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家并不在北京市区，而是在北京市郊一个别墅区。

从医院出来，小兰上了欧阳明灿那辆迷彩涂装的越野车，就由欧阳明灿开车带着，很快出了市区。但不久，他们就被堵在了一处立交桥附近。听说，前面好像出了车祸。

“哎呀，怎么这么不巧！”欧阳明灿不由砸了一下方向盘。

坐在后座上的小兰，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很急么？”

欧阳明灿愣了愣，从后视镜里看了小兰一眼，说：“听说今早老爷子砸了好几个花瓶，早饭都不肯吃。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对军徽发过誓，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反正，老爷子总是拿小音没有法子，只要小音在，绝不会有事。”

小兰抿抿唇，轻声说：“我倒不是怕老爷子对我发火，我是怕如果他心里太着急，会不会对身体不好。毕竟，他可是老人，情绪不能太过激动。要是老爷子有个什么不好，我罪过就大了。”

欧阳明灿笑了笑，说：“别担心，老爷子身子好着呢，要不他怎么会成天到处乱跑，有时候还老找不着人呢？不过，到时候要是我妈说了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

小兰一愣：“什么意思？”

欧阳明灿笑着说：“我今年三十二，还没有女朋友。”

小兰听了，不由轻笑：“是不是阿姨会以为，我是你带回家的女朋友？放心，到时候你就说，我是华音的朋友就好了。”

欧阳明灿苦笑着说：“你以为这个管用么？我想，你和小音的关系那么好，那，乔雨燕、乔雨薇这对双胞胎，你总认识吧？她们可是小音的闺蜜，关系好着呢。可是，她们轻易不会去我们家，你知道为什么？”

不等小兰回答，欧阳明灿就接着说：“不要说小音，就是小烨都从不带朋友回家。因为，只要让我妈看到年轻女孩，就一定要往我身上划拉。在她嘴里，那对双胞胎都当过我女朋友，小烨的那些朋友就更别提了。到底，小音还是我小叔的女儿，还好点。而小烨却是我亲妹妹，她的朋友，落在我妈眼里，可比那对双胞胎可招眼多了。”

“小华？”小兰有点疑惑，“欧阳明烨么？”

“是欧阳华烨。”欧阳明灿说，“我们家四兄弟，四姐妹，在性别比例上，可是均匀得很。我们家大哥，就是你的大哥哥，欧阳明辉。二哥是欧阳明煌，很早就过世了。四弟欧阳明澜，现在一家中学当老师。我家大姐叫欧阳华菲，是我大伯的女儿，现在是一家连锁超市的老板娘。二姐欧阳华琼，是个公务员。三妹，也就是我亲妹，叫欧阳华烨，在读研。华音是家里最小的。”

小兰抿抿唇：“你家人口可真多。”

欧阳明灿轻笑着说：“这算多么？话说，京城里还是有不少的大家族的，有很多，全家总共算起来，总有好几十口。我们欧阳家算是规模比较小的，主要也不是从政，算是个艺术世家。”

小兰挑挑眉：“可是听起来，好像你们这一代，除了华音没人从事艺术的呀？”

欧阳明灿摇摇头，说：“小烨就是在读美院，是学雕塑的。而四弟明澜，则是在中学教音乐。二姐华琼，也是在中宣部，也算和艺术有点关系吧。”

“中宣部？”小兰微微瞪大眼睛，这可不是一般公务员啊。

欧阳明灿轻笑着说：“用她自己的话说，打杂而已。”

小兰咬了咬下唇，轻声说：“哎，光是听听，我就庆幸，还好我只是去跟你们家老爷子说说我大哥哥情况而已，如果……”

说着，她也从后视镜里，看了欧阳明灿一眼：“如果我真是你女朋友，被你带回家，丑媳妇见公婆，我怕是要紧张死。”

欧阳明灿呵呵一笑，说：“话说，你们这些大明星，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粉丝，还会紧张么？小音就曾经说过，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紧张了。面对十万人，可比面对老爷子有压力多了。而且你一点都不丑，这么漂亮的女孩，谁不喜欢？”

小兰却不觉得：“很漂亮么？华音那么漂亮，而且，你们家里还有华音的那么多姐妹。从遗传学来讲，华音那么漂亮，那她姐妹肯定也不差。整天看着那么多美女，看到我，没准就觉得我很丑也说不定。而且，我真的比华音丑呢。”

欧阳明灿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小兰一眼：“丑？我不觉得，就算比起小音，你也不能用‘丑’来形容。而且，我觉得，你的气质比小音更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人其实也比她漂亮。”

小兰轻轻抿了抿唇，没说话。

欧阳明灿又说：“说起来，我想起你给我看那张照片，我总是觉得，大嫂……有点眼熟。对了，我看大嫂眼睛有点不太对，她是混血儿，还是……”

小兰轻声说：“她是盲人，看不到的。”

“哦……”欧阳明灿点点头，“她叫什么名字？”

“……倾妤，袁倾妤。”小兰轻声回答，这个名字，连同欧阳明辉，都是仿佛刻在她的心间的，永远都无法抹去。

“袁倾妤？”欧阳明灿皱眉，“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应该是很久以前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是在哪儿听到的，听谁说起过的。”

小兰抿抿唇，轻声说：“有件事，其实我一直很奇怪。”

欧阳明灿问：“什么事？和大嫂，也就是你大姐姐有关？”

小兰点点头：“当时我还小，一直没觉得。可是现在想想，她那么漂亮，眼睛却看不到，是怎么安安生生的，一直活到遇到我们两个的呢？和我们在一起之后，她一开始是帮我们洗衣服，后来就和我们一起上街唱歌。但在那之前，她是怎么生活的呢？”

欧阳明灿也不禁皱了皱眉：“是啊，一个眼睛看不到的，而且还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在街头出现，肯定是某些人眼中最好的目标。她能保证自己安全，而且还能独自生活，可见，她其实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这样的人，绝对不简单。”

说着，欧阳明灿叹了口气：“可是，我还觉得，大嫂对大哥，虽然情根深种，可也有点自私呢。在那种情况下，她自杀，丢下你一个小女孩……”

小兰立即打断了他：“不，我想，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时我的确只是个小女孩，独自一人生活，肯定很艰难。但，如果我还带着一个双目失明，需要人照顾的大姐姐，你觉得……”

小兰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欧阳明灿立即就明白了过来：“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有，她很漂亮。女人漂亮了，有时候，不光是好事，还是危险的来源。如果……如果有人对她起了什么心思，那很有可能，她根本无力反抗。”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或许还好点，可是，当时还有我，只要她活着，肯定还会跟我一起，绝不会和我分开。”小兰轻声说，“但如果带着我，很多脱身方式都没用了。反而，她还会连累我，让我遭遇更大的危险。而且，她对大哥哥的感情，也比我想象的更深，所以，所以她……”

说到这里，小兰的眼中，不禁又有些湿润了。

欧阳明灿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别想那么多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想，她如果还在，肯定不会希望看到你伤心。”这时候，前方停滞许久的车流，又开始动了起来。欧阳明灿发动车子缓缓跟着车流向前移动，同时，他又补了一句：“我想，你能快乐幸福，才是她最希望看到的吧？”

小兰低着头不说话，而欧阳明灿，这时也想不出什么话说，就只能保持沉默。低沉的发动机工作的声音，平时似乎有很好的静音功能，没什么太大的声响。但这时候，这种声音似乎格外大，使得欧阳明灿愈加烦躁。

正在他搜肠刮肚，想要找些话来说的时候，小兰忽然说：“你说得对，我应该多笑笑。无论大哥哥、大姐姐，还是爸爸妈妈，或徐贤，都希望我能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女孩，保持微笑，才是我最该做的。”

说着，她抬起头，望了望欧阳明灿，轻笑着说：“谢谢。”

欧阳明灿抿抿唇，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问：“徐贤，是什么人？”

小兰轻声说：“我丈夫。”

欧阳明灿一怔，从后视镜里看了小兰一眼：“我记得，听小音说过，你当初……只是有个未婚夫……”

小兰摇头：“不，虽然没有举行婚礼，但我们领过结婚证，在法律层面上来说，徐贤是我无可置疑的丈夫，而我是他无可置疑的妻子，我们早已经是夫妻了。”

欧阳明灿又愣了愣，看着后视镜中，小兰脸上淡淡的笑容，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酸酸的味道，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