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日上午,飞鹰关史家宅院。
蓝墨见到军士簇拥下的史德胜。
不同于宁正头发半白、腰背微驼,史百长身披战甲,满头乌黑头发,身形笔直挺立,看去高大威武。
他手中钢刀指向宁正,纹丝不动,阳光下反射寒芒。
“宁正,你还有脸见我?背地里耍手段,搞阴谋,这些年过去,没有半点长进!”
宁正笑眯眯的看着史德胜,不以为忤。
旁边宁虎听史百长如此讲,心头生出怒火。
他跨步上前,来到父亲身侧,开口怒斥。
“姓史的,嘴巴放干净点儿。
平日若不是看你年长,早将你这草包,驱赶出飞鹰关口。
若你真的活腻了,小爷这就动手,保证这府上无一人姓史!
不是看你孙子史明爵,今年只有七岁?早该带队冲锋,将此处夷为平地。
所以史德胜,你该不会以为,我宁虎只会谈笑。”
宁虎瞪着史德胜,似乎对面左军百长,已成为他这头猛兽爪下待死的猎物。
这一刻宁虎名副其实,气势比凶猛老虎,都要凶恶数分。
史德胜神情一滞,口中一声怒骂,可手中钢刀却不知不觉为之轻垂。
要说威胁他本人,史百长未必在意,可宁虎提到的史明爵,是他长子史宏义独子,是他史德胜唯一亲孙。
如今,史明爵藏在后院。
若非如此,按照史百长的性子,之前发觉府门被围,他就该带人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
史德胜正考虑要不要直接拼命,对面宁正眉头皱起,看向身侧。
“宁虎,用得着你站出来?
长辈们说话,关你什么事?
我教过你多少次,做事不能冲动,不能只凭蛮力,要动脑子的知不知道?
所以,别学那些笨蛋,脑子苯得像头驴,却感觉自己是老虎,殊不知敌人盼着你去横冲直撞。
你小子,给我多琢磨琢磨,嘴里少说些屁话。
站到后面,好好看着!”
宁虎一愣,脑袋缩了缩,气势全无。
他细声细气的答应,果然就去乖乖退到老爹身后。
蓝墨在旁,默默看着史家众人,一幅平静样子。
可是,他心里可是真快乐呀~
怎么说这位也是右军百长,平时在军中发话,怕是没有几个敢来不服,谁想宁正面前,活生生被训成唯唯诺诺的软骨狗。
还有,对面的史德胜,看着也不是太笨,不至于真得像头驴。
宁正看向史德胜。
“史兄弟,你我算是世交,我宁正自小跟你就是冤家对头。
小时候一起玩耍,各自带队打群架,后来都做了百长,是竞争也是督促。
咱们彼此知根知底,你力气大,冲锋陷阵无所畏惧,这些大家一清二楚。
要说正面对抗,我未必是你对手。
其实,宁正有多大能耐,你心里清楚。
所以今日,史家在我计划当中,已经没有反抗余地。
我本不愿对你家人下手,只是为兄弟们性命着想,不能让他们在对外厮杀的同时,还要在关口内流血!
史兄弟,事到如今,你非要让咱们继续动手嘛?”
正如宁正口中所说。
史百长习惯血腥厮杀。
他在关口数十年,每次激烈战斗,军士们都能在关墙见到这位百长的魁伟身影。
史德胜,不折不扣的一员猛将。
这是当年宁正成功夺权,驱逐史家其他成员,却让史德胜继续掌管左军的主要原因。
像这样一位难得战将,不应随便放弃。
史百长看着宁正,眼中怒意减少一些,下刻语气中不由多出一丝失落。
“宁正,你要我束手就擒?如今,是你们突然动手。
看来你也年纪大了,都忘记我们一起进入军中,立下的誓言。
那时你在老领主面前,曾经说过什么?
宁正,你敢不敢重复一次!”
众人皱眉。
宁正年轻时,在老领主面前,又能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全力保卫红叶领、誓死效忠领主府之类的话语,只是时过境迁,再来提起那些又有何用。
那位已经退下来的宁百将,哈哈一笑。
“史兄弟,你突然跟我提到以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你的确老了,也来说些回忆往昔的丧气话。
我曾经宣誓效忠领主府,那是年轻时的一腔热血。
如今你我年纪大了,血都开始变冷,也没了那种心气,更没有那些用不完的力气。
所以想要跟从前那样,也都不成了。
如今看来,咱们两个之间,我宁正还是要胜过你史德胜。
我是指谋略,不是个人勇力。
而且宁正最大的骄傲,就是身边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尤其是老大宁龙,比我年轻时,都差不到哪里!
可你史德胜,在这方面就是不成了,看看你家的小子?
一个在红叶城当队长,整天混日子,始终得不到你效忠的领主府重用。
另一个,整日里在关口游手好闲,喜欢欺负平民贱仆,那算什么本事?
长得粗壮高大,可惜一身力气,不知道上阵杀敌,只懂得夜宿青楼!
我宁正,不是不能继续容忍你史德勇,也不是忘记昔日的老交情。
只是到了你我如今年纪,也该为下一辈考虑考虑了。
既然你儿子不成器,那我们帮你接掌这关口百长职位。
本事平庸些,不能说不好,至少不用冲锋陷阵,将来多半善始善终。
所以史兄弟,你该放手了。
我无意杀你,不想伤你家人。
等过几日,你带他们出关,安度晚年吧。”
史德胜看着宁正,面上多出苦涩。
“好,放手就放手。但你宁正,终究背叛了老领主,终究投靠外人。”
宁正摇头,看向史百长的目光变得复杂。
他沉默一会儿,说话的语气中多出了怨恨。
“史德胜,是我想要背叛嘛?宁正心中,从不想跟红叶城分道扬镳。
奈何有些人,让宁家无路可走!
十多年过去,领主府视我等为叛逆,下面官商乘机涨价,平时就连木薯供应,都要限制输送、高价克扣!
他们安坐府内,大把收钱,却又无视前方浴血将士。
不是宁家这些年苦心维持,飞鹰关早就人心散尽,民众连口稀饭都喝不上。
就像蓝墨法师,领内后起人才,有他在关口,军需供应可保无虞。
但他们是如何应对?史家又要怎样为难?
之前左军领取军粮,就没有蓝法师的功劳?
史德胜,你来说说看,如今领主府,还能让人依靠嘛?
至少要让手下人吃饱穿暖,让军士们在前面拿刀拿剑的时候,有力气去拼,有底气向前。
可你效忠的领主府,又是如何对待宁家,如何对待领内百姓?
史德胜,你真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