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说到这里闭了嘴,事情的因由我们也都明白了。
这时,常青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房子,对我们说:“到了,那就是我家。”转而,他又对身边跟着的那些老乡道:“乡亲们,你们都回去吧,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们,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听了常青的话,众人都一怔,显然他们不想走,都想跟着去瞧热闹呢,可人主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好死乞白赖着不走,于是各自有些不甘心的扛着家伙事儿回去了。
我顺着常青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他指的那栋子房子,就是普通的民房,但在那房门前,停着的两辆车中,却有一辆是奔驰。
我愣怔了一下,随即拉住正要走的老头,悄声问道:“老伯,这常家是做啥生意的?”
老伯道:“常家三个兄弟,在外头混的都是有些脸面的人,老大常荣,也就是昨晚死了那个,在市政府任职,平时巴结的官贵不少。老二常青在城里搞旅游啥的,兄弟三人中,数他赚的钱多。老大老二早些年就在城里买了房,基本不回农村了,这次正因为他爹生病,去世他们才回来。老三呢,在村子里开了个养猪厂,各方面也不错……”
老伯说完就走了,剩下我站那儿看着奔驰,想想之前跟常青要的那一万块钱,有点儿哭笑不得。
吴老道这时已经进了门,我也赶紧跟了进去。
这家里的摆设挺简单的,看的出,平日应该就常青的父亲一人在家住。我又进了屋子,堂屋的正中间,摆着一具乌黑的大棺材,棺材的两头雕刻着吉祥的花纹,棺身上画着二十四孝,单这口棺材,一看就是下了大本,请画匠精心做的,只是棺身上隐约可见,全是墨线。
木匠的墨线盒,是鬼害怕的东西,墨盒画出的线都是正线,从没有弯线,一切邪恶的东西,都怕这个正,也就是我们说的邪不压正。墨线围房,百鬼不侵,墨线绕腕,鬼不上身,而墨线封棺,就等于将这棺材设成了一个牢笼,棺材里的鬼物,魂魄会被禁锢在棺内,道行浅一点儿的,永世就出不来了。
屋内灵前,跪着一个披麻戴孝,满脸憔悴的男人,我猜测,那人就是常家老三。
常老三看常青回来了,满脸焦急的问道:“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随后,他又看着我们问道:“这二位是……”
“这是我请回来的先生。”常青一边说着,一边对我们道:“先生,您快给瞧瞧,我爹起殃这事儿咋处理?”
吴老道点了点头,道:“开棺。”
“开棺?先生,我爹他……”
“大白天的你怕啥?再说还有我在呢,开,开。”吴老道挥手打断了常青的话。
常家兄弟对视了一眼,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找来了凿子,把棺材给撬开了。
这棺材又厚又重,我帮着他们把棺盖抬了下来。棺盖一掀,常家兄弟同时往后倒退了两步,一副害怕的样子。吴老道则一步上前,探头往棺材内瞅了一眼,接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见吴老道神色有异,我也一步蹿上前,往棺材里瞅去,棺内的情形,同样让我大吃一惊。
棺内尸体的身上,贴着一张黄符,整个棺材底部撒满了朱砂,朱砂驱鬼辟邪,那黄符我也认识,是镇尸符,而在棺材两侧的木板上,有很深的抓挠的痕迹,在死者的指甲缝里,满满的,都是碎木屑,这死者果然是诈尸了。
这时,吴老道问常家兄弟:“这符与朱砂,也是你们昨晚放在棺内的?”
“不是。”
“是。”
兄弟二人同时开口,说辞却不一样。
“到底是不是?”吴老道目光犀利的盯着他们兄弟二人,再次问道。
这次兄弟俩没抢答,常老三看了眼常青,常青回答道:“符跟朱砂,都是之前准备好的,昨晚我爹闹腾,我们害怕,就~就把朱砂撒在棺内,把符给贴上了。”
我发现,常青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不敢正视我们。再看棺内的朱砂,分明都在棺底,如果是昨晚尸体诈尸才洒上的,那尸体的身上,势必会粘上一些,这分明就是在尸体入棺前就已经撒上了,常青在说谎。
吴老道八成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步步紧逼又问:“你们为什么要提前准备朱砂跟镇尸符?难道你们知道你爹会起殃?”
“这……”常青一时语塞。这时,旁边常老三道:“这不也是为了有备无患吗,你们看,我们幸好早有准备,不然昨晚我爹可能就出来了。”
这兄弟俩的回答都不老实,直觉告诉我,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儿,我想再问,被吴老道拉了一把,阻止了我,随即,他转身,一把将尸体头上盖着的黄土纸给掀了下来”。
那黄土纸是盖脸纸,死者死后停灵之时,落葬之前,多会在脸上盖一张黄土纸,或者白麻纸。民间有传说,“盖脸纸”是隔着阴阳的纸,如果死后不用盖脸纸分出阴阳,亡者就入不了轮回,连阎王爷也不收,可能变为孤魂野鬼。
不过很显然,这一说法是没有根据的。实际盖脸纸这一丧葬习俗始于明末,明朝衰败后,明朝遗老感到死后无颜去见祖先,就吩咐后人,死后用纸把他们的脸孔遮住,之所以盖脸纸日后成了习俗,实际是因为土纸轻薄,气出纸动,这样可以观察死者是否假死,若是假死,还可抢救复生。二来,盖脸纸可以遮挡尘土,防止噪音,有让死者安息之意。
吴老道将常青他爹脸上的盖脸纸一掀,生生吓了我一跳!
盖脸纸下,是一张苍老的,死不瞑目的脸。一双早已涣散的眼珠子死死的瞪着,凸出在眼眶之外,嘴微微的张着,似乎是在无言的诉说着什么,最最让我吃惊的是,在盖脸纸掀开的刹那,已经长满尸斑的尸体,双眸中竟然流出了两行血泪!
“爷,这尸体有……”
“这事我们管不了。”
我话未说完,就被吴老道打断,接着他道:“程缺,走。”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常青一看我们要走,急了眼,一个蹿步堵在了门口,哀求道:“先生,您不能走啊,您要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吴老道紧皱着眉头,盯着常青问道:“你爹他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啊,癌症,没得治。”常青说道。
吴老道听了常青的话,轻哼一声,指着棺材道:“你先去看看你爹。”
常青一怔,最后还是听吴老道的话,走到棺前,往里看了一眼。接着,他闷哼了一声,“蹬蹬”后退了几大步,惊愕失色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爹怎么会流血泪?怎么会这样呢……”
吴老道冷声道:“怎么回事你们自己清楚,这是怨气憋得!我看你爹不是病死的,是你们给你爹开了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