他伸出手掌用力按在怀王尸体腹部,不多时,一只黑褐色虫子从怀王嘴里爬出来,虫子身上粘了很多红色碎肉,南冠把那只虫子装进药罐封好放入黑袍中,他看看地上的景婳和昭婄即将苏醒,他一闪身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