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新防盗, 订阅未满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立春之日,旨意只赐彩花, 不设宫宴,独孤绍便早早地作了一东,请我们去洛水之滨赏春。她是高门贵女, 我本以为这宴该是华堂满座, 便戴春胜、佩琅珰, 盛装丽服地携众而去,谁知到了会见的地方,只见独孤绍、独孤敏二人接出来, 独孤绍头戴着尖顶浑脱, 穿一身五彩窄袖短襟胡服, 围着金腰带、玉带钩, 佩金鞘短剑, 蹬云锦翘头履, 手提着一条七彩绳结小马鞭, 身下是一匹纯黑骏马。这马身健腿长, 全身漆黑, 只有眉尖、左前蹄、右后蹄三处有一绺雪白的毛, 虽非天马,却也一望便知名贵。独孤敏与独孤绍的打扮并无二致,只衣服是赤金色, 她骑着一匹赤色骏马, 一手托腮, 一面望着洛水发呆。
独孤绍见了我便拱手笑道:“想不到二娘这样守时,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呢。”
我奇道:“约的午时,我在午正过了一会才出来,到现在至少也是未初了,怎么还算守时?”
独孤绍打马过来,向我身后一看,笑道:“二娘不知,如今正是忙碌时节,许多人赶了这头去那头的,忙得连人影也不见,约的午后,能在申初到,便是谢天谢地了,哪承想还早了一个时辰,怎么不是守时呢!”
我听她语气,不觉也跟着向后一看,却见右侧落后半个马身的位置上正是崔明德,心有所悟,笑而不语。
崔明德方才还在向我讲说洛水的典故,大家一路有说有笑,一眨眼间却又闭了嘴,只顾着抬头四处找燕子了。
独孤绍倒也没什么表示,自自在在地引我们沿洛水而下,行了约有半里,才见有一处搭起了棚障,外面候着数十名仆从差役,等我们下马,便各自牵马走开,又有胡服高履的侍女们候在棚障的入口,手上捏着剪得极精巧的金红彩花,待我们经过,便一一向我们头上簪上,等我们入席,又端上盘子,奉上鲜果。
比来宴饮既多,各色珍馐佳肴我实已是看厌了的,本不大上心,谁知独孤绍的宴却不同别处,上来果品只有四样,却样样奇异:一盘樱桃有二十五颗,顶上是最大的一颗,下面一层是三颗,再下是五颗,再下又增,一共五层,至最下九颗,这还不算,所有的樱桃全都均匀地切成六瓣,各自打开,中间一颗果核颤巍巍立着,仿佛花朵一般;一盘脆青桃,用蜜水渍过,冰冻,结成如冰糖葫芦那般的果子,颗颗晶莹剔透,也是如樱桃那般二十五个小青桃堆成一盘;一盘里放一只椰子,外壳削去顶上一小半,将一只琉璃碗嵌在里面,椰子的汁水盛放在碗里,椰浆与琉璃在日光下交相辉映,熠熠生光;一盘李子,看着平平无奇,我想旁的都这样稀罕,这一盘恐怕也有什么机关,拈花起一个看了一遍,没什么奇特之处,放在口里一咬,才知这李子里面的果核全都没了,这李子一定被人打开过,便又拿起一个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两条极细小的刀痕,将李子剥开一看,却见里面小小的地方,却雕满了骏马,仔细一数,竟有八匹之多。
几个伴读见我露出惊异之色,也纷纷将李子剥开,继而都变了脸色,连崔顺德也把手里的李子拿给她姐姐看,又附在她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崔明德拈起一个李子放在嘴边,只轻轻一咬,便蹙了眉,将李子扔在盘中,道:“雕工再好,也是个酸李子,入不得口。”
独孤绍笑道:“就是酸的,才好配这春饮。”说着拍拍手,便又有一对高帽侍女鱼贯而来,每人手里都托着一**酒和一只夜光杯。
那酒盛在**中还看不见,等倒出来,在夜光杯里深红一片,才知是葡萄酒,我忙道:“我不善饮,替我上些茶汤,或是冰饮都好。”
独孤绍笑道:“正是饮春时节,怎好不喝酒?”一面便来让我,连我的伴读和乳母们也纷纷笑道:“春日喝几杯不碍的。”我便打算使出蒙混之计,拿杯子在手上,却不便喝,谁知独孤绍等酒倒完,一手执杯,便祝起春来,我只得也浅浅抿了一口,好在这酒酒味倒不甚浓,且入口又极甘甜,略品一口倒也不碍。
都是十来岁的女儿家,喝这甘甜果酒,都很喜欢,独崔明德拈了一枚李子,投在杯子里,举来一看,那颗李子泡在里面,倒似一颗宝石一般,看着很讨喜。崔明德举着酒杯自顾自品啜,我看得好奇,也投了一颗李子在里面,略一品尝,但觉甜中微酸,倒比方才还好喝了些,便对崔明德一笑,道:“这喝酒的法子我从未见过,是你想出来的么?”
崔明德低头轻啜一口,道:“这不是我的法子。”我还等她说是谁,她却将杯子举到眼前,右手大拇指用力,将杯子来回缓缓转一遍,仿佛已沉浸在这夜光杯的美色中一般,竟不开口再说。
韦欢见我只是夸她,反而怔住了,片刻之后,才道:“我方才骗了二娘,二娘当真不恼?”骗之一字,咬得极重,好像我是那种还没看清形势的傻子似的。我这会倒有点不悦了,蹙眉道:“四娘以为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么?“
韦欢又怔了下,方才笑道:“小肚鸡肠…二娘真是会用词。”
我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成语,不觉又把刚才那点不悦丢了,讪笑说:“我听宫人这么说…似乎是某地俚俗。”
韦欢点头道:“宫中人口众多,籍贯不一,言语与官话有别,也是有的。”又向我道:“再下一场,二娘也还是如刚才那样就好。”
我于今对她的球技已是完全信服,听罢连连点头,只是补了一句:“这回我可知道,球杆不会落出去了,方才匆忙间想要去捡,差点没连人一起落下去。”这话要是叫宫人们,或是父母们听见,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然而对韦欢说就没所谓了,她听了果然也没怎么动容,只是对我笑:“那这回,二娘可要握紧了。”
我见她笑得似有深意,心中一动,未及想出个所以然,鼓声便又急急起来,我紧握球杆,轻轻驱马向前,依旧如方才那样缀在众人之后,只是精神比先又更振奋不少。
这回争夺实在激烈,且众人不知怎地,全都朝着韦欢去了,房家两个姊妹也重又袖手旁观,只各顾各的打球,仿佛我们不是两队,而是三队人似的。我见韦欢在众人中左突右支,忽前忽后,好容易抢到了球,对面四个人死死盯着她,将她防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