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母树晃动着,锋芒愈加的璀璨,森冷的气机更重,似乎是在威胁我,再往前走一步它就不客气了。
我真就往前走了一步,任那锋利如剑的芒穿透我的身体。刹那间,如同万箭穿心,疼痛彻心彻骨。
我没有退缩,甚至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坚定的又向前迈了一步,这一步,犀利的锋芒直接穿透了我的神识。
神识受伤,远比身体受伤要重上许多倍,一股摧心剖肝的痛感袭来,迅速蔓延至全身。我感觉,我的神识一晃,有一种浑身被撕裂的痛,还伴有晕乎乎的感觉。我依旧没有停步,咬紧牙关又向前。这一步,我站在了小树的跟前。
小树很小,扎根在我偌大的丹田中,只占了非常小的一片区域,它的高只及我的腰,我伸出手去,轻轻的碰触它的叶子。
现在的小树还在闹情绪,反感我的碰触,被我所砰的那片叶子,就像一只凶恶愤怒的小老虎,张牙舞爪的射出了无数道利芒。
利芒如箭,我没有躲闪,任它刺穿了我的手掌。
神识不会流血,如果可以,我这只手现在必然是被穿透,血肉模糊。
虽然神识上看我不出那么触目惊心的伤口,可是疼痛依然在,依然疼的我心中抽搐。但是我忍住了,为了平息万物母树的愤怒。
我的手轻轻的碰触到了它的叶片,在它的叶片上慢慢的抚摸了起来,如同之前无数次,我们两个好的时候,那时候我摸它,就像是摸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狗,我希望它还能如之前那般像一只小狗的心态,心无旁骛的对我放心大胆的露出肚皮,让我抚摸它,逗弄它。
想起以前我们相处的种种,我心中忽然的就生出了愧疚来,想之前的小树,对我豪无防备,我每次来,它都那么开心雀跃,就像一只小狗崽子,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翻出自己最柔弱娇嫩的肚皮让我去碰触,去抚摸。又像是它将我当成自己最亲的人,对我毫无戒备,提防,排斥……是啊,想来我俩不就是亲人吗,没有它就没有我,没有我就没有它,我们才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荣辱与共,生死同行的。
然而在今天,在这生死关头之下,我想都没有想到它,直接就舍弃了身体,将它抛弃,只想着自己逃离。
我理解了小树的生气与愤怒,我甚至感觉到了它的伤心与对我的失望,在它没有长大成熟到要离开我的那一刻,它是将我当成了亲人的,我却因为它某一天的终究要离开,而一直视他为埋在我身体里的炸弹,不想与它亲近,不想让它成长,觉得它是个拖油瓶,却忘了我的命其实是它救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想都没想就抛弃了他……
我开始站在小树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想着,边想,我边抚摸着它的叶片,迎着那些锋利的芒轻轻的抚摸着,我非常真诚的对它说:“对不起……”
认错的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小树的叶片轻轻的颤动了一下,似乎一句对不起对它有所触动。
但是小树是一棵有个性的树,它没有就这样原谅我,它像是一个受到了伤害在冲我发脾气,同我赌气的孩子,冲着我张牙舞爪。
我也由着它折腾,任锋利的光芒将我刺得遍体鳞伤,疼痛不堪。
小树的脾气很大,这种痛持续了很久,开始时如乱箭攒心,彻心彻骨,中间痛的我头晕眼花,再后来,我直接麻木了,静静的站在小树身前,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道如剑般的锋芒穿过我的身体。
我心想,我如果有肉体,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筛子,千疮百孔。
漫长的时间过后,小树也许是解了气了,也许是累了,总之它终于停了下来,浑身的芒敛去,一动不动的站在我的身前。
见它的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轻柔的抚触着它的叶子道:“我想出去。”我的声音不大,却说的斩钉截铁。
我此话一出口,万物母树直接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又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眼瞅着又要如方才一般教训我,它一定认为,我方才的一番作为,是给他施了一场苦肉计,目的就是想让它可怜我,让它我放出去,我又要将它抛弃了。
看它那样,我急忙说道:“你先不要动怒,听我把话说完。”
小树剧烈的颤动了几下,一副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的样子,似乎在说,你说,你今日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万物母树道:“你自小就在我的身体里,我们同体共生,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程缺我,是你救了我的命,这一点,我由衷的感谢你。”
“你从小在我的身体里陪伴我成长,应该也知道我所经历的种种,知道我身上背负着多么沉重的使命,我要复活七界之主,要助他铲除恶天道,要免去一场灭世之灾,要救六界苍生于危难……这种种,其间的利害关系,我想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吧?我想,你也是希望我完成这些使命的,对吗?”
“想当年,我父为防止六界大战之时众生伤亡,淬炼了第七界,想着若事情发展到最糟糕,恶天道灭世成功了,将人间界破坏到无法生存了,他也可以将众生收入第七界中,将第七界放归太虚,保六界众生之命。”
“然,第七界成型的最初,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阴阳二气,一切死气沉沉,并非一个可供六界长久的生存之地,那时候,那棵老的万物母树找到了我的父亲,为了支持我的父亲,舍弃几身,与第七界锤炼在了一起。”
“而老的万物母树,又怕因为自己的离去,引得人间界灵气大减,山枯河干,人们修行起来困难等等原因,又留下了你。”
“这般说来,其实我们俩背负着的使命是相同的,我们的长者,皆是为六界苍生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们作为其后人,就不应该为他们做一些什么吗?难道真的要让他们那么多的付出功亏一溃吗?”
“我想要出去,出去继续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希望能在大世来临之际,出一份绵薄之力。”我再一次斩钉截铁的对这万物母树说。
这次,万物母树没再有什么反应,它安静的杵在那儿,似乎在思索我说的这些。
我于是又道:“不管是人还是树,终归都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还能出去,我还能做些什么,故而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也想带着你出去,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你也知道我做不到,但是你不用害怕,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即便你死了,我程缺也会回来陪着你,我发誓,我若不回来,除非是我死在了外面!”(未完待续)