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晋江新出的防盗措施,试试看_(:зゝ∠)_ 韦欢笑道:“我不必算得到你会去打球,你乃是公主,要欺负一个伴读,不过心念一动的事,无论是打球,还是别的,总有数不尽的法子。我只消不断地在韦欣面前挑拨,令她轻视于你,她只要言行间带出来,令你察觉,自然会惹祸上身。”
我自觉抓住了她的把柄,笑道:“万一我没有察觉呢?”
韦欢道:“你未察觉,自然有人会替你察觉,你不对付她,自然也有人替你对付她,不过报应短长罢了。”
我不服气:“房家那两个如此跋扈,还不是在宫中过得好好的?你又凭什么这样笃定?”
韦欢似笑非笑地看我:“敢问房家那两位的父亲,官居几品,又是谁的人?韦欣的父亲,又居几品,是谁的人?”
我哑口无言,房遗则乃是前朝罪人之子,其父房乔与两位兄长都被先帝流放致死,房遗则本人虽中制举,却因父亲的缘故,苦候多年无官,是后来上书首倡废后立武,巴上了母亲的大腿,才一路官运亨通,光是瞧我这深宫闲人对他的履历如何熟悉,便知他与母亲的关系有多密切,他的女儿在宫中便是跋扈些,我瞧在房相公的面上,多半也忍了,何况那两位面子上的功夫一贯做得还行,我也有意以她们来打压崔氏,自然不会对她们怎样。
韦欣不一样,她父亲不过当过一个参军,现在还在京中守选,借着母亲家族的名望攀缘入宫,我从心底里,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她若对我稍有不敬之处,我一个念头,便能叫她死无葬身之所——思及此处,我忽然全身一寒,惊觉我自己再如何标榜先进仁,与这些腐朽落后的古人不同,心里却已经开始默默地认同了这里分明的阶级体系,先时我对韦欣的伤虽心怀歉意,到底觉得她也有不是的地方,因此也并未如何上心,然而现在细想想,韦欣虽非我撞的,说到底,我却责无旁贷。想我这般自诩受过高等教育,瞧不起连我那一世的父母在内的许多长辈,信誓旦旦要做**女性的人,如今竟也成了恣意践踏他人尊严生命的统治阶级,连我自己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然而最要命的是,我竟对这境遇甘之如饴,毫无任何改变之心。
我一时心乱如麻,许久都没再问韦欣,韦欣见我沉默,反而慌了,小心翼翼道:“你…只问这个?”她眼里满是期冀,我方才觉得这眼睛漂亮,这会儿忽然又厌恶起这眼神来,直接便道:“你还指望我问什么?你的伤么?你自己也说,伤得不重,你母亲又是崔氏出身,大家门阀,最重名声,她心里是恨你恨得要死,面上也不能对你怎样。你方才特地叫我给你上药,不过是见我人好,想籍此打动我罢了,我不说破,是顾着你的面子,你却这样不识趣。”都是韦欢的错,若不是她,我便还是那个仁善的小公主。
韦欢脸色煞白,嘴唇抖了几下,方道:“我还以为你与她们不同,想不到,你也是这样多疑。”
我冷笑:“我再是傻,被你骗了这几次,也该知道了。再说,分明是你自己先骗了我,怎么做贼的倒喊起捉贼来了。”
腾的一声,韦欢从我面前站起,头撞在顶棚上,发出一声闷响,这一声听着便知道很痛,韦欢却似无所觉似的,冷冷看着我道:“你既无意帮我,我何必又在这里惹你厌烦?不如出去罢了。”
我道:“我只说我不信你,谁说不肯帮你?”
韦欢脸色越发惨淡,恨恨道:“你不信我,我也不稀罕你帮。”边说,便要推门出去,被我拽住,我也想不到她这样拧,脱口道:“你这又何苦?”自觉弱了气势,赶紧又道:“我既说了要帮你,便帮你到底,你稀罕,我也要帮,你不稀罕,我也帮定了,你能奈我何?我叫你进来,本是为的腿疼,叫你服侍我,你不服侍我,想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韦欢气得两颊发红,站在那里只是颤抖。
我毫不示弱地瞪着她,高昂着下巴,努力表现我公主的威仪。
她到底还是妥协了,气哼哼地回来,跪坐在地,大声道:“腿来。”
我道:“哪有服侍人服侍得这样大剌剌的?”
她恨恨看我一眼,忍气吞声地道:“请公主稍抬**。”
我将腿伸出去,她支起一条腿,将我的腿架在她膝盖上,两手缓慢用力,那手法竟不比按摩科的按摩师差。
我眯了眼,边享受她的服侍,边想一会要如何向父母求情——方才一时惊惶,竟乱了阵脚,这会儿回过神来,方察觉既是杨子高亲来接我,此事必是父亲为主,父亲却比母亲要好说话得多了。
韦欢的涵养也甚是了得,这么一会路程,像变了个人似的,恭恭敬敬地替我捶了腿,又来替我揉肩,等停车时,还弯着腰,如普通宫人那般在前侧引导,下了车,又毕恭毕敬地伸手搭我。
我见韦欢这等模样,才切知母亲那晚上教导我的确切含义——崔明德也好,韦欢也好,这些人再聪明,再能干,也不过是我的臣子,我之于她们,大约如当年上学时,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之于台下的学生一般,学生们在下面有些小动作,自以为聪明伶俐,瞒得过老师,殊不知老师站得那样高,下面一切蛛丝马迹,尽都收在眼里,所别者不过说与不说而已。这是源于血统的身份差距,她们根本无可逾越。
然而参悟这点的我,却未有丝毫喜悦,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寂寥从心而起。我当时并未察觉这股细微的情绪,只是忽然问韦欢:“若是…我召你入宫,你愿意来么?”
韦欢骤然抬头看我,那神情活似看见了夏王桀,或是商君纣,又或是一个正在持刀砍人的癫汉。
那时母亲已经梳洗过,披着一件外袍在外间看东西。灯光混淆了衣裳的颜色,我直到走近,才发现她披的是父亲的赭黄袍衫。
母亲手上拿的不是奏疏,而是一本书,听见我走近,便把书放下,对我笑道:“兕子,这人写得很好,你也该看看。”
我听她语气,还以为是什么时论之类的普通书本,漫不经心地伸手一翻,发现书名叫做《韩子》,看得出这书常得人翻阅,书页已经旧了,打开一看,许多地方有指甲的划痕,然而虽是被人看了这么多遍,上面却一个注释或者批注都没有写,连用笔圈过的地方都没有,看得出来,看书的人很不愿意在这书上留下自己的心得。我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便是后世称为《韩非子》的书,知道那位韩非是先秦时与孔孟齐名的人物,不觉肃然起敬,跪直身子,两手将书递给母亲,道:“阿娘既说了,我明日叫人拿一本来看。”
母亲笑着把那本推回来,道:“不必明日,今日你看罢,正好我看得累了,你替我念。”她说着便给我指了一处,自己站起身,背着手在殿中慢慢走动,我看那书上已有句读,倒是简单,便跪直身子,朗声道:“庞敬,县令也,遣市者行,而召公大夫而还之,立有间,无以诏之,卒遣行,市者以为令与公大夫有言,不相信,以至无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