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刚的话,小姑娘顿时翻了个白眼儿:“想啥好事儿呢!没有没有!”
陈刚腆着脸问:“那,有肉包子没!”
小姑娘再次翻了个白眼儿:“肉包子?肉包子打你啊?”
顿时,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这下,轮到吃不住面子的陈刚来翻白眼儿了:“哟,你这丫头还真是不吃亏的性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呢!好了好了,我也吃馒头,成了吧?”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馒头去吧!”说着,她转过头对杨旭说:“杨叔,我去给你弄一碗烩面,成不?”
在小姑娘和陈刚逗嘴的时候,杨旭已经坐下了,笑眯眯地看着这两只逗来逗去。显然,对此他是看惯了的。怎么说,这小姑娘也跟着他们俩一起,从这个工地到那个工地,从这个公司到那个公司,混迹两年之久了,而陈刚更是他多年的好弟兄,这场面,早就见多了。
听到小姑娘的话,杨旭憨厚地笑了笑:“别麻烦了,这儿有白馍有咸菜,至少吃饱是够了。来,刚子,你的馍。”说着,杨旭伸手将一只馒头递给了刚刚坐在他身边的陈刚。
“嘿,还是杨哥好!”说着,陈刚这小子,还冲着小丫头做了个鬼脸,逗得小丫头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说起来,这三个人还真是相当有趣,小姑娘管杨旭叫叔,管陈刚叫哥,陈刚却是管杨旭叫哥的。
杨旭咬了一口馒头,看到小姑娘还在身边站着,就朝她挥了挥手说:“好了,你歇着去吧,哥儿几个不用你招呼。”
“哎。”小姑娘笑着答应了一声,转身回了里间。
小姑娘离开之后,其他几名吃饭的工人,都不禁对杨旭陈刚两人和这个小姑娘的关系有点好奇。毕竟,他们几人只是刚刚才进入这家建筑公司的农民工,对他们不怎么了解。
其中一个坐得离陈刚很近的,看上去很年轻,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半大小伙子,伸手捅了捅陈刚,轻声问:“嘿,刚哥,那小姑娘是你妹妹?长得不怎么像啊?”
陈刚哈哈一笑:“你说她呀,她是我和老杨捡回来的。”
陈刚话音没落,杨旭就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
陈刚看了杨旭一眼,讪讪一笑,没说什么。
那小伙子看看陈刚,又看看杨旭,好奇心更盛,不禁追问:“是捡回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也能在半道上捡到?嘿,刚哥,说说你在哪儿捡的,我也去捡一个。”
不等陈刚回答,杨旭就抢先说:“你别听刚子瞎说,兰丫头其实算是个北漂,以前好像是跟着哥哥嫂子来的北京,后来,她哥哥嫂子因为什么变故,都不在了,就剩下她一个人。有次,她在西单唱歌的时候,我俩碰见了。聊了聊,挺投缘,又听说她没地方住,就介绍她来咱们公司,在食堂帮忙,也住在公司宿舍,跟黄大娘一起。”
黄大娘,其实就是这家建筑公司的食堂负责人,不算员工,食堂其实是她承包的,算是个小老板娘了吧。虽然说是大娘,其实年岁也不算太大,大约也就和杨旭差不多,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只是这两天,黄大娘好像有什么事儿回老家了,食堂就是小姑娘管着。
“哦……这样啊。”小伙子闻言愣了愣,早先他还以为,这丫头是黄大娘的什么亲戚呢。现在看来,这小姑娘的来历,还挺传奇。
旁边另一名工人也是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我说这小姑娘唱歌那么好呢,早先还以为,她是什么少数民族。不是说,少数民族都是能歌善舞的么?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专业的啊。”
陈刚嘿嘿一笑:“当然好了。其实,兰丫头现在还经常出去唱歌呢,她单靠在外面唱歌,收入都比在咱们食堂好得多。只是,她年纪太小,我们怕她在外面吃亏,所以才把她带回来的。我和老杨也是很喜欢唱歌,很喜欢音乐的,有这么个同道中人,时不常的,还能互相交流交流,也是好事儿。”
坐在陈刚对面的工人呵呵一笑:“哟呵,你还会唱歌?要不给咱哥儿几个唱上一曲儿,让哥儿几个品评品评?”
陈刚挥挥手:“切,就你那水平,品评个P啊!”
一个和陈刚相熟的工人也不禁调笑:“呵,刚子,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我看,其实是你水平不够,怕丢丑吧!”
另一个明显也是东北人的工人也笑着说:“嘿,我说刚子,实在不行,来段儿二人转也成啊!咱工地上有几个咱东北的大妞儿,要不我给你叫来,跟你搭个对儿?”
陈刚笑骂:“去你的吧!”略略停顿了一下,他转向杨旭:“老杨你看,要不待会儿咱来一段儿?”
杨旭笑了笑,不置可否。陈刚跟他很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转头向众工人:“既然大家这么盛情,我们也难却啊!好,唱一个!”
说着,陈刚站起身,走到里间门边,吆喝了一句:“兰丫头!借你的吉他用一下,成不!”
小姑娘闻声走了出来,笑着问:“怎么,又要穷显摆了?”
说着,也不等陈刚回答,直接来了一句:“等着。”接着,她就又回到了里间,不大一会儿,她就珍而重之地抱着一只有些旧,但明显照料得很好的木吉他走了出来,递给了陈刚。
陈刚冲着小姑娘嘿嘿一笑,随便找了个地方,抱着吉他先随意地拨弄了两下,试了试音,随后,一段熟练的旋律,便在吉他的琴弦间流淌出来。
陈刚抬起头,和杨旭对视了一眼,随即,一串仿佛带着祖国北疆那一股独特气息的吟唱便从他嘴里流淌出来。
“阿朗赫赫尼呐~~阿朗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赫雷~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雷~~给根~~”
随着这一番吟唱,众人眼前,仿佛浮现在那片黑土地上,那一条滔滔江水之中,站在江中船头,望着船舱内满满的渔获,一脸幸福的笑容,显得容光焕发的渔民。
紧接着,杨旭那微微有些沙哑的,略显沧桑的声音,紧接着唱了起来。
“乌苏里江来长又长~
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赫哲人撒开千张网~
船儿满江鱼满仓~
阿朗赫啦赫尼呐雷呀~
赫啦啦尼赫尼呐~”
不得不说,单从声音的感染度来说,杨旭可是要比陈刚强很多。他那带着一丝沙哑的声线,仿佛直接瞄准人的灵魂最深处,震颤着人心中最敏感的地方。
但相比之下,陈刚的声音却更高亢,其中还带着杨旭所没有的那一股朝气。毕竟,杨旭已经是四十多岁奔五十的人了,而陈刚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要是比阅历,比人生感悟,陈刚是不可能和杨旭相比的。但,要是比朝气,比生命力,年轻的陈刚,确实比杨旭要强许多。
“白云飘过大顶子山~
金色的阳光照船帆~
紧摇桨来掌稳舵~
双手赢得丰收年~
阿朗赫啦赫尼呐雷呀~
赫啦啦尼赫尼呐~”
紧接着,陈刚的歌声高亢嘹亮,在他的歌声中,仿佛所有人都能感到那一股“双手赢得丰收年”的喜悦,以及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不禁地,周围的工友们,尤其是其中人数不少的东北人,甚至还有几个,就是来自乌苏里江畔,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音乐的旋律低声伴唱着,毕竟,这首歌,他们几乎是从小听到大的。
“白桦林里人儿笑~
笑开了满山红杜鹃~
MZX领上幸福路~
人民的江山万万年~”
当杨旭的歌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那些乌苏里的孩子们,都已经忍不住了,二重唱,瞬间变成了小合唱。甚至,人数更多的,来自其他地方的农民工们,也都跟着唱了起来。
这首歌当年可是唱遍了大江南北,在场的许多人,多少都会唱上几句。或许是受环境影响,这些农民工们,无论是来自何方,他们的歌声却无比和谐统一。唯一有点不太和谐的,恐怕就是这些人唱歌的时候,或多或少,还都带着些许乡音,但这南腔北调,却又透着一股别样的和谐,仿佛,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阿朗赫赫尼呐~~阿朗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赫雷~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雷~~给根~~”
“阿朗赫赫尼呐~~阿朗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赫雷~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雷~~给根~~”
乌苏里船号,在众人的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号着,仿佛乌苏里江水就在他们身边,就在这个食堂中流过,又仿佛,这个建筑工地的食堂,就是飘在乌苏里江上的一条渔船,在他们身边,那满仓的鱼儿正印证着他们的喜悦。
“阿朗赫赫尼呐~~阿朗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赫雷~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雷~~给根~~”
“阿朗赫赫尼呐~~阿朗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赫雷~赫赫尼呐~
阿朗赫赫尼呐~赫雷~~给根~~”
兴奋的人们,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似乎又多了一名听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