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继续顺着泥土下挖的时候,他们挖着挖着就掉入了一个深坑。好像是过去有人早就挖好了似的,虽然里面经年的木头早已经完全腐烂;但却可以明显看出人为建造的痕迹。
进入洞穴后,看着洞穴深处所埋藏的无数的黑曜石长矛枪头,两人已经惊讶道无以复加。这里明显是过去千年前守夜人的一座兵器库,只是所有守夜人的记载里都没有对这里的记录。甚至是那无比博学的伊蒙学士,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米凯花了很久才说服琼恩,两人在白灵的帮助下;将一些黑曜石运出了洞穴。在深夜闯进了老莫尔蒙的营帐,在差点被赶出来前将黑曜石展示了出来。熊老虽然说对于守夜人千年前的武器库不甚感兴趣,但白嫖的物资谁会拒绝?更何况是这种维斯特洛大陆上现在无比稀有的黑曜石。不说是有所用处,就算是卖到长城以内的商人手上。恐怕也可以换得两三年的长城资源了。
于是我们因为贝尔而阴差阳错逃过一劫的班扬.史塔克就当晚接到了命令,带领着还没睡醒的兄弟们将洞穴中的黑曜石全部取出。
最终,在兄弟们的抱怨下,洞穴中的黑曜石们被装进了物资之中。
隔天
是夜
漆黑的夜色中传来悠长的呼唤。琼恩撑起身子,下意识地握住长爪。四周,整个营地也因之沸腾。唤醒眠者的号角,他想。
这绵延低沉的声音停留在听觉边缘。环墙上的哨兵们一动不动地站定,转头向西,呼吸结雾。当号声退去,连狂风也停止了呼啸。人们卷好毯子,拿起枪矛和长剑,沉默地换位,侧耳倾听。一匹马嘶鸣开来,旋即又被安抚。刹那间,似乎整个森林都屏住了呼吸。守夜人军团的弟兄们等待着第二声号角,却又暗自祈祷不要听到,恐惧即将来临的答案。
这令人不堪忍受的无尽静默延续了许久,人们终于明白再没有第二声,于是彼此羞怯地笑笑,意图否认之前的紧张。米凯挑出几把柴火扔进篝火,扣好剑带,套上靴子,抖掉斗篷上的泥土与露水,将之系上肩膀。火苗在身旁越烧越旺,琼恩也穿戴整齐,一任舒适的热气灼烤自己脸庞。熊老在帐里有动静,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莫尔蒙便掀开帐门。“一声?”他的乌鸦停在他肩上,羽毛杂乱,沉寂不语,看起来楚楚可怜。
“一声,大人,”琼恩确定。“兄弟归来。”
莫尔蒙移向火堆。“是断掌。他迟到了。”随着时日逐渐累积,熊老变得愈加暴躁,再等下去,只怕就要犯小孩子脾气了。“快去安排,让弟兄们吃上热食,马儿喂饱草料。还有,我要立刻接见科林。”
“我马上把他找来,大人。”影子塔的人马早该抵达,却一直不曾现身,兄弟们不禁都起了疑心。平日琼恩在篝火边聚会时听过各种版本的阴郁联想——当然,并不都是忧郁的艾迪的杰作。官员中,奥廷·威勒斯爵士主张尽快撤回黑城堡;马拉多·洛克爵士希望调头向影子塔前进,沿途搜索科林的踪迹,以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索伦·斯莫伍德打算突入群山,这个想法与班扬.史塔克不谋而合。“曼斯·雷德很清楚自己必须与守夜人一战,”班扬宣布,“但他应该不会料到我们会深入极北。如果咱们顺着乳河主动出击,有可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你别忘了,咱们众寡悬殊,”奥廷爵士反对,“卡斯特说过,他正集结一支庞大的军队,成千上万。而不算科林的人,我们才两百。”
“爵士先生,让两百头狼和一万只绵羊打,你瞧会是什么结果,”班扬的支持者斯莫伍德坚定地说。
“这群绵羊里也有不好对付的山羊,索伦,”贾曼·布克威尔告诫,“瞧,说不定还有几头狮子。‘叮当衫’,‘狗头’哈犸,‘猎鸦’阿夫因……”
“我和你一样清楚他们的存在,布克威尔,”索伦·斯莫伍德不等对方说完。“但这次我能砍下他们的脑袋,砍下他们每个人的脑袋。想想看,他们都是野人,不是军人,就算有几个了得人物,这会儿只怕也喝得醉醺醺,带着一大窝女人、小孩和奴隶赶路呢。我们能扫荡他们,让他们嚎闹着滚回烂茅屋去!”
班扬则是忧心忡忡,他虽然认可索伦·斯莫伍德的想法,却觉得对方过于鲁莽,很难在自己的计划中站到正确的位置。
他们争执多时,却没有达成任何一致。熊老执意不肯撤退,也不愿轻率地踏上乳河的征途,贸然求战。最后,大家只同意再等些时日,看影子塔的队伍能否出现,之后再做商议。
如今他们来了,这意味着作决定的时刻已经到来。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琼恩甚感欣慰。如果非与曼斯·雷德一战不可,就让它快快到来吧。小弟米凯则并不这样想,他害怕在战争中死去,因为他还想将在长城之外的消息传给那位大人;让他知晓自己的任务完成得不错。
忧郁的艾迪坐在营火边,抱怨别的家伙真是太不贴心,非要深更半夜在树林里吹号,闹得他失眠。琼恩带来的命令给了他新的抱怨题材。他们一同唤醒哈克,将司令大人的指示下达给他。对方嘴里唠叨不休,但手脚也没闲着,很快叫来十几个兄弟挖菜根煮汤。
琼恩穿越营区时,山姆打着呵欠迎上来,漆黑的兜帽下,他苍白的圆脸活像一轮满月。“我听到号声。断掌科林真的回来了吗?”
环墙边,守卫们正从半冻的土地里拔出尖桩,以清出通道。很快,影子塔来的兄弟们登上了山坡,他们都穿着皮革和毛衣,身上发出钢铁或青铜的反光,粗厚的胡须遮盖了坚毅消瘦的面容,使他们看起来和胯下的马匹一样毛发蓬乱。琼恩惊讶地发现很多马乃是两人共骑。当他们走得更近,他更清楚地看见人群中有不少人负伤。看来他们在路上遇到了麻烦。
虽然彼此素未谋面,但他第一眼便认出了断掌科林。这位高大的游骑兵是守夜人军团的传奇人物,他语调缓慢,却行动迅捷,生得像枪矛一样又高又直,四肢硕长,神情肃穆。他的外貌与手下们迥然不同,脸庞修得干干净净,披霜的长发扎成一个大辫子垂下头盔,而身上的黑衣因天长日久已褪成灰色。他握缰的手只有拇指和食指——其余的指头当年为了格挡野人的战斧对头颅的致命一击已然尽数失去。据说挡下那一记之后,他用伤残的拳头痛击挥斧的敌人,鲜血喷进野人的眼睛里,使得对方完全盲目,最后反被科林击毙。从那天起,长城外的野人便把他当做最值得敬畏的对手。
琼恩朝他致意:“莫尔蒙司今大人希望能立刻会见您。请让我来为您指引通往他营帐的路。”
科林翻身下马,“我的人都饿了,我们的马需要关照。”
“大人,都已经备妥了。”小弟米凯接话道。
游骑兵将坐骑交给米凯小弟,跟上来。“你是琼恩·雪诺。你继承了父亲的容貌。”
“您认识他,大人?”
“我不是大人,只是守夜人军团的弟兄。是的,我认得艾德公爵,也认得他父亲。”
琼恩发现自己不得不加快行进才能跟上科林的大步。“瑞卡德大人在我出生之前就过世了。”
“他是守夜人军团的盟友。”科林的视线扫向一旁。“听说你有个冰原狼伙伴。”
“白灵要天亮才会回来。他总是晚上打猎。”
走到帐前,只见忧郁的艾迪正煎着培根,并用搁在篝火上的壶煮一堆鸡蛋。莫尔蒙端坐在他那张木头与皮革制成的折椅上。“我都快为你担心了。有麻烦?”
“我们碰上‘猎鸦’阿夫因。曼斯派他沿长城打探巡逻,折返时正好撞上我们。”科林摘下头盔。“阿夫因再不能祸害王国,可他有不少手下逃了出去。我们已尽力追捕,但仍有少数人遁入群山之中。”
“代价是?”
“死了四个兄弟,伤了十来个。敌人的损失是我们的三倍。我们还抓到了俘虏,其中一个伤势太重很快没了命,另一个活得比较久,套出些情报。”
“这话最好进来谈。先让琼恩帮你打啤酒?或者,香料热酒怎么样?”
“一杯热水就好。再来点培根、一只鸡蛋。”
“好吧。”莫尔蒙拉起帐门,断掌科林俯身进入。
营帐之外的兄弟们也在对于科林的归来议论纷纷。
“我听说,霜雪之牙上有巨人,有狼灵,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呢,”姐妹男拉克道。
“我跟你保证,我决不去那里。”
“熊老可不会随你的愿。”米凯小弟已经将马匹们安顿好,加入了兄弟们的谈话。
“也许我们也不会随他的愿,”齐特反驳道。
这时,一只狗抬起头,大声咆吠,琼恩连忙赶在被发现之前,快步离开。我不是故意窃听的,他心想。他本打算把这番情形知会莫尔蒙,但良心使他不愿背着兄弟私下告密,即使是齐特和姐妹男那样的兄弟。不过是闲来空谈罢了,他宽慰自己。“琼恩,你不打算向总司令报告吗?”米凯小弟追上了正准备独自离开的琼恩。“他们又冷又害怕,我们大家不都如此?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而报告吧。”居住在森林上方的光秃石峰.日复一日地等待,每天都在恐惧明日的遭遇,实在非常难熬;这让琼恩的心站在了兄弟们的一边。
“琼恩哥,你忘记了之前贝尔爵士在长城教导我们所说的话吗?”米凯顿了顿,又回忆了一下,“他好像说过一句话:‘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意思你也应该记得吧。如果说兄弟们这样的抱怨熊老都不知道,那就是大哥你的责任了啊!”
沉思了良久后,琼恩拉着米凯就朝着司令的营帐走去......
营帐中
科林盘腿坐地,脊梁直得像长矛。说话的时候,烛光在他坚毅平坦的脸颊上舞蹈。“……叮当衫,哭泣者,所有这些大大小小的首领都在,”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们还有狼灵和长毛象,集结的力量之强超乎我们想像。至少他这么供认。我不能保证他的话全部是真,伊班认为此人东拉西扯是为了能苟延性命。”
“不管是真是假,都必须警告长城,”琼恩将盘子放在两人之间,熊老开口道。“还有国王。”
“哪个国王?”
“所有的国王。咱们甭管他是真是假,他们既然宣称领有王国,就得先保护它。”
断掌拿起一只鸡蛋,放在碗边敲破。“这群国王只会瞎忙乎自个儿的事,”他一边剥壳一边说,“哪管得了咱们?咱们应该寄希望于临冬城,史塔克家族是北境的栋梁。对了,还有那个被奈德大人亲自托孤的新北境守卫也应该可以信任。”
“是的,说得没错。那个孩子来过长城,虽然精明,但却有着别人难有的悲悯之心。”熊老说完展开一张地图,皱眉参看,旋即扔到一边,又展开另一张。他正在估量野人们可能突击的地点,琼恩看得出来。绝境长城沿线上百里格,守夜人军团曾经据有十九座城堡,但随着人数凋零,这些堡垒一个接一个被放弃。到如今,只有三座城仍有守卫,而曼斯·雷德和他们一样对这情况了然于胸。“我们可以指望艾里莎·索恩爵士从君临带点新手回来。眼下咱们不妨从影子塔派人防守灰卫堡,从东海望调人进驻长车楼……”
“灰卫堡已接近完全坍塌,若匀得出人手,不如把守石门寨。照我的印象,冰痕城和深湖居也可一用。除此之外,要每日派巡逻队沿城视察。”
“要巡逻,对,咱们得尽量做到一天两次。好在长城本身就是个难以逾越的障碍。就算他们找到疏于防备的地方,墙本身虽不能阻止通过,却可大大迟缓他们的进度。他们人越多,需要的时间就越长。从他们收罗一切的劲头看来,一定带上了所有女人、孩子、牲畜……敢情谁也没见过爬云梯的山羊吧?爬绳子?不可能,他们非得造好阶梯,或者垒个大斜坡……这工程至少需要一个月,甚至更长。看来曼斯最好的办法是从墙下面过去,通过城门,或者……”
“缺口。”
莫尔蒙猛地抬头。“什么?”
“他们既不打算爬墙,也不打算挖洞,大人。他们是要突破它。”
“可长城有七百尺高,根基又厚实,比城上走道宽得多,就算一百个壮汉拿起铲子斧头拼命挖,我看也得花上一年。”
“话虽如此……”
莫尔蒙扯着胡子,皱起眉头。“怎么说?”
“还能怎样?用法术呗。”科林一口咬下半只鸡蛋。“否则怎么解释曼斯将霜雪之牙选做集结地点?那里又冷又荒凉,离长城更有一段漫长艰苦的征途。”
“我以为他选择在山里集合是为了防止被我方游骑兵探知。”
“或许如此,”科林吞下鸡蛋,一边说,“但我觉得,这里一定有更深的玄机。他在这又高又冷的地方找东西,找他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听说这话,就连莫尔蒙的乌鸦也抬头打起精神尖叫起来。那声音在密闭的营帐里如尖刀般锐利。
“某种力量。至于是什么,我们的俘虏说不上来。或许我们逼问太急,他没说多少便死了。不过我怀疑他原本就不清楚。”
琼恩听见帐外的风声。狂风颤抖着穿越环墙的石头,使劲拉扯帐篷的绳索,发出凄厉细薄的声音。莫尔蒙若有所思地摸摸嘴唇。“某种力量,”他复诵道,“我必须了解它的的确实含义。”
“那你就得尽快派人深入群山。”
“我不愿让弟兄们置身险境。”
“我们无非是一死,想想看,咱们为什么穿上黑衣,不就为了誓死保卫王国安泰吗?依我之见,应即刻派出十五名斥候,分为三组,每队五人。一组探察乳河沿岸,一组去风声峡,另一组则着手攀登巨人梯。三队人马分别由贾曼·布克威尔,索伦·斯莫伍德和我指挥。我们一定要找出群山之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等待,”乌鸦叫道,“等待。”
莫尔蒙司令官发自肺腑地一声长叹。“也没别的选择,”他勉强让步,“如果你们回不来……”
“终归有人会从霜雪之牙上下来,大人,”游骑兵道,“若是我们,一切正常;倘非如此,那肯定是曼斯·雷德,而你正好扼住咽喉要道。他不可能把你们置之不理,扑往南方,因为这样他的后卫和辎重就不得安宁。他必须强攻,而此地恰好易守难攻。”
“这里没那么坚固,”莫尔蒙道。
“我们最多集体殉职。但我们的死能为长城上的弟兄们赢得必要的时间。为他们赢得据守空堡、封锁城门的时间;为他们赢得寻求国王和领主们援助的时间;为他们赢得擦亮斧头、修理弩炮的时间。我们牺牲性命是值得的。”
“殉职,”乌鸦咕哝道,一边在熊老肩膀上走来走去。“殉职,殉职,殉职,殉职。”熊老消沉而静默地坐着,好似无力承担这番演说所交付的重担。良久,他开口道:“愿诸神宽恕我。你去挑你的人吧。”
断掌科林转头,目光和琼恩交会,彼此对视了很长时间。“很好。我要琼恩·雪诺。”
莫尔蒙眨眨眼。“他还是个孩子啊,也是我的事务官,连游骑兵都不是。”
“有另外一个照顾你应该够了,大人。米凯才是真正的孩子,我可没有良心坏到两个都带走。”科林抬起只剩两根指头的残废手掌。“长城之外,旧神的力量依旧强大。他们是先民的神灵……史塔克家族的神灵。”
莫尔蒙望向琼恩。“你怎么说?其实班扬是更适合的人选。”
“我愿意,”琼恩立刻回答。“而且班扬叔叔还要帮您守住那些刚刚抱怨的家伙们!”
老人哀伤地笑笑。“的确如此。”
当琼恩和断掌并肩走出营帐时,天色已然破晓。寒风在他们身边呼号,卷起黑斗篷,空中飞舞着从篝火余烬中吹出的淡红细渣。
才知道消息的班扬走上前来狠狠地锤了科林一下,“为什么不叫上我!”科林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
站在班扬身旁的米凯也是嚷嚷着要带上自己,琼恩抱歉地看了两人一眼,跟上了前方的科林。
“咱们正午出发,”游骑兵告诉他。“去找你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