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晚风吹拂着透明的纱幔,一缕缕一丝丝,让人觉得宁静而舒爽。
偌大的寝殿里,烛火燃尽了最后一丝火苗,月光透过纱幔,让寝殿显得有些昏暗。萨鲁精神委靡地仰躺在椅榻上,最近他太忙碌了,连睡眠都少得可怜,但更多的是他无法真正沉入梦乡,缺少了阿尔缇妮斯的温暖和馨香,睡眠不再是放松身心的事情,只会更让他感到寂寞和担忧。
或许是累了,他闭上眼,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萨鲁……救我……萨鲁……救我……
半梦半醒之际,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慌乱地张开双眼,从椅榻上弹跳而起,他的心不安地狂跳着,绿色的双眸里闪着惊慌失措。
“露娜!”他捂着胸口大叫,急促地呼着气,额头上滑下豆大的汗珠。
他慌乱的叫声,让一直在殿外守候的梅诺慌忙赶了进来。
“陛下!”
萨鲁仍是先前的状态,惊魂未定的双眸里没有焦距,直到梅诺点上灯,寝殿内逐渐明亮后,他才回过神。
“陛下,您怎么了?”梅诺紧张地问。
萨鲁苍白的脸上胡楂儿丛生,凹陷的双眸里尽是惊惧。
“我听到……听到露娜在喊我,她……她在喊救命!”他说得很急切,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陛下,您一定是做噩梦了!”梅诺安抚着,“陛下,皇妃不会有事的。”
萨鲁仿若未闻,抓紧梅诺的手,“不,她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否则她不会喊救命。”
“陛下,这只是梦,是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造成的。”
“不!”他大叫着从椅榻上站起,急躁地在寝殿里来回踱步,“不,她一定出事了,一定是。”
他的心是如此不安,露娜……露娜……一定在哪里受着苦,她在呼唤他,告诉他快去救她。他脑子里掠过一幕幕她可能遇到的危险,虽然都是假想,可却让他的心都凉了,恐惧像张密网将他当头罩住,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来人,备马,我要出宫。”他狂乱地叫着。
“陛下,不可以,陛下!”梅诺冲到他前头,张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
“滚开!”萨鲁怒目朝他吼叫着。
梅诺虽然害怕,却依然挺直了身子阻挡他,“陛下,梅诺就算死,也不能让陛下出宫。”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萨鲁像只癫狂的狮子,朝着猎物咆哮。
“梅诺不敢,可是陛下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您今早才昏厥过一次,现在身体还非常虚弱,实在不适合出宫。”
他说的都是事实,由于萨鲁最近一直都像发了疯似的忙于朝政,吃和睡都是草草了事,天气又如此炎热,体力消耗太大,今早他便在督促战船建造的时候昏了过去。
知晓皇妃失踪的人都知道他如此拼命是为了什么,他想赶快忙完所有的事情,好让路斯比宰相大人再也没有理由让他留在宫里。他的迫切、他的疯狂,身为皇帝贴身侍者的梅诺更是清楚,皇妃的下落不明,使得这个年轻的皇帝已经死了一半了。
“滚开,否则我杀了你。”
梅诺对上那闪烁着狠辣阴森目光的眼睛,不禁暗暗打了个哆嗦,但忠诚让他无法就此退缩。
“那……就请陛下就杀了我吧。”他闭上眼睛,决定慷慨就义。
萨鲁狭长的绿眸厉光一闪,透着绝对的无情,“再说一次,滚开!”
梅诺闭着眼睛大力地摇着头。
萨鲁冷声道:“很好!”
他取过椅榻上的剑,瞬间抽出,一剑劈下……
“陛下,陛下,奥利将军的勇者回来了。”殿外,路斯比苍劲有力的声音就在这紧急时刻传了进来。
萨鲁一震,手瞬间僵住。
梅诺听到路斯比的声音,也跟着张开眼,霎时被吓得双腿发软,萨鲁手里的剑离他的眉心只有几寸,要是路斯比晚来几秒,他铁定已经血溅三尺了。
“哐当”,萨鲁的剑滑落在地上,一把推开受到惊吓而呆滞的梅诺,疾步朝殿门口奔去。他一把抓住路斯比因奔跑而飞扬起来的白须,将他扯了过来。
“有露娜的消息了?”
“痛……痛……陛下!”路斯比大声呼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萨鲁根本没有注意,只看到他手里的小竹筒。松开他的胡子,他一把抢来,将竹筒里的羊皮取出,然后颤抖地将它打开。
这的确是奥利的笔迹。
陛下:
臣不辱使命,终于和卡鲁伊将军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虽然还未能确定皇妃的下落,但可以肯定地告诉陛下,皇妃现在安然无事,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将皇妃毫发无伤地带回。
萨鲁颤抖着苍白的嘴皮,“安然无事……安然无事……”或许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四个字可以让萨鲁如此激动的了。
他的露娜安然无事!
“陛下。”路斯比轻唤。
萨鲁仿佛没有听见,全身心的意识都集中在信函上“安然无事”这四个字上。
但路斯比知道这封信让他活过来了,他安抚性地拍着萨鲁的肩膀。
萨鲁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封信,一遍又一遍,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泪水滴落在这巴掌大小的羊皮上。
嘀嗒……嘀嗒……
字迹化开了,他心中因为先前的梦魇而惊惧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抓着信,他朝后倒去……
“陛下!”路斯比惊叫,慌忙扶住他虚软的身子,“梅诺,快去叫巴鲁尼。”
寝殿里,正跪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梅诺骤然转醒,立刻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
“你说赫梯的皇帝陛下病了!”
乍闻朵蕾从其他侍女那儿得来的消息,塞琳娜慌忙直起侧卧在椅榻上的身子。
朵蕾点头,“是,听说是感染了风寒。”
“是吗……”塞琳娜喃喃自语着,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椅榻上起身,“朵蕾,快给我梳妆,我要去见赫梯的皇帝。”
朵蕾撇了撇嘴,“算了吧,公主,我看就算您去了,也未必会让您见。您想,来赫梯快两个月了,哪一次觐见不是被推搪。您还是好好待在寝殿里,上次的过敏还没完全消退,御医说了,您还不能吹风。”
塞琳娜垂下了双眼,朵蕾的话勾起了她的苦涩,在这陌生的国度里,陪伴她的除了朵蕾,就是寂寞。赫梯在她的生活所需上极尽满足,但在精神上,她是备受冷落,而她来此的主要目的,似乎是被人遗忘了,婚期只字未提。
看来,赫梯的皇帝根本无意娶她,反倒是远在希腊的皇兄有些一厢情愿了。
“你准备一点礼物,替我交给梅诺大人。”不能见,礼数总是要做足的。
“我才不要去见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呢。”朵蕾没好气地咕哝道,“每次去见他,他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才不要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塞琳娜拢起眉,美丽的脸上有着责备,“你老这个样子,我说过多少遍了,这里是赫梯,不是希腊,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上次我还没说你呢,为什么私自要求去见赫梯的皇妃,还和侍女吵了起来。”
“还不是为了公主您啊!那个皇妃从您来了之后都没来看过您,而您每次去见她,那些侍女都冷嘲热讽的,把您挡了回来,我看着有气。”
说起这个,朵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希腊身为公主侍女的她,其他侍女见了都要敬她三分,可这里的侍女连半点好脸色都不给她。尤其上次去找赫梯的皇妃时遇到的那些侍女更是可恶,把她当成垃圾一样地赶,还有那个叫阿尔玛的二皇子,每次见到他准没好事儿,不是摔跤,就是跌进莲花池,一想起来她就汗毛凛凛。
塞琳娜叹了一口气,“侍女不是说了吗,这位皇妃身体抱恙,需要静养。”
“我看她根本是看不起公主,还有,赫梯皇帝不来看您,我猜也是她搞的鬼,一定是怕公主将来得宠,危及她的地位。”
“朵蕾,休得胡说!”塞琳娜板起脸训斥道。
“我是为了您啊。”她辩驳道。
“你不要给我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知道吗,你变了。”朵蕾在希腊还算得上乖巧听话,可是来到赫梯之后,她就变了,总是在她耳边嘀咕着将来要如何争宠,如何抢地位。
“哪有,我还是原来的朵蕾,对您忠心耿耿的朵蕾。”她眼里的光阴森狡猾,可是隐藏得很好,稍纵即逝,塞琳娜根本没发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